38、章節三十八 神奇(雙更)(1 / 2)

師兄租的房子也跟師兄的個人風格很有一拚,裡麵雜物和垃圾混到一起,易拉罐、廢紙、臭襪子遍地都是,桌上的煙灰缸裡煙頭基本上都冒了出來,味道也很難以言喻,仿佛令人窒息。如果不是看到了旁邊像貢品一樣擺在那裡周圍真空了一圈的攝像機,實在令人難以想象這是個導演專業的學生租的房子,更像是垃圾房多一點。

師兄說這機器也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找地方租來的,每天都要花錢,比祖宗可金貴多了。如果再組不上班子,他就打算先把機器退回去了,好歹不能繼續這麼燒錢,他一個普通學生實在燒不起。師兄頹廢的說,其實有人能來看看他已經很滿意了,多謝他們。

聽話聽音,這麼衰的語氣一聽就有問題。兩個人很奇怪,就問怎麼回事,師兄就講了起來。本來師兄是信心十足的,好歹也是名校高材生,拍短片都是經常要完成的作業,就算自己搞不定,再說專業人士也不稀罕,他這種小蝦米都認識幾個。

真開項目的時候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平時他們的作業,就真的跟過家家差不多了,拿手機拍的那叫X手短視頻,不叫電影短片。

王先生的故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拍完了可以剪成十多分鐘的小短片,也能抻成一個多小時的電影,編劇什麼的他可以自己兼任,請同學幫忙也不是不行。

問題是現在連基本立項都困難,這事是關於王先生的事情,本身就涉及到一個侵犯**權的問題:“當然我也能改編,掛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就行。”畢竟國家這方麵法律也不是太詳細和嚴格,他這個連擦邊球都算不上。

問題是王老爺子這個當事人,人家還帶著個孫子呢。

王老爺子是偷跑出來的,王先生沒多久就順著蛛絲馬跡找來了,師兄抽著煙指點江山:“那王八蛋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了,敢拍出來就告我拐帶老人,我是不怕,學校怕啊。”

呂展鵬和麥秋麵麵相覷,這就更不可能再叫上其他同學了。

老實說誰都沒想到會在項目基礎這方麵出問題,麥秋是以為這算是係統發布的任務,但係統措辭相當嚴謹,說

是線索就是線索。不包成功。

這世界上本來也沒有百分百成功的事情。

師兄去廁所洗了把臉,回來時依舊很滄桑,臉上也沒有什麼變化,很是隨意地坐地上繼續跟麥秋他們說話:“還有個事,老爺子在的時候我沒好意思說。”

麥秋在這方麵敏感一點:“是贍養的問題?”

對麵的師兄詫異地望了她一眼,他之前以為呂展鵬是他們兩個的領頭的,沒想到這個胖妹妹更有生活經驗。他點了點頭:“還有個小孩在呢。”

呂展鵬不太懂的問道:“法律不是已經判了撫養權了嗎?他總不可能真的不養兒子吧?而且他還有義務贍養父母,這都是法律規定的。”

法律規定的隻是平均標準下的最低保障。

麥秋跟他解釋,如果王先生真的發了狠,嚴格按照法律規定付給父親和兒子撫養費用,在兩個人都沒有工作也不能創造收入的情況下,那些錢是不夠乾什麼的。

“吃喝拉撒睡,哪樣不要錢?”雞窩頭師兄鬱悶到不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們這裡拍就拍了,爺孫倆以後生活怎麼辦?國家規定九年義務教育,其他學雜費總是要有的。”

呂展鵬很有年輕人的想法,不用拍腦門就能想出點子:“不能眾籌嗎?”

“拿什麼理由呢?一沒病二沒災的。說支持拍電影?現在有多少想拍電影沒錢的人?從這裡出去能繞華夏一圈。”師兄半低著頭,喪裡喪氣的說。

“那就這樣算了?這也太……”不公平了。

明明是麥秋提議的,來找他的,真說不行的時候,不能接受的人卻變成了呂展鵬。

雞窩頭師兄看他這樣,笑了一下,拍了拍呂展鵬的肩膀,以表安慰。他是大四的人,這麼失望也不是第一次了,看到新丁這樣,還有點懷念。

師兄說不能讓他們兩個這麼白跑一趟,於是帶著麥秋和呂展鵬一起參觀了一下他原本準備的東西。兩個人這時候才看見,師兄光是劇本就改了十多版的稿子,分鏡畫了整整一厚疊,場景考察了好幾十個地方,拍了很多的照片,連怎麼設計轉場鏡頭都想好了。

彆說還是小同學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呂展鵬,就連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不少時間

的麥秋見到這些都難免動容。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這話不是說著玩玩的,絕對是真情實感,有感而發。麥秋再看向山頂洞人一樣的師兄,就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那你以後還會重新開啟這個項目嗎?”她像個職業病發作的娛記一樣問道。

作為一個曾經當過娛記的人,她見過無數失敗的項目,有些在寫劇本的時候就被斃了,有些拍完了不符合政策被壓箱底,有些拍到一半投資撤資硬著頭皮拍完虧得連媽都不認識……你說這裡麵都是爛片種子嗎?也不一定。

隻是時也命也,遇到了環境問題,各種事情,就這樣被耽擱了。

麥秋這話一出口,呂展鵬就兩眼期待地看著師兄,似乎盼望著他能給個肯定的回答。

誰知道做了這麼多準備功夫的師兄隻是聳了聳肩,然後搖了搖頭,給了一個“錯誤答案”:“我也不知道……也許有可能,也許沒可能,誰知道呢?”

