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胡氏,涼涼(2 / 2)

司南給她點了一桌溫軟好消化的吃食,耐心地等著她吃飽了,這才說起了正事。

“就是這麼個計劃,你要不願意,我也有彆的法子,不用勉強。”

於三娘搖搖頭,一臉堅毅,“大郎哥,我不蠢,我知道,你之所以如此籌謀其實是為了我的名聲。就像你說的,這件事必須徹底鬨開,隻有鬨開了,才能搬上台麵,還你我一個清白。”

司南輕歎一聲,隻覺欣慰。

他說計劃的時候,有意規避了某些東西,就是為了不想讓小娘子有負擔,沒想到,她還是看出來了。

又覺得惋惜。

如此聰明通透、有膽識又有見識的一個人,本該有大作為,怎麼就生在了這樣的時代,怎麼就攤上了那樣的父母?

槐樹略擔憂:“你真想好了?一旦如此,你就會背上一個不孝的罪名,恐怕一輩子都洗不去。”

於三娘反問:“當年那件事,你後悔了嗎?”

槐樹表情一變,毫不猶豫,“絕不後悔,我隻恨自己當初不夠狠。”

於三娘微微一笑,“我也不會後悔。”

若再由胡氏胡作非為,恐怕害的就不止是她自己了,還有大姐、二姐和七寶。

司南眉毛一挑,心裡酸溜溜。

當年的事?

槐樹可從來沒跟他提過。

這倆孩子交換了什麼小秘密?

槐樹還是心疼,“還有被打板子的風險……”

“我不怕,我信大郎哥。我做這件事不是為了‘幫’大郎哥,而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們姐弟的將來……拜托大郎哥了。”

於三娘屈膝,正正經經見了個禮。

司南起身,鄭重還禮。

乾起來吧!

讓胡氏涼涼!

這天,汴京城的百姓們看了一場大熱鬨。

於三娘一步一跪,求到開封府衙,狀告生母胡氏貪圖司南家業,不惜給她下藥,誣陷兩人有染。

新任開封府少尹歐陽修把驚堂木一拍,沉聲道:“子告母,先得挨上一頓板子,再押入大牢,你可知道?”

於三娘決絕道:“隻要大人能將惡人繩之以法,就算打死我又何妨?若今日我不站出來,下一個被算計的就會是我大姐姐,再下一個是二姐姐……家裡算計完了,還會去算計彆人!”

於三娘兩眼含淚,“蒼天有眼,法網恢恢,身為於氏女,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毀了於家!”

“好一個蒼天有眼,法網恢恢!”歐陽修朗聲道,“念你為姐妹考慮,本官便記下這頓板子,待案情審理完再決定打或不打。”

於三娘連聲道謝,心下鬆了口氣。

果然如司南所說,歐陽大人思想開放、性情不羈、最重情義,照著他教的說,歐陽大人果真免了她的打。

就算不免,司南還有後招。

司南破天荒地沒騎三輪車,而是穿著舊衣裳,拉著一串小豆丁,一邊哭一邊趕往開封府。

沿途經過大大小小的街巷,吸引了不少人圍觀。一家人到達開封府的時候,後麵跟了無數看熱鬨的。

司南一把鼻涕一把淚,“小子丟了錢,定然是胡氏偷的,那天晚上隻有她進過小子的屋子!三娘子可以作證,胡氏就是在戌時撬了小子家房門……”

——剛好和於三娘狀告生母案合上了。

“藏錢的地方是我娘常用的,除了小子隻有胡氏知道。從前我們兩家交好,胡氏偶爾手頭緊,來小子家借錢,見過我娘從青磚下取。”

——側麵指責胡氏白眼狼,進一步證實了三娘的話。

“之所以斷定是戌時,是因為隻有那個時辰小子家大黃狗和小羊羔會跑出去,找對麵的小女娃玩耍,這一點隻有熟識的人才知道!”

——你看多體貼,連家裡有狗,為什麼進了人沒動靜都解釋了!

