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意外之喜(2 / 2)

高滔滔一笑,“急什麼?南哥兒可不是小白兔。”

此時,司·不是小白兔·南正站在兗國公主的車架旁,表麵驚奇、實則驚喜地看著巷子裡發生的一切。

——行首們握著曲棍球,把張衙內堵在死胡同,正乒乒乓乓地打呢!

這裡是滿庭芳的後巷,張衙內方才收了不少訂金,雖說花魁大賽被司南搞砸了,效果卻出奇的好。

他正計劃著晚上怎麼把姑娘們送到恩客床上,就被套了麻袋。

張衙內起初猝不及防被套了麻袋,挨了幾下打反應過來,大聲叫人。

滿庭芳周圍都是他安排的打手,聽到叫聲紛紛跑過來。隻是,人還沒到,就被藏在牆頭屋頂的王府家將放倒了。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認了出來,“打人的是樓裡的行首們!”

張衙內一怒,破口大罵:“賤人不想活了?你們的賣身契還攥在老子手裡!”

行首們一慌,嚇得萌生退意。

關鍵時刻,蝶戀花一聲嬌喝:“打都打了,誰也逃不掉!反正都是一個死,倒不如狠狠出口惡氣!”

“對!打他!出氣!”

開口的反而是平日裡最膽小怯懦的一個,這時候喊出來,帶著顫音,手上卻毫不含糊,球棍揚得高高的,用儘力氣打下去。

每打一下,張衙內就發出一聲痛叫。

渣男的痛呼更加刺激了行首們,這些天,她們就是被他折騰的,失了體麵,戰戰兢兢,還要忍受惡心客人的調戲。有那些受不住的,已經破了身子,從此再也沒有回頭路!

她們越打越歡,越打越堅定,把這些天、這些年的委屈、壓抑、怒火悉數發泄出來。

這邊的動靜越來越大,不少人堵在巷口圍觀。

行首們乾脆扯掉麻袋,露出張衙內的臉。

他多少會些拳腳,沒了麻袋的束縛,一腳踢開虞美人,就要反擊。

蝶戀花怒了,一棍子砸到他腦袋上,“敢打虞姐姐,我扒了你衣裳!”

雖然不知道其中的邏輯在哪裡,行首們還是一擁而上,行動起來。不僅扒了張衙內的棉衣,還把他給行首們準備的那些輕薄暴露的女裝套在他身上。

有王府家將幫忙,行動非常順利。

張衙內散著頭發,披著女裝,瘋瘋顛顛地踢打著手腳,當真可笑。

百姓們毫不客氣地指指點點。

滿庭芳的管事生怕被連累,連忙通知了張家人。

張家大娘子來的時候,把城防兵也帶來了。

張衙內的堂兄剛好在巡防營任職,是個說得上話的小頭頭,一口氣帶來上百人,就算家將本事再大也攔不住了。

司南使了個眼色,眾人從牆頭跳下,護著行首們身前。

城防兵抄著家夥,同他們對峙。

張家大娘子摟著被打成豬頭的張衙內,體麵都不顧了,低聲咒罵:“天殺的狗奴才!泥坑裡爬出來的賤種!賣身契還攥在我兒手中,就敢這般造次!放心,我不會讓你們輕易死去,我要把你們送去軍中,千人枕,萬人騎,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行首們靜靜地靠牆站著,神情意外的平靜。

她們已經預知了自己的命運,等待宣判的這一刻,反而不怕了。

很奇怪,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

就在這時,兗國公主從車上下來了。

司南站在旁邊,笑得單純又無辜。

儘管如此,兗國公主還是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不僅不生氣,還覺得挺有意思。

這小子渾身心眼,以後還不得把唐玄那個冰塊臉吃得死死的?

挺好。

“我讓人打的。”兗國公主淡淡道,“張大娘子要怪就怪我吧,不必為難幾位小娘子。”

張大娘子雖驚訝,到底護子心切,恨恨道:“公主千萬不要被奸人蒙蔽,她們算什麼小娘子?不過幾個任人玩弄的賤貨!”

不用兗國公主開口,後麵就上來一個穿著體麵的嬤嬤,一巴掌扇在張大娘子臉上,“好大的膽子,堂堂公主,用得著你教訓?”

張大娘子整個蒙了,難以置信地看向兗國公主,“妾身好歹是命婦,就算妾身言語無狀得罪了公主,公主也不該當街辱我!”

“越發沒有規矩了!你夫君可在朝為官?可有爵位在身?你也配自稱命婦。”嬤嬤不緊不慢,“張大人的家眷,當真良莠不齊。”

一席話,說得張大娘子漲紅了臉。

張衙內急火攻心,一口血吐出來,暈了過去。

他堂兄縱然看不上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到底是護短的,“啟稟公主,這些女伎們的身契在族弟手中,卻聯合外人毆打族弟。按宋律,以奴欺主,當處極刑。”

看在他長得不錯的份上,兗國公主淡淡地應了一聲:“你說的這個,我不懂,今日之事,我自會向爹爹稟明。將軍若有怨,便叫禦史台參我吧,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對方一噎。

這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今日輪到他當值。

張衙內被張家人抬走了。

張大娘子腫著半邊臉,哭哭涕涕上了馬車。

圍觀百姓被城防兵驅散了。

司南滿臉笑意,把食盒遞給兗國公主身邊的嬤嬤,“這外賣盒是保溫的,到了宮裡也不會涼,不過……需得快些。”

