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降雨淅淅瀝瀝的灑向一座精致的私人植物園。
衣冠楚楚的男人信步走在植物園中, 不時為其間長勢正好的植物駐足, 隨手擺弄,目光淡然。
令人奇怪的是,這樣悠閒漫步在雨中的男人身上竟然沒有絲毫雨水落下的濕痕。
而仔細觀察你會發現, 細密的雨水在男人的頭頂上方即被無形的屏障徹底阻隔、震碎, 化作水霧彌漫入空氣中。
若是個見過世麵的上流人士看到這一幕, 定能一眼認出男人身上這種蹊蹺的出處。
某知名科技創新周這一季日前剛推出的概念新品——隱形傘。
植物園裡靜悄悄的。
伴隨著一陣悅耳輕音,寧靜被打破,半透明的雕花園門應聲劃開。
來人沒有立刻踏入植物園,而是在門口略作逗留,細致的將身上衣服的每一道褶皺都撫平, 每一絲頭發都捋順, 這才邁開了步伐。
然而, 植物園內的人工降雨還沒停, 雨水很快便打濕了來人齊整的衣冠, 濡濕了他打理妥帖的頭發。
對此, 來人仿佛毫不在意, 就好像他之前的一番打理僅僅隻為了一種介乎於內心的儀式感。
“大人, 您找我。”走到距離衣冠楚楚的男人三米開外處,來人單手斜撫肩胛,躬身頷首, 無論是姿態還是語氣都是十足的恭敬。
這一幕若是讓周家養子周藺揚見了, 隻怕多半會氣到吐血, 畢竟他和這位來人打過數次交道, 此人在他麵前可從來都是一副倨傲無理的做派。
隻能說,人都有多張臉孔,端看他麵對的是誰。
被喚大人的男人,撫著一株紫晶植物棱角分明的晶瑩葉片,不疾不徐地開口,“從前倒是沒發覺,原來那碳基植物也很不錯。阿毓,你說呢?”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來人也或者鐘毓卻立刻接上道:“誠如大人所言,碳基植物種類繁多,模樣確實不錯。隻不過與大人園中這些珍貴的矽基植物相比,終究還是要遜色一些,碳基植物太過羸弱了些。”
男人不置可否,換了話題,“這一批的實驗體可有進展?”
“情況暫時還算穩定,隻是……”
鐘毓事無巨細的向男人彙報著最新的實驗情況。
男人隻是在聽完後略略頷首,依舊沒有向鐘毓明示自己的態度。
話題再轉。
男人語氣平淡的問:“陸躍的情況你還在盯著嗎?”
“是的,大人。”
“他的身體狀況如何?”
“他的狂躁症已經因不明原因得到有效抑製,精神狀態穩定,返祖異能實力有所提升,但並沒有超出實驗室給出的預期值。現在他的返祖印記基本趨於穩定,實驗室方麵認為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這意味著陸躍體內基因的異變已經停止,完全狀態的返祖在他身上已經喪失了可能性。”
“他是個聰明人,確實不該死得那麼早。”男人撇開了那株紫晶植物,偏頭對上鐘毓年輕、俊美的麵龐,“周家那位大少爺的人,全軍覆沒了?”
“是的,大人。”
男人環顧四下,吸飽了雨水的地麵呈現出一種豐盈的水澤。
似乎是覺得差不多了,男人點了一下手腕上的一個小巧儀器。
瞬時,雨便停了。
“好像有一陣子沒看到紅嫣了,剛好我這兩天有些失眠,你……”
男人狀似輕緩的話語卻讓鐘毓駭白了臉。
鐘毓顧不上地麵濕濘,單膝跪地,倉皇道:“大人,您早就知道了?”
男人輕笑,“知道什麼?知道你從星耀那裡弄到了十一個名額卻隻給了那位周家大少爺十個,還是紅嫣的實時動向?鐘毓,你們的事不該瞞著我。”
“大人,我……”
打斷了鐘毓試圖辯解的話,男人輕歎一聲,“起來吧,事出有因,下不為例。”
鐘毓聞言,仰起頭,煞白的臉上滿是驚喜。
他依舊跪著沒有起身,向男人細細解釋原委。
“紅嫣她要報仇,她跟我說大人您是同意了這件事的。”
“我確實同意了。不過既然如此,你們倆又為何要隱瞞我?”說著這話時,男人的目光落在虛空中某一隅,思緒回溯飄遠。
還記得那時也是在這個植物園裡,他問過紅嫣。
“我若將陸躍納入麾下,你心裡可會不甘?”
年紀輕輕卻有著一副妖嬈長相的女孩,回答得毫不猶豫。
“他若全心追隨大人,紅嫣必會把和他的前仇舊怨一並遺忘,可若陸躍有異心,還請大人同意紅嫣為哥哥報仇。”
他在女孩的眼中看到了灼灼的堅持與忠誠,遂,他應下了。
回過神來,男人聽到鐘毓如此說。
“我們都知道大人您惜才,不想一再煩擾大人,讓大人您為難,所以……”
男人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明了。
陸躍其人,無論才智手段確實都頗合他的心意,不過從陸躍冥頑不化嚴詞拒絕他之後,這些便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紅嫣這孩子,”男人甚是遺憾道,“就是做事太決絕了。”
頓了頓,男人向麵前單膝跪地的鐘毓叮囑道:“能幫就幫她一把。”
鐘毓應了一聲是,想了想還是出聲問了一句,“大人,那陸躍……他若一死,荒星遙遠,我們恐怕來不及回收他的基因。”
男人看了鐘毓一眼,看透一切般搖了搖頭,“阿毓剛才不是都已經一再暗示過我,陸躍如今的情況已經沒有進一步的可能性,一個隻能達到半成品的實驗樣本,於我可有可無。”
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早已被看穿的鐘毓,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男人抬手製止。
“去換身衣服,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