呂展鵬就像撒了氣的氣球,一下子就癟了,神色中充滿著對現實社會的失望、無奈、痛心、難過,好像在說“你怎麼不知道呢?”,“你怎麼能不知道呢?”。

好氣哦,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情緒一直延續到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找了家麻辣燙吃飯。班長還是處在意難平的狀態下,往自己的那份裡破天荒的加了許多的辣椒油,放嘴裡之後一下子就嗆到了,礙著麵子又邊咳邊嗆邊吃,辣的眼淚汪汪的。

麥秋頗為同情地往他碗裡倒了點陳醋,又放了幾勺糖下去。

七喜扭曲的臉總算是恢複了正常。

他看了看吃著清湯的麥秋,剛才他就發現了,麥秋比起他來更能跟師兄溝通,師兄好像也更願意跟她說話。剛才臨走前,師兄還特地問了麥秋電話是不是之前她打的那個。

明明他們兩個都是第一次見師兄,但明顯師兄把他當小孩,把麥秋當成比較平等的大人。

“師兄是最費心費力的那一個,”麥秋跟班長實話實說:“但是他應該也是最早知道不太可能完成作品的那個。”

從以前到現在這麼多年的時間,傳記電影成功的並沒有幾部,哪怕是藝術片,也多數拍攝的都是已經過世的人,功成名就

的人。

而如果是紀錄片,王先生這一個就隻會成為特例,研究對象不夠廣泛。

除非是想說明什麼,反應社會問題,那就把王先生這件事當成社會現象描繪——問題又來了,審核不會給過。華夏不是國外,哪怕是參賽作品也是要放映的。

凡是公共放映都有一個標準,或者說是門欄。不高,卻可以攔住許多人。

“做成喜劇或者犯罪片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問題。”但是那樣又偏離了開始的主旨,麥秋大致翻了翻師兄的幾個版本,坦白說,私貨有點多。如果沒有改編,結構會非常的鬆散。這大概是很多文藝片的問題,情緒非常飽滿,要表達的太多,故事反而講不清楚。

“那就這樣白忙活了?”呂展鵬被麥秋說得簡直人生無望了,比師兄還要喪氣。要說他也不是沒聽過這種事,但聽過和發生在眼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麥秋倒不是這麼認為:“起碼師兄積累了經驗,時間用到哪裡都是能看得見的,起碼下一次他不會先把機器租下來,還可以省點錢。”

呂展鵬知道麥秋說的是對的,但是他還是很難服氣,就很憋得慌。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七喜班長跟麥秋也算熟悉了一些。

快開學的時候,學生們去報道,呂展鵬看到麥秋說她好像又瘦了一點。

麥秋美滋滋的等著下文,班長悄咪·咪的說王先生再婚了,是跟一個很有手腕的女總裁結的婚。

但是班長並沒有感到失落,因為他跟麥秋說那個女總裁年輕時沒少包養小鮮肉,玩得很開,已經不能生育了,特地找了王先生,就為了他的兒子。

“據說婚前還簽了協議,財產各自歸個人,哪怕是離婚,男方一分錢都分不到,”呂展鵬厚道的麵龐隱隱透出幸災樂禍的亞子:“之前那人的公司出了問題,有求於人,不結婚就連個殼子都不剩,然後兩個人就一拍即合了。”

麥秋聽了就忍不住猜測,王先生的公司出事搞不好就是人家霸道女總裁搞的鬼,到時候人財兩得,私底下還是想乾嘛乾嘛。

班長也是這麼想的,原因在於霸道女總裁連王老爺子都照顧到了,根本就是把王先生查個底掉。雞窩頭師兄那裡也得了一筆小小

的封口費,他終於把之前燒得那筆錢填上了!

霸道女總裁還說可以幫雞窩頭師兄搭上一點門路去彆的劇組實習什麼的,順便讓他把這事情帶到墳墓裡,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好厲害,”麥秋嘖嘖稱奇:“那王先生就這麼認了?沒有彆的花花腸子了?”

“有也沒有用,他老婆收購了他公司的股份,隨時準備繼續融資,他要是再有什麼異動,分分鐘股份就給稀釋沒了。除非他真的想去睡馬路,否則就隻能聽話。”班長知道這事情,也是因為他家裡有些人脈:“我媽說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我覺得她說的挺對。”

麥秋讚同:“阿姨非常明事理。”

隻不過呂展鵬還是有些惋惜:“要是電影能拍出來就好了,那麼多的東西都銷毀了。師兄還跟我說他一點都不可惜,安慰人呢吧。”

“……”年輕人,拿出多少東西都是師兄說了算,他燒一堆廢紙也沒人會說什麼的。這就是走個形式而已,你太認真了。要是師兄幾年後改編出個什麼來,麥秋一點都不會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