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 36 章(1 / 2)

方天灼站了起來, 睫毛低垂著彈了彈身上的灰, 片刻才朝他看過來。

何箏斂起笑意,默默看著他。

“回去。”方天灼率先走在前麵, 何箏卻沒有跟上來, 他突然捂著肚子蹲了下去:“唔……”

方天灼停下腳步,凝眉看過來。

何箏看他一眼, 委屈道:“肚子有點疼, 不知道是吃壞了,還是小皇子不想在裡麵呆了……”

方天灼沉默的朝他走過來, 淡淡道:“朕給箏兒揉揉?”

何箏看他一秒鐘, 自己惺惺站了起來, 悶悶的跟上他的腳步,忽然道:“我剛剛說的是真話。”

方天灼沒有理他,何箏心跳加快, 鼓起勇氣扯了他的袖口一下, 道:“您怎麼能這樣呢?”

方天灼把袖口扯回來,還是沒理他。

何箏停下了腳步,蹬蹬蹬後退幾步, 然後一轉身又跑到了柳樹下。

方天灼不得不停下來, 陰沉著臉看他:“跟上。”

“不, 不跟。”何箏抗議道:“您太難說話了。”

方天灼垂手,匕首滑了出來, 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何箏看了一眼, 慢慢的走了上來,與他拉開安全距離。

方天灼收回匕首,道:“走朕身邊。”

何箏扭臉瞪他,忽然加快速度橫向衝刺,Duang的把他朝一邊兒擠了擠,方天灼被迫朝一邊兒退兩步,陰鬱的看過去,何箏已經秒速拉開距離,畏怯的看著他。

方天灼眉頭緊鎖,又慢慢放鬆:“鬨夠了?”

“沒夠。”何箏繼續抗議,隻是腳下卻又後退了一步,“您是一國之主,怎麼可以這樣反複無常,朝三暮四!”

跟在暗處的聶英倒抽了一口涼氣。

方天灼問:“朕是如何反複無常,朝三暮四的?”

何箏看了一眼他藏著匕首的袖口,道:“把那個扔了,我才說。”

方天灼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何箏又退後兩步,屏住呼吸。

方天灼一麵覺得他膽大妄為著實該死,一麵又覺得他這樣怕自己委實憋悶,一腔複雜鬱氣發不出來,鬼使神差一樣把匕首丟到了地上:“說。”

何箏道:“踢過來。”

方天灼冷冷的看他一秒,何箏抿住嘴唇,感受著在生死之間反複橫跳的刺激,又後退一步。

方天灼抬腳,把匕首踢了過來,何箏撿起匕首的樣子又讓聶英從牙縫冒冷氣:“何善首到底想做什麼?”

江顯沉聲道:“不知。”

何箏捏著匕首,呼出一口氣,道:“您說讓我不要怕您,也知道了我為什麼怕您,可您還是三番五次的威脅我,您說您是不是反複無常,朝三暮四?”

方天灼不悅道:“你若聽話……”

“我怎麼知道怎麼才算是聽話?”何箏怒道:“我隻知道,我聽話的時候您生氣,因為我怕您。不聽話的時候您還是生氣,因為我冒犯了您。反正不管怎麼樣,您就是生氣!就是隨時要摘了我的腦袋!”

方天灼臉色越來越沉,“所有人都要忠心耿耿服從於朕,隻有你長著一身逆骨,表麵一套背後一套,謊話連篇。”

“我跟全天下所有人都一樣。“何箏望著他,認真道:“天底下所有人都是這樣在您手下討生活,所有人都怕您,所有人都在對您謊話連篇。”

方天灼攥緊了手指,殺意肆意。

何箏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刻意放緩的聲音裡麵帶著無法克製的畏懼:“如果您真的想要我不說謊,想要我不怕您,您至少應該給我一點安全感,讓我知道不管怎麼做都不會死。”

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然迎麵把他包裹住,何箏瞪圓了眼睛,整個人瞬間被他抓在了手裡,方天灼凝望著他精致的臉,道:“你以為你有什麼不同,可以讓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

何箏嚇到頭皮發麻,驚慌失措,委屈又憤怒:“不是我要跟彆人不同,是您非要我跟彆人不同的!是您先要求我的!!”

他用力閉上了眼睛,在男人手裡抖若篩糠,精致的臉慘白如霜。

洶湧的殺意漸漸退去,方天灼放開了他,何箏渾身癱軟,用了極大的勇氣才勉強站穩。

方天灼喉結滾動,半晌道:“回去。”

他轉身,何箏踉蹌著跟上,他癱軟的雙腿幾乎要抬不起來,無邊的委屈在心中蔓延,他抬眼看著身旁的男人,用力咬住了嘴唇。

腳下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何箏一下子趴了下去,他呆呆的伏在地上,眼淚忽然一下子湧了出來,他顫抖著想要爬起來,可雙臂卻好像完全不聽使喚。

方天灼停下腳步,慢慢走了過來,伸手把他扶坐起來,何箏顫抖著抽噎,抬手用力去擦眼淚,可怎麼都止不住,哪怕按住眼睛,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從手指縫朝外流。

方天灼皺起眉,把摔掉在地上的匕首拿起來遞給他,道:“這個送給箏兒,不要哭了。”

何箏捏著匕首,說不出話,隻能下意識點頭。

方天灼把他抱了起來,沉默的往回走去。

他時不時低頭看向懷裡的人,何箏縮在他的胸前,僅僅露出來的半邊瓷白的臉,帶著一股子可憐兮兮。

胸口很快被淚水濡濕,在漆黑的衣服上看不出痕跡,隻是那觸感貼著皮膚,讓人心中灼痛。

他還在哭,隻是沒有聲音。

何箏被放到了床上,手掌按在腹部,安靜的蜷縮著。

“來人,去請神醫。”

羅元厚很快趕到,掀開何箏茫然的眼睛看了看,又為他診了脈,道:“是受了大驚,想是驚動到了胎兒,臣開些安神的方子。”

方天灼坐在床邊,淡淡道:“嗯。”

羅元厚頓了頓,明知多嘴還是忍不住,道:“善首如今有孕在身,情緒起伏過大,若是不小心衝撞了陛下,還望陛下垂憐,不要與他一般計較。”

方天灼眼神森寒:“朕的人,何須神醫掛記?”

羅元厚跪了下去,道:“臣鬥膽,善首本就身子虛弱,孕期若是處理不當,極有可能一屍兩命,陛下就算不在意善首,也該考慮一下小皇子,千萬垂愛,勿要再傷了他。”

方天灼冷道:“出去。”

羅元厚吸了口氣,清楚如果方天灼聽了便也聽了,不聽的話也是多說無益,遂站了起來,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