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咧了咧嘴,一口吞下去。
唐玄勾著唇,夾起半隻荷包蛋送到他嘴邊。
司南又美滋滋吃了。
然後是刀削麵。
然後是小肉沫。
你一口,我一口,好像要吃到天荒地老……都不打算吃完。
後門冒著幾顆腦袋,紛紛牙疼。
“他們平時也這樣?”問話的是趙靈犀。
小郭還算淡定:“差不多吧,劉嬸給郡王和東家安排了專門的雅間。”
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大庭廣眾辣眼睛。
趙靈犀服了,心服口服。
她這輩子都不想跟球球哥搶男人了!
***
另一邊,元三德和江娘子托了司南的福,沒被官兵抓走,聽著沒了動靜,這才急匆匆回了城。
心驚膽戰了一整夜,第二天倆人一合計,找上了司南。
司南沒瞞他們,十分乾脆地承認了自己和朝廷有關,並且明確地告訴他們,刀疤強是遼人走狗,賣的是遼鹽。
並且搬出了錢朗。
就算江娘子和元三德不信他,不信唐玄,總會信錢朗。
沒彆的,隻因錢朗是本地人,而且是河間人的驕傲。
要知道,整個河間府三五年也不一定能出一個擢入禁軍的兒郎,更彆說還被燕郡王親自提拔為了將虞侯。
得知真相,江娘子和元三德嚇傻了,就算他們再貪錢,也不會販遼鹽。
在司南的一番遊說下,他們答應同他聯手,揪出背後的大頭,算是將功折罪。
隻是,背後總有人興風作浪。
不知哪裡傳出的消息,仿佛一夜之間,整個河間府的百姓都知道了,俊俊麵館的月小東家是朝廷暗樁,是來河間府查私鹽的,一旦被他查到全城的人都要砍頭。
一時間,司南成了“全民公敵”。
原本和他交好的那些街坊四鄰都不理他了;趙靈犀再去裁縫鋪裡找繡娘們玩,眾人皆默契地躲著她;隻有江家姐妹願意和她待在一處,緊接著,連江家人都被排擠了。
更過分的是,小郭去街上買菜,根本沒菜販賣給他。他提著空蕩蕩的菜籃子回來,沮喪得不行。
賴大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買不到就買不到吧,反正也沒人來吃麵了。”
確實,連續三五日,麵館裡都不再有人來。偶爾有一兩個不明情況的行商過來,都會被守在附近的鄰居勸走。
如果“月家人”真是普通百姓,八成得被活活逼走。
司南試圖解釋,努力修補,都沒用。
他低估了鹽對百姓們的重要性,尤其是那些買不起官鹽的窮苦人家,倘若不是時不時偷買些私鹽,隻能喝動物血或者去山上撿含鹽的石頭。
司南體諒他們,所以沒用自己的那些小心機對付他們。
如今他隻有一個想法,儘快解決這件事,讓百姓有低價鹽可吃。
首先,得抓住遼人向大宋販賣私鹽的有力證據,這樣即使兩國交兵,宋軍才不會師出無名。
至少朝中官員很在乎這個,官家也是。
其次,包大人和三司使張方平在朝中努力,試圖取消河北路的官鹽專賣。
司南一直在想法子,怎樣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讓那些反對派無話可說。
說到底,還是要從百姓入手。
可是,百姓們拿他當“階級.敵人”。
在排擠他、戒備他、監視他、趕走他這件事上,全城百姓前所未有的齊心協力。
這不,俊俊麵館已經五天不開張了。
除了自家人的一日三餐和送到軍營的兩碗麵,後廚再沒冒過熱氣。
遠遠看見一隊商人進了城,奔著“五文吃好,十文管飽”的大牌子過來,還沒進門,就被幾個婦人攔住了。
正是當初和趙靈犀對罵的那幾個。
婦人們吐沫橫飛一通詆毀。
“他家麵可吃不得,沒瞧見嘛,根本沒人進,誰進宰誰,尤其是你們這些個遠道而來的人!”
“單是宰幾個錢還不算啥,他家啊,連命都要!”
“肉餡饅頭聽過沒?聽說啊,他家就是做這個的,進去了就彆想出來了。”
“哎,跟官府勾結,殺了人也不用償命……”
一隊行商停也沒敢停,驚恐地跑走了。
婦人們又又又一次取得了勝利,趾高氣昂地瞧著司南。
司南懶得理她們。
就像一頭獅子不會搭理一個放屁蟲,沒必要。
趙靈犀卻氣不過,冷冷道:“我勸娘子們一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現世報就在眼前,可彆後悔!”
“我呸!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老娘看你還能蹦躂幾天!”
趙靈犀冷笑,“敢在我麵前稱‘老娘’,我看你是不想要腦袋了。”
那婦人仗著人多,越說越來勁:“好大的官威呀,有本事你叫官爺來抓我呀?正好讓大夥瞧瞧,你家是不是朝廷的狗腿子!”
話間剛落,就見一隊官兵從拐角過來,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厚重甲衣,個個神情肅穆,威風凜凜。
尤其是前排那倆人,一個姿容華貴,一個氣勢無倆。
趙靈犀瞬間紅了眼圈。
狄詠心疼壞了,“是誰欺負我的小丫頭?”
“是她!她們都是!”
狄詠擺擺手,輕描淡寫,“綁了。”
方才還叉著腰叫囂的婦人,這時候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似的,頓時縮著爪子團著翅膀,嚇尿了。
狄詠翻身下馬,拍拍小娘子的頭,“可滿意了?”
趙靈犀鼻子一酸,撲進他懷裡。
旁邊,唐玄瞄了眼趙靈犀,又看向司南。
司南嘴角一抽。
南哥……就不用撲了吧?
唐玄輕歎一聲,三分無奈七分寵溺。
然後,長臂一展,抱住了司南。
——既然你不主動撲,那就換我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