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 大雨傾盆。
淩音四人窩在他們臨時搭建的樹棚裡避雨。
這個樹棚以橫生的大樹作梁, 斜搭的粗樹枝為脊, 再覆上層層疊疊的闊大香蕉葉, 最後用堅韌的藤蔓固定。
外觀看著粗陋, 但作四人一時避雨之用倒也是足夠的。
碩大的雨滴拍打在樹棚上, 劈啪作響,彙成雜亂無序的白噪音。
樹棚裡鋪了厚厚的樹葉和乾草, 此時尚算乾燥, 淩音四人端坐其中, 無言。
耳畔的雨聲越來越雜, 越來越大。
粗陋的樹棚頂終是不支, 開始滲水,好在並不怎麼嚴重。
一滴滲進來的雨水,這時,好巧不巧落在了熟睡在陸躍懷裡的熊貓崽子的鼻尖上。
睡夢中的熊貓崽子打了個噴嚏,把自己給嚇醒了。
它懵懵然四顧,顯然是以為誰在逗它玩。
——唔唔。
它伸出肥肥短短的前爪去夠淩音,哼哼唧唧的向淩音告狀。
它明明睡得好好的, 是哪個壞蛋把它吵醒的?
借著天全黑前所剩無幾的餘光,淩音用指尖揩去熊貓崽子鼻尖上的水漬,順便摸了把它毛茸茸的腦袋以示安撫。
——沒人跟你惡作劇吵你,是下雨了。
掌下的絨毛腦袋比之於初遇時, 大了一圈不止。
小家夥近段時間, 真是近乎吹氣似的瘋漲。
郎宙看了眼那隻文翰所謂的固定賺分項黑白獸, 薄唇輕啟,打破樹棚下四人長久的相對無言。
“來聊聊大家對那個任務的看法吧?”
昏昏欲睡的文翰聞言稍打起精神。
陸躍一拍懷裡鬨騰的熊貓崽子,側頭看向淩音。
淩音望著外麵昏暗的天際,發白的雨幕。
在這樣一個什麼也不能乾的雨夜裡,與初結盟的新夥伴交換有用信息,確實算得不二首選。
更何況,就算加上文翰,他們對那個任務的理解與分析,依舊處在十分淺薄的狀態。
沒什麼可隱瞞或者不能說的,反而她很期待郎宙是否能為他們帶來新的信息疑惑對那個任務的新觀點。
於是,淩音把自己之前和文翰、陸躍兩人對那個任務的分析,都一五一十的闡述給了郎宙。
叢林嘈雜的雨聲中,添上了一道清淺的女音……
半晌,淩音說罷,看向郎宙。
天色已經全黑,一片黑暗中無法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這讓淩音忍不住蹙了蹙眉。
然後,她的身畔就亮起了一豆火光。
一點點氤氳的光芒,也就堪堪照亮樹棚下這片方寸之地。
不言而喻的默契,讓淩音一陣暖心。
火光中,郎宙頷首讚同道:“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了。簡而言之,我們若想保命,前提就是先得保住這顆星球。”
頓了頓,“所謂的一顆星球的價值,就等於這顆星球存在所能產生的經濟效益,而且是持續性的經濟效益。”
後勃頸滴到雨水,一個激靈完全清醒的文翰,疑惑又苦惱道:“可這是一顆荒星啊,還是一顆我們根本不了解的荒星,誰知道它能產生什麼持續性的經濟效益!”
郎宙接下了他的話茬,繼續說:“這顆星球會被定性成荒星,也就意味著,經過相關部門的勘探,已經確定在這顆星球上不存在任何具備經濟效益的礦產資源。也或者發現的礦產資源的價值不足以抵消它的開采、運輸等耗費。”
文翰聽到這裡,氣餒的長歎一口氣。沒有晶石礦的星球,談何經濟效益。
淩音沒插嘴,暫時也插不上嘴,隻靜待郎宙的下文。
她總覺得,郎宙接下來會說出一些讓她靈光乍現的觀點。
果然,郎宙在舔了一下嘴唇後,來了一個大轉折。
“但是,在紅河星係並非沒有過荒星被開發良好的先例,比如緋色星雲帶的那幾顆星球,比如薩瓦那星。沒弄錯的話,這些星球前身都是荒星,但是經過合理開發和宣傳,它們如今創造的持續性經濟效益甚至超過了一些特等能源星。”
文翰驚疑一聲,“薩瓦那星前身居然是荒星?”
那可是全星係首屈一指的商貿樞紐!
思緒到這裡,文翰怔怔看向郎宙,兩隻眼睛倏地亮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顆荒星也可以像薩瓦那星一樣被開發成商貿星,或者像緋色星雲帶,開發成療養度假星或者旅遊觀光星?”
說完,文翰大笑撫掌,自我肯定道:“對對,這顆荒星的價值應該就是這樣了。”
郎宙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卻分析道:“這顆荒星遠離紅河星係,地理位置遠不及薩瓦那星。通行不暢通,將之開發成商貿星基本可以排除。”
“這顆荒星的環境雖然不錯,但空氣中缺乏氟化氫,雖然可以用技術彌補,但是據我觀察,這顆星球上的生物普遍無法在富含氟化氫氣體的空氣中生存。如果想要保留這顆星球的生物特色,那麼來這顆星球療養或者度假就得備上氟氫瓶或者其它氣霧瓶。我不認為那些挑剔的富貴閒人們,在他們療養度假期間能忍受這樣的桎梏。所以療養度假星的設想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
文翰每聽郎宙分析一句,兩眼中的光亮便晦暗一分。
淩音若有所思道:“那就隻能開發成旅遊光觀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