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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饈美人 久嵐 12197 字 4個月前

鹽鎮離京都不遠,不然仙遊樓也不會有許多來自京都的吃客,來回一趟不過一兩個時辰。

孟深下了車,看一眼巍峨的城牆,緩緩走了進去。

宣寧侯府位於荷花巷,與葉家隻隔了兩座宅院的距離,但葉家人丁興旺,秦家卻是早就凋零了。

他站在侯府門口,看著那門匾出神。

父親去世之後,姑姑又遠在鶴州,家中便隻剩下繼祖母,他,還有二叔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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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是繼祖母的親生兒子,為讓這兒子順利的繼承侯爵,繼祖母與二叔合謀對他下毒手,說是去避暑,帶他來到莊子裡,卻想取他性命偽造成一樁盜匪劫掠的案子。

幸好他有個忠心的仆從,發現了端倪,讓自己的兒子假扮他睡在床上,然後將他藏在暗處,打算偷偷轉移。

誰料到平日裡極是慈愛的繼祖母分外狠心,竟是使人縱了一場大火。

那時,縱火的人都盯著那處廂房,以為他在裡麵睡著了,他才能趁亂逃出。

失憶前,留在腦中的最後一個印象,便是那莊子裡的熊熊大火了。

他後來流浪了幾日,在一個林子裡遇到義父,被帶回鹽鎮。

發生這樁事情後,繼祖母以為他死了,那爵位自然會落在二叔身上,豈料他的姑姑立刻從鶴州趕回了京都,請求炎武帝徹查。父親是為保衛疆土而戰死的,炎武帝很顧惜秦家,在命大理寺調查之後,終將案子告破,繼祖母,二叔被處死,二嬸帶著孩子離開了宣寧侯府。

他們都不知自己沒有死。

此後宣寧侯府便成了無主之宅,但姑姑不舍得它破敗,留下秦家的世仆在此看守,每日打掃,一如往昔。

這就是他的身世……

孟溪一直希望他能想起來的身世。

孟深駐足片刻,往集賢街走去。

姑父章昀前年被調回京都,姑姑同一雙兒女也跟隨而至,後來表姐得太子喜歡,很快被封為太子妃。炎武帝賜下一座宅院,便是在集賢街。

前世,他就是在這個時辰敲響了章家的大門。

姑姑一開始不信他是那個侄兒,直到他說出幼時的事情,姑姑才抱著他痛哭。

後來在姑姑家住了一段時間,中間提到孟家,姑姑說要報恩,他想到那個頭腦不清,非得喜歡林時遠的義妹,便馬上回了鹽鎮。

結果那個傻子竟是病得要死了。

他不敢耽誤,當夜就帶她回京都。

她睜著快要失去神采的眼睛看著他,吃驚的道:“哥哥……”她那時好像非常的冷,縮在他懷裡,似乎他是她唯一的溫暖。

孟深的手快要拍到門上時,突然又縮了回來。

他一旦跟姑姑相認,以後便會恢複宣寧侯的身份,他還怎麼當她的哥哥呢?

他以後就要住在京都,而她會一直住在鹽鎮。

他當他的侯爺,她當她的廚子。

不會再有夜晚教她寫字的時候了,也不會再有她照顧他的一日三餐,他跟她之間肯定會隔了一道鴻溝。憑她現在對他的想法,哪怕知道他是宣寧侯,也會說,“義兄,你不用管我,我很好,你往後不必來鹽鎮了。”

想到這裡,孟深就覺得氣悶。

如果她真這麼說,他有臉經常往鹽鎮跑嗎?哪裡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的!

不……

他不是要離開她嗎?

為什麼此時想得都是她呢?

孟深深吸一口氣,又要敲門。

就在這時,從側門忽然抬了一頂轎子出來,裡麵傳來少年清脆的聲音:“走快點,彆讓姐姐久等,她要跟我一同用膳呢。”

那是姑姑的兒子章雲澤,看樣子是去東宮探望太子妃章雲慧的,孟深前世與他見過,這表弟極為的開朗,知道他是表哥時,時常要拉著他一起玩,將京都都走遍了。

“你找誰?”少年從轎中看到了他,探頭詢問。

孟深怔了怔,下意識道:“不找誰,走錯路。”

“哦。”少年又催促,“快點,快點!”

