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 76 章(2 / 2)

“等人到齊了,你們就好好數數,觀刑的人有多少,就打多少板子,若是她們在挨完板子前死了,或挨完最後一板子還沒死……”何箏傾身,認真道:“本宮就把你們也殺了。”

兩個人齊齊叩頭,膽戰心驚:“奴才領命!”

板子打下去,她們慘呼:“你不是仁後!”

何箏心想,他什麼時候想做仁後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善良,隻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有些人罪不至死,或許這樣的思想跟方天灼因為一點小事要殺人比起來要善良太多,讓有些人誤以為他軟弱可欺。

他突然明白了南門良方才為什麼會說那些話了,因為他給人了一種,心慈手軟、會毫無底線的為所有弱者鳴不平的白蓮花人設。可事實上他很記仇,並且睚眥必報,而且眼裡揉不得沙子,否則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能跟方天灼鬨起來了,何箏開始覺得,如果自己一輩子接受這個世界的教育,那麼可能也會跟方天灼一樣。

行刑半途,方天灼聞訊趕來,周圍人齊齊跪下,卻見他揮手:“繼續行刑。”

他跨上階梯,站到了何箏麵前,眸色深深。

他擋住了何箏的視線,身後是被打的渾身血跡的宮人,血從凳子上落下來,滴落在潔白的雪上,淒慘又血腥。

何箏端坐在椅子上,眼神冷淡,姿態優雅。雪白的貂帽和圍脖襯著那張玉色的臉,俊秀的天上有地下無,與身後的景象形成了天差地彆。

何箏睫毛突然閃了閃,原本平靜的心瞬間起了波瀾,他的手腳陡然變軟,原本坐的筆直的身體突然一下子癱軟在上麵。

方天灼道:“天冷,先回去。”

何箏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方天灼彎腰抱起他離開。

何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原本他要殺人、威脅行刑者、包括觀刑的時候,心情都異常平靜,平靜到他都懷疑自己是冷血動物。可當看到方天灼的時候,他好像一下子化掉了,後怕一下子湧了上來,他渾身都微微發抖。

他手腳冰涼,一直回到養心殿溫暖的內室,被方天灼抱在暖爐邊捂了很久都沒有暖熱,方天灼的下巴碰到他的臉,那臉也是冰冰涼。

“箏兒怕殺人?”

應該是怕的,畢竟他從來都沒有殺過人,可今日,卻算是實實在在沾上人命了。

“日後這種事,交給我就好。”方天灼搓著他的手,聲音低柔。

何箏乖乖點頭,眼神依然驚魂未定,與獨自坐在高處觀刑之時辯若兩人。

方天灼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何箏立刻瞪過來:“你,你笑什麼?”

“沒。”方天灼隻是突然發現,何箏就算不在皇宮,或許也能生存下去,他是一個很能適應環境的人,可以是養在溫室裡不知疾苦的花兒,也可以隨時拿到外麵任由風吹雨打。

最重要的是,他還能屈能伸,可以軟的像一灘春日的水,又可以硬的像凍了萬年的冰。

何箏垂下頭,貓兒似的拿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我今天是不是嚇到陛下了?”

“沒有。”今日之事雖然的確讓人驚訝,但卻也不算太過突兀,畢竟平日裡他就不是個好惹的,隻是對象換了而已。

何箏怯生生:“真的?你不會因為這個討厭我嗎?”

“不會。”

“其實……我不想殺人的。”

“我知道。”

何箏的確可以不殺那兩個嚼舌根的宮女,可這樣一來,會有更多的人覺得他良善可欺,他們會越來越覺得,皇帝的眼光差勁,越來越覺得,他隻是個靠皇帝圈養的寵物,沒有半點威儀。

他怕殺人,可方天灼身邊的環境是這樣的,他就必須要殺人。就好像方天灼蔑視他們神仙的婚姻法則,可他遇到了何箏,就一定要尊重他。

何箏清楚,自己就算再不適應,也要努力的融入這個環境裡,他要把自己跟方天灼綁在一起,他要告訴所有人,他跟這個人人畏懼的暴君是一體的,若有一日這暴君人人喊殺,那他也甘願赴死。

去他的賢名,他才不在乎呢。

反正誰刺激他,他就刺激誰,誰尊重他,他就尊重誰。

何箏的手腳終於漸漸暖熱,可因為第一次殺人,他晚上還是做了噩夢,驚喘著醒過來,他第一件事就是探頭去看小床裡麵的孩子。

他伸手碰了碰那柔軟的小臉蛋,身後的男人也跟著坐了起來:“魘著了?”

何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點了點頭,道:“不習慣。”

方天灼附身過來環住了他。

何箏暫時沒了睡意,又想到了回家的事,他側頭看著男人俊美的麵孔,舔了舔嘴唇:“我,我一直在想,隻要兩個人心在一起,不管任何事情,都總會撥雲見日。”

“嗯。”

“我還覺得,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該兩個人一起拿主意才對。”

方天灼看向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