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力昆不是第一個倒下的。
他是倒數第一，所以需要忍受的臭味時間最長, 第一個進入房間。
而後麵相隔半分鐘後, 緊跟而來的湯函宵也一秒跪倒在地上, 被這味道嗆得直接捂住了口鼻，然而根本沒用！
他們戴著的頭套，是經過特彆設計的, 擴大氣味強度, 提高他們嗅覺的靈敏度, 可以說讓這股難聞的味道無孔不入地鑽進鼻腔。
哪怕是憋氣，但能憋多久？
最早進房間的楊力昆, 很快憋得滿臉通紅, 抓心撓肺一樣的痛苦。
如果這時候有人問他, 這味道有這麼惡心嗎, 有必要反映那麼強烈嗎？
那他一定會讓對方來試試！
當嗅覺的靈敏度提高，當這種味道充斥在整個密閉的屋子裡，當擠在有限空間裡的人數越來越多, 正常流動的新鮮空氣越來越稀薄, 古怪味道顯得越來越濃稠……人的痛苦就會被百倍甚至千倍的擴大！
一半是真實感受，而一半卻是心理恐懼帶來的陰影。
楊力昆不是新兵蛋子, 入伍五年，知道曆史上有著名的毒氣訓練。
一些魔獸放出的高濃度毒氣, 相當於遠古生化武器的刺激程度, 這時候就需要軍士們進行防毒訓練。
關在一個封閉陰暗的空間, 不帶任何防毒設備, 忍受著刺激氣味，並且承受著隨時可能中毒身亡，必須憋氣的心裡壓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楊力昆沒想到，他一個吊車尾，在即將退役的最後一年竟然會嘗到這種痛苦滋味。
“你們這群懦夫，全部站起來！”
“如果你們現在麵對的是魔獸，也要跪在地上嗎？”
“立正！”
“全體唱軍歌！唱到我滿意為止！”
“哪個沒有張開嘴，沒有發出聲音，漏掉一個字加練十分鐘！”
門口中尉的聲音，很快傳了進來。
一百多號人，差點全都掉出眼淚來。
張嘴唱軍歌，必定需要大口呼吸，呼吸之間自然加速了自身氧氣的消耗，縱使他們經常鍛煉身體素質比一般公民強大，但唱歌閉氣也不能堅持完一首軍歌的時間。
大家幾乎是紅著眼，互相攙扶著，哆嗦著唱出第一句。
“力氣呢？你們這群墊底的家夥！”
“不思進取，不努力不奮進，連唱歌都不會了？”
“從今天開始，除非你們退役、被開除、脫離墊底隊伍，否則你們每天都要到這裡來報到！”
“哭泣吧，孬種們！”
“眼淚，會使你們變得強大！”
“以後你們退縮無能的故事，會傳給你們的孩子聽，會刻在你們的家譜上！”
“無能的家夥，在彆人享受美食的時候，你們隻配聞臭氣！”
中尉爆吼之下，很快他們房間的牆壁就變成了3D投影，隔壁食堂大家熱熱鬨鬨、眉開眼笑進食的畫麵立刻出現在一百多號人的麵前。
神經粗大的人，看著彆人大快朵頤的畫麵，聞著難聞的氣味，眼都紅了。而想象力稍許豐富一些的，全都躬身開始反胃嘔吐……
入鼻的味道太過於惡心，聯想之下，那些人吃的東西也變得臭氣熏天…… 細思極恐，令人作嘔。
很快房間裡就變得更加腥臭，有人真的吐了出來，雖然是隔夜營養劑，但嘔吐物的味道也不好聞，在擁擠的房間裡更顯刺鼻。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反胃，而漫長的等待，不知何時結束的精神摧殘更是令他們痛苦萬分。
最先進屋子的楊力昆，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還能不能扛過今年順利退伍。
直到一聲哨聲響起，房間門重新打開，外麵一縷夕陽照到他的身上，他才整個人一震。
重新流通起來的空氣，驅散了濃重的臭味，呼吸通暢之後的舒適，讓他差點感動得掉淚。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每天能正常的呼吸，是那麼珍貴！
“孬種們，明天再見！”
中尉鏗鏘有力的聲音，讓很多人都差點踉蹌。
楊力昆迅速逃到了餐廳外，把沾了臭味的頭套迅速扔到地上，拿出空間裡的一瓶營養液就猛地澆在了自己頭上……
當檸檬味驅散了鼻間氣味後，他才終於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但正要回寢室洗澡，一道有些柔和的聲音就將他們叫住了。
“大家都來拿一塊吧。”
“這是今天前25%軍士才能夠享有的餐後點心，明天各位也要努力加油哦。”
楊力昆扯了扯嘴唇，露出一個無聲的諷刺笑容。
如果努力有用，那他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很多時候，努力跟天賦比起來一文不值。
他就算努力了，也是倒數，隻是倒數第幾名而已，努力了也進不了前25%，努力了也無法變成將軍，那要努力做什麼？
但他走過的時候，卻還是被那位穿著餐廳白色廚師服的女孩，麵前大鍋裡一塊塊金黃色、看著飽滿的東西所吸引。
既然是免費的，那他也拿一塊。
但是剛用手指一拿，縱使有了老繭，他都覺得被燙了一下。
看似金黃的表麵，卻蘊藏著極高的溫度。
對方準備了小簽，隻是他自己沒用。
“旁邊的茄汁蘸料、辣油蘸料，都可以隨便蘸用哦。”又是柔和的女聲。
楊力昆不是很在意，但還是在看起來很紅的碟子裡滾了下，扔進嘴裡。
他邁出去的步子，直接頓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