轎夫立馬走得飛快。

孟深看著遠去的轎子,好一會兒都沒有動。

…………

不想今日竟有人來提親。

王氏看著鎮上這位出了名的媒人,吃驚的道:“你說誰家?我怎麼沒聽說過。”

“不是我們鹽鎮的,是蔚縣的張家,家裡有上千畝良田呢。”

那可是地主,王氏心裡喜滋滋的:“那人怎麼樣?又是怎麼知道我們家阿竹的?”她正好也想給女兒定親,誰想到好事自己送上來了,還不用自己費勁。

“百裡挑一,文質彬彬也像書生,至於如何知道,聽說是在集市遇到你們家阿竹了,他看了十分喜歡,就使人打聽到你們孟家。這不就讓我來問問嗎,如果你們覺得可行,那就見一見,如何?”

這媒人不像彆的媒人,喜歡胡說八道,都是有一說一的,故而在她手裡成雙的很多,王氏道:“行,晚上我跟家裡商量了再來回你話。”

“那我等著你。”媒人告辭。

等到孟方慶從地裡回來,王氏就把此事告知。

都知道那媒人不騙人,孟方慶也答應,然而到孟竹那裡,卻遭到了強烈的反抗。

王氏差點把碗都摔了:“死丫頭,你為什麼不看?看看有什麼?啊,你馬上都十六了,還不想定親呢?媒人說了,小夥子長得端正不說,家境也殷實,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彆以為自己會做個糕,就想著攀……你該不會想當官夫人吧?你趁早彆做夢!”

孟竹惱道:“誰要當官夫人了,我,我是……”她有苦說不出。

“哎呀,好了,都彆吵了。”老太太揉著太陽穴,“阿竹,也不是非得定下來,你看一看,不喜歡你娘不會逼你的。”

“祖母……”

隻有孟溪知道孟竹為何這樣,她想一想道:“大伯母,你先彆說了,你給阿竹一些時間可好?我替你勸勸她。”

侄女兒開口了,王氏倒是要給麵子。

畢竟孟家的好日子都是孟溪帶來的,她哼一聲:“也罷,那就等到年後,要說不出道理我可不依她。”

王氏狠狠瞪一眼女兒轉身走了。

孟溪把孟竹拉去說話:“其實看看也沒什麼,到時你就說看不上不就好了嗎?”

“可我一點不想看彆人,”孟竹歎氣,“我心裡怎麼裝得下……”說著臉紅得要死。

孟溪道:“如果是這樣,那你得試探下他才行,他有意便好,無意,你總不能強求吧?我也不是讓你嫁給張家的公子。”那張公子是孟竹前世的丈夫,孟竹是為聘禮錢嫁過去的,這世肯定不會願意,“你可以再看看彆的。”

孟竹咬了咬唇,心裡有點難受。

如果他真的無意,她該怎麼辦啊!

等到第二日,孟竹打扮妥當,用了新買的口脂便去集市了。

如預料中一樣,她款款而來。

餘靖站定了看她:“又來買菜?”

小姑娘唇色粉粉的,好像樹上的櫻花,平添了幾分嬌媚。

孟竹低聲道:“嗯,你又來巡街?”

“是,”餘靖問,“今日打算買些什麼?”

“要買好些,恐怕提不動,”她聲音更小了,手指緊緊捏著竹籃,鼓足勇氣道,“你等會能幫我嗎?”

“不能,”他道,“我今日不順路。”

孟竹心裡咯噔一聲,差點紅了眼睛。

難道說,他其實對她沒什麼意思?之前真的隻是順路,幫一幫她?她嗯一聲:“那,那好吧。”

提著籃子擦過他肩膀,她走入集市。

可就在這瞬間,她平常的潑辣又回到了身上,如果就這麼懦弱的走了,她就會永遠失去這個機會。就算餘靖真的對她無意,她卻不能什麼都不做,反正已經都假裝偶遇這麼多回了,何妨試一次呢?如果他什麼反應都沒有,往後她也不用過來。

這樣也不會太丟臉的。

孟竹忽然轉身,跑到餘靖身邊,飛快的說了一句:“餘捕快,有人,有人來我家提親了。”

“嗯?”餘靖一愣。

孟竹卻不好意思再說,急忙又跑掉了。

回過神,餘靖才發現她說了什麼,忍不住笑出聲。

孟竹買完菜出來,並不見餘靖的影子,她十分惆悵,可能他真的不喜歡她吧。

後來幾日,她都提不起什麼勁,倒是鄭秀梅學會了做糕,比孟竹還要勤勞,兩個人加起來能做四五百個。晚上,光是孟方慶與孟奇夫婦都不夠,孟竹便又隨他們一起去賣糕。

可即便掙再多的錢,她也高興不起來。

眼看著就要過春節了。

孟溪早上起來,去孟深的屋子裡看了看,擦一擦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