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那妖獸擾得眾人手忙腳亂,自顧不暇,待戰鬥結束後才發現妖皇已趁亂逃走,卻已無處追尋。

將妖獸誅殺後,一行人借了天香樓的地盤休整,並商量後續的事宜

是否要繼續討伐?如何繼續?都得拿出個章程。

但這一切事項裴雨延都不關心不在意,他最在意的已經尋回來了。

月掛簷牙,朱樓影靜,淩晨的涼風卷著開到末尾的牡丹香吹進軒窗。裴雨延坐在窗邊,低垂著冷淡的眉睫,給小師侄手上的傷口纏繃帶。一圈一圈,極為認真。

黎青崖乖順坐著,任由擺弄。

他的手是在幫宴笙簫擋禦淩恒鞭子時傷的。

好幾個時辰前的事了,看血流得不多他便沒在意,不料被小師叔發現,不由分說地拉他來包紮。說來也怪,原本不覺疼的傷口,此時忽然實有點疼了,還癢。

左右坐著沒事,黎青崖便趁機詢問起裴雨延這二十年來的情況:“小師叔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修煉,參悟,修煉——”裴雨延頓了頓,抬頭盯著他,又補了一個,“想你。”

黎青崖:……

這話咋聽曖昧非常,讓人浮想聯翩,但裴雨延是正經人,絕不會說輕佻言語。他的語氣也的確坦然認真,沒有半點輕浮。

所以黎青崖隻當自己想多了。

他將裴雨延的“想”歸為普通意義的想念擔憂,順著玩笑:“那小師叔想我的時候多嗎?”

裴雨延平靜回道:“也不多,每天兩個時辰。”

——其他時候要修煉。

天生劍心,心口如一,不說漂亮話,說兩個時辰就是實打實的兩個時辰,斷不會打折扣。

若是其他人每天用兩個時辰想他,黎青崖定要認為這人喜歡自己。但對方是天澤城城主裴雨延,他的小師叔,冰雪似的人物,斷不敢在他身上胡亂猜想的。

他不知作何應對,隻覺心跳得厲害。

俊美高冷的小師叔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的殺傷力著實太大,哪怕明知沒有曖昧之情也讓人抵抗不了。

要死了。

若是老東西知道他對著自己小師叔心猿意馬,想些有的沒的,他怕是要被狠狠收拾一頓。

忽然裴雨延也抬頭盯著他。

黎青崖一怔,疑惑:“小師叔怎麼了?”

裴雨延微壓嘴角,欲言又止。

他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花香,卻比花香更糜豔,讓人心神不定。這香豔的味道似是從黎青崖身上發出來的,他不確定,貿然去問晚輩身上的味道,又怕顯得輕薄,失了身份。

“沒事。”他搖頭,低頭繼續給繃帶打結,儘力忽略鼻息間旖旎的味道。

當了許久背景板的幾位分神期越呆越覺得尷尬。瞧這兩人說的都是什麼話?還有旁人在呢。方才的話但凡換個不修無情道的人來說,都會被當做與師侄有不正當的私情。

無法再沈默下去,摩訶山的那個老和尚靜虛乾咳一聲,站出來發言:

“裴城主。”

裴雨延抬起頭,沉寂的臉上閃過淡薄的疑惑,似是在問“你們怎麼還在這兒”。

靜虛沒有看出他這微不可查的神情變化,開口勸說:“裴城主。黎青崖包庇妖皇,私放罪人,此事必須嚴肅處理,以儆效尤。您是個寬厚明理的人,希望您能理解我們。”

天澤城主點頭:“嗯。”

靜虛見有戲,乘勢詢問:“那……您是不是把人交給我們?”

天澤城主輕輕搖頭:“不交。”

這拒絕乾脆果決,半點沒留商量的餘地,渾然一副“你們說的非常有道理,但我就是不聽”的態度。

眾人麵色微變,似有不滿,但卻不好發作。

雖然天澤城的絕對影響力隻限於北境,於中原徒有尊榮。但裴雨延本身就是實力的代表,合體中期的劍修,身經百戰,無論從修為還是戰鬥經驗都碾壓他們,和他硬氣是沒用的。真打起來他們都是西瓜白菜。

所以被拒絕後諸位分神大佬也不敢動氣,互相使著眼色。誰能想到在這裡說話都要再三斟酌詞句的他們,數個時辰前,還盛氣淩人地逼殺宴笙簫。

修界就是這樣,實力為尊。

若山海界裡的靈氣沒有限製,宴笙簫在裡麵修煉到分神期再出來,那恐怕會是另一番光景。這堆大能非但不會逼殺他,還會清掃客榻,以貴賓之禮邀他好好商談,共謀修界未來。

黎青崖打小跟著聶清玄與杜行舟與這些人打交道,深知這些人做事的門道。

見氣氛尷尬,他笑吟吟“打圓場”:“諸位前輩放心,我不會跑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不見了,還有我師尊嘛,你們儘管去找他算賬。”

這句話雖然化解了眾人被拒絕的尷尬,但卻使房內陷入另一種微妙的沉默。眾位分神神情古怪,讓他們去找聶清玄,他們寧願去麵對那隻十六階妖獸。

要是聶清玄在這裡他們根本不會來要人。

彆說在場的幾個,就算他們師父到了聶清玄麵前也隻能是自討苦吃。

除了修為上的碾壓,衡鈞道尊性情也實在惡劣。修界成名已久的人物,卻在他麵前被當小孩子戲弄,之後還無處訴苦,還有什麼比這更鬨心的?

見這群人聽他提起聶清玄時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黎青崖隻覺好笑,又不好笑出來讓“前輩”難堪,隻能撇過頭,單手握拳遮住彎起的嘴角,努力忍住。

——小師叔是個寬厚謙和的人,應該不愛見人狐假虎威、恃勢淩人,他若招搖怕會不為其所喜。

但不料裴雨延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後,反將他的手拉下,平淡道:“直接笑,倒也無妨。”

黎青崖詫異地看向他。

裴雨延表情依舊沉寂,唯有眉眼微不可查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