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大堂之中,審訊依舊在繼續。

雙極門還是對女修用了刑,慘叫聲不絕於耳。若是人犯暈過去便喂一顆丹藥,醒來繼續打。

女子並沒有鋼筋鐵骨,最後熬不住,還是交代了。

她的喉嚨口含著血,說話含糊且斷斷續續:“我……與你們說的……那個人,是在十六年前、遇到——遇到的。我在河邊……救下了,身受重傷的他,將其帶回家照顧。他說……他是被賊寇所傷,我並未懷疑。我並不知其……就是妖皇……”

聽完陳述,長老皺眉:“你說你與他沒有勾結,緣何會成為妖族?

女修搖頭:“我不知道。”

“撒謊!”

她繼續搖頭,一雙眼空洞無物:“我真的不知道。”

長老命弟子呈上從伏澤村找到的妖族之物:“你可識得此物?”

“不識。”

“你說他傷好後便離開了,那他離開後去了何方?”

“他說……說是海外。”

一百多口人命雖然不是小案子,但明顯不值得這麼些名聲赫赫的宗門都派人來。之中大部分人到此的目的並非破案,而是找到妖皇。

海外這個模糊寬泛的答案並不能讓他們滿意。

長老臉一拉:“這女妖一定在包庇妖皇,繼續用刑。”

弟子上前準備施刑,看了一眼之後轉身回稟:“長老,她身上已經沒有可施刑之處了。”

所有地方皆已血肉模糊,讓人不忍直視。

金華景開口:“那將其收押,擇日再審。”

說完他站起身,朝旁聽的眾人行禮:“