“大人若想找證據,大可以到胡氏家中翻檢,那幾把銀豆子是中秋宴上官家賞給小子的,跟彆處的工藝並不相同,胡氏不懂,大人定能看出來!”

——南哥開始扯大旗了!非常委婉、非常側麵地提醒歐陽修,自己可是為國朝爭過光的!

扯完大旗還不忘示弱:“那是給崽子們備下的讀書錢啊!徐大儒那邊已經說好了,進了孟冬就參加旬試,幾個崽子日夜苦讀,千盼萬盼,上學的錢竟被偷了!”

——妥妥的博同情!歐陽修自己便是讀書人,數年苦讀,經曆了一番波折才考中進士,最能感同身受。

小崽幾個配合地哭起來。

司南該強硬強硬,該裝可憐裝可憐,表情十分到位,台詞極具感染力。

衙外諸人感同身受,攥著拳頭請歐陽大人將胡氏繩之以法。

歐陽修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司南。

突然就理解包拯了。

倘若這位司小東家把他的畫像掛在火鍋店做招牌,他八成也會像老包那樣乾跳腳,沒法子。

明明長著個人樣,怎麼就精得跟猴似的?

接下來的事,毫無懸念。

差役們衝進於家的時候,胡氏正在藏錢。

——其實,如果她狠狠心,把那幾把銀豆子扔了,來個死無對證,興許還能保住命。偏偏貪得無厭,被抓了個正著。

起初胡氏還不肯認,愣說司南讓人把錢藏到她屋裡,用來陷害她,即使打了板子用了刑,都咬著牙沒改口。

胡氏一邊挨板子一邊大聲叫罵:“姓司的!你玷汙我女兒,如今又來陷害我,就不怕下十八層地獄嗎?”

可謂是目眥儘裂、聲聲泣血,那慘絕的模樣,倒像真是司南冤枉了她。

百姓們心裡的天平漸漸傾斜,有人小聲議論,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就連歐陽修都皺起了眉頭。

於三娘失聲痛哭:“生而為人,不得尊嚴,願以死明誌,隻求大人還我清白!”

說著,便一頭碰在梁柱上。

幸虧槐樹眼疾手快,扯了她一把。沒撞死,隻是頭磕破了,鮮血直流。

槐樹也顧不上這是什麼場合了,一把抱住,幾乎要哭了,“你要死了,我怎麼辦!”

——圍觀之人眼明心亮,一眼便看出來,於三娘跟這個小後生才是一對,根本沒司小東家什麼事!

偏偏胡氏還借此為自己開脫:“我可憐的女兒啊,不知為何被姓司的迷了心,連親娘都誣陷!”

誰都沒想到,挺身而出的會是脾氣和軟的於大娘,“娘,夠了!您就招了吧!不要再害三妹了,也彆再挨打了!”

二娘、七寶瑟縮成一團,依舊鼓起勇氣,跟於大娘一起作證,那銀豆子就是胡氏從司家偷的。

至此,終於真相大白。

圍觀百姓看了場大戲,皆是唏噓。

沒想到,胡氏竟這般歹毒,為了錢財不惜以親生女兒為餌,板子都打到身上了還是不認罪。

案件經過借著眾人的口傳遍京城,再也沒人說於三娘不檢點,反倒開始同情她。

在此之前,於家的三個孩子並不知道,偷盜罪在大宋有多嚴重,以為頂多和於三兒一樣,關兩年就會放出來。

《宋刑統·賊盜律》規定:“竊盜臟滿五貫文足陌,處死。”也就是說,偷錢超過五貫的,就要殺頭。

當堂宣判,秋後問斬。

司南並沒有愧疚之心,一切禍根都是胡氏自己埋下的,他沒有添一滴油、加一點醋。

唯一擔心的是,唐玄回來之後怎麼辦?

這件事他從頭到尾都沒跟唐玄說!

那個家夥,會鬨脾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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