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2 / 2)

他毫不猶豫回道:“大師兄最好了。”

“你撿回來的那個小子呢?”

宴笙簫的所作所為聶清玄都知道,但這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子,並不能入他的眼,也不值得他過問。如今提起,也隻是在意黎青崖的態度。

黎青崖愣了一下:“他?他關我什麼事?”他已經和宴笙簫兩清了。

似乎對這個答案感到滿意,聶清玄微微彎唇,並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為師呢?”

黎青崖飛快地報出價碼:“彩虹屁二十上品靈石一句,滿十句打九折。”

衡鈞道尊倏地沉默了下來,幽深的眼靜靜看著自己弟子。

被盯著的黎青崖忽感背後發寒,他覺得老東西仿佛在說——“信不信給你打骨折”。

驚懼於這股威勢,他改口:“師尊嘛,當然是英明神武、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天下無敵——”這次就算免費,畢竟才收了人東西。

聶清玄開口打斷:“行了,彆說了!”儘是些走口不走心的套話,聽了不如不聽。

黎青崖暗自攤手,覺得不走心他也沒辦法。畢竟感情太奢侈了,這種生意他是做不起也不會做的。

“行了,為師該走了。”

說著,他站起身。就在此時他臉色倏變,修長的身子卻極度不尋常地搖晃了兩下。黎青崖下意識伸手去扶他,卻捉了個空,聶清玄整個人倏然消失不見,隻留一件被他抓著袖子的銀黑色外袍跌落原地。

黎青崖呆愣當場,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外袍上還殘留著聶清玄的體溫,但人是真真切切不見了。

片刻的驚惶無措後,他抓起外袍朝外跑去。沿途撞到了弟子引起慌亂也顧不上理會,他推開他們,一刻不停地朝青冥穀趕去。

穿過入口的桃林,經過聶清玄平素起居活動的茅廬,他依舊沒有停下,繼續往內,進入一條隱蔽狹窄的山穀。

這條山穀非常幽深,平常絕不會有人來,地麵與山壁都長滿了潮濕的苔蘚,踩上去又濕又滑。所幸他今天穿的是乾練修身執刑堂製服,不會像法修長袍那樣沾滿汙漬。

行進數百米後再無前路,一條石壁截斷了峽穀。不過黎青崖並未停下,一頭紮了上去。

他沒有撞上石壁,而是消失在了峽穀中——這是一麵結界。

穿過結界後,視野忽然變得廣闊而明朗。他站在一片無邊無垠湖麵中,天上是排列玄奧的星辰,星辰在天亦在水,一時分不清水天之彆。

腳下有一條被星光照亮的玉道,往前延伸,一直通往秘境中央的白色浮空石台。

九九八十一層同色的台階堆疊,構築成登上石台的同道。

石台成八卦形,上麵有巨大的渾象、渾儀、簡儀等觀星儀器。層層疊疊的陣法鋪排,有的貼著石台描繪,有的浮在半空中,晦澀奧妙。

——這裡是聶清玄的領域。

他上一次來還是三十多年前,所幸沒記錯路,順利找到了。算上這回他來了三次,每次見到的景色都一模一樣,似乎這裡的長夜與星空都是永恒的。

中央的中央,有一把與石台一體的高背長椅,上麵坐著一個雙眼緊閉,衣發皆白,一動不動,仿若雕塑的人。

不過在半分鐘之前,傳送陣波動之時,“雕塑”的蒼白雙唇曾微微彎起,細不可聞發出一聲歎息:“這麼快就到了嗎?”

黎青崖望了一眼石台的方向,抬腳朝中央走去,隨著他的靠近,“雕塑”的臉也漸漸清晰,赫然便是方才消失的聶清玄。

隻是這個聶清玄穿的是銀灰色長袍,同色的長發束在腦後,顯得唯一有顏色的眉眼更深邃了。他的右臉上帶著素白麵具,露出的左額角光潔,不見桃花紋飾——這是本體!

黎青崖踏上石台,雕塑也抬起頭、睜開眼。與此同時整個領域內的氣息為之一變,仿佛“活”了過來。

乍看之下本體的威壓似乎及不上化身,但被他注視的黎青崖卻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震懾。這種仿佛是來自高維度的碾壓讓他無法抵抗,他低下頭,順勢跪下,欲朝聶清玄行禮:“師尊!”

但他沒能跪下去,而是被一雙手臂扶住了。皮膚接收到的觸感很硬很涼,感覺是摸到了一個冰冷的石像。

聶清玄托起他,歎道:“又不是第一次見為師本體,怎麼還這樣?”

被他一托,黎青崖頓覺渾身一輕,威懾消失了。他站直身子,抬頭再度看向聶清玄。令人不可直視的感覺沒有了,聶清玄靜靜站在那裡,銀白的長發與衣袍仿佛散發著光輝。

見老東西本體精神不差,他鬆了一口氣。

這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聶清玄的眼,他問詢:“嚇到你了?”

他沒好氣地回嘴:“一個大活人在你麵前突然消失你不嚇?”

聶清玄一臉輕鬆地笑了,回道:“是化身的時限到了,用了許久,忘了更替,才出了這種紕漏。青崖這是在擔心為師嗎?”

“才不,沒有,你想多了。”黎青崖否認三連,並把帶來的衣服遞給他,“還給你。”

聶清玄抓住衣服,也隔著衣服抓住了他的手,手臂微收,將人帶到麵前。

“站過來些,領域的空間不穩定,那邊有亂流,會傷到你的。”

“那有亂流?”

他雖順應了聶清玄的牽引,但內心卻秉持懷疑,不以為意。這裡是聶清玄的領域,具體情況他又不清楚,亂不亂流的也看不到,真假難辨,還不是老東西說什麼就是什麼。

似是回應這份質疑,他揚起的衣角被無聲劃掉了一片,掉落的碎片飛揚到他眼前,平整光滑的斷口有力地證明了割開衣服的東西的鋒利程度。

戒律堂的製服上都有防禦陣法,雖不說無堅不摧,但也能抵禦相當威力的攻擊。如今悄無聲息地就被割破了,那這亂流要割在人身上不得直接把骨頭削斷?

突來這麼一遭,黎青崖心下驚恐,不敢再有懷疑,嚇得朝聶清玄走近一步,幾乎要貼到一起。聶清玄垂眸靜靜地看著,什麼都沒說,一雙狐狸眼微彎出微不可查的弧度。

黎青崖左右顧盼,心底發怵,語氣發慫:“衣服已經還給你了,我得走了。”

但說完他卻沒有動作,似是在等什麼。

延伸到石台的玉道總共有八條,幾乎完全對稱,被那麼一嚇,他其實已經分不清回去的路是那條了。不過考慮到方才那道亂流,就算他知道正確的路也未必敢走。

老東西如果聽懂了他話裡的潛台詞,就發發善心趕緊把他帶到結界口,彆讓他開口請求,很丟人的。

聶清玄彎了彎嘴角:“跟緊為師。本體蘇醒後整個領域都會躁動起來,隻有為師身邊的空間是持續穩定的。”

說完扭頭朝某個方向走去。黎青崖忙亦步亦趨跟上。

路上,內心發慌的他雙眼不受控製地盯著聶清玄來回晃動的袖子,花了全身力氣才克製下伸手抓住欲\望。

——不行,不能這樣做。年紀不小了,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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