兗國公主直白地說:“你記下,今日欠我一個人情。”

司南忙拱了拱手,雙手奉上vip卡,“冬日天寒,最適合吃鍋子暖身,恭候公主駕到。”

“這卡算我買的,人情還是得欠。”兗國公主攔下嬤嬤,親自接了,又扔給司南一大塊銀錠子。

轉頭對行首們說,“上車吧,同我一道去宮裡,也讓爹爹瞧瞧你們這冰球。”

原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機緣,行首們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看向司南。

司南笑道:“這位是官家的長女,兗國公主,行首們見個禮罷。”

行首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伏下身去,三跪九叩。

即使麵對官家,這禮也有些重了。

然而,兗國公主無疑是她們的救命恩人,行首們感激不儘。

兗國公主叫人把她們扶起來,幽幽道:“不必如此,我不過是舉手之勞。女子本就生存不易,若不能守望相助,就更沒活路了。”

聽到這話,司南不由對這個史書上頗有爭議的公主高看一眼。

身居高位,卻能理解和同情一群伎人的辛酸,單這一點,兗國公主便是可敬的。

還有司南。

尤其是司南。

行首們心裡明白,如果不是司南特意安排,她們今日斷不會有這等退路。

行首們流著淚,又要給司南磕頭。

司南連忙避開,不肯受。

這個傍晚,汴京城十分熱鬨。

鑾駕載著行首們進了宮。

張家也派人去了三司使張方平的府上。

張方平的夫人是張大娘子的姨母,張大娘子又嫁給了張方平的侄子,兩家可謂親上加親。

張衙內從小就聰明,慣會討好長輩,張方平對他總比彆的孫輩親厚些,不然也不會養得他如此跋扈。

張大娘子頂著半張紅腫的臉,怨毒地坐在家中,就等著官家斥責兗國公主,再把那些小賤人給她送回來,看她如何作賤!

然而,她沒有等來張夫人的好消息,卻等來了丈夫對兒子的一頓毒打。

“不要命的狗東西!就知道留著你早晚得惹禍!正經營生不做,天天走這些歪門邪道!你不是放出話去,那個什麼狗屁大賽辦不好就不姓張嗎?老子成全你!”

張大官人邊打邊罵:“大年初一祭拜先祖,我自會去他們靈前謝罪,將你從族譜除名!“

張衙內剛醒了沒一會兒,又昏死過去。

不是打的,而是嚇的。

族譜除名!

對他這樣的世家子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張大娘子也嚇傻了,扯著夫君的衣角哭求:“明明是我兒吃了大虧,相公不替他討回公道也就罷了,怎麼還如何作賤他?”

“吃了大虧?老子還丟了大臉呢!”張大官人氣得手抖,“你去聽聽,坊間都在傳什麼?被幾個花樓歌伎當街暴打,扒衣示眾……張家的臉都被他丟儘了!”

張大娘子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顧不上攔了,慌慌張張換了身衣裳,親自趕去了張大人府上。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姑母的心疼和幫助,而是斥責、訓誡。

原來,高滔滔先一步給張夫人下了帖子,禮貌地把事情說了,言明這幾位行首本是她瞧上的,原想著訓練好了給官家一個驚喜,沒想到賣身契還沒到手,就被張衙內截了胡。

張大娘子拚命解釋:“不、不是這樣的,那幾個賤人本就是花樓裡的,升兒一早買下想、想換錢買宅子的……那京兆郡君分明是顛倒黑白,以勢壓人!”

張夫人威嚴道:“事情原委如何重要嗎?難不成隻許升兒以勢壓人,不許比咱們家勢力更大的壓他?”

張大娘子一怔,“可是……她不過是一個無職無權的郡君,擔著個皇後養女的名頭罷了,姑父難道還忌憚她?”

張夫人麵色一寒,冷聲道:“蠢貨!白把你帶在身邊教導了那些年!升兒會有今日,和你的愚蠢脫不開乾係!”

她把手一揮,“旁的不必說了,我隻撂下一句話,若想保住升兒,連人帶地方愁數奉上,還得備上厚禮,好生賠不是!”

張大娘子一怔,終於意識到,這次是真真踢到鐵板了。

司南得了信,喜滋滋跑去汝南郡王府上。

高滔滔擺好了茶點等著他,長子趙仲針陪席,不算壞了規矩。

司南熬夜做了套方案,巴巴地遞到高滔滔跟前,“除了冰球,還有冰嬉、冰壺、冰橇,冰化了還能打馬球、投壺、蕩秋千,一年四季都不會閒著——行首們死裡逃生,必會對滔滔姐忠心耿耿。”

高滔滔翻了兩頁,輕笑道:“我後悔了。”

司南蒙了,“姐,彆啊……”

“彆叫姐,叫姐沒用。”高滔滔推開策劃案。

“重新擬吧,這份用不上了。”

“我把滿庭芳買下來了,連同樓裡的二十二位伎人、四十餘名仆從。”

“我隻出了一半錢,另一半你來出。”

說著,從侍女手中接過一張契書,放在司南麵前,“我要開成火鍋店。”

東家一欄添著個眼熟至極的名字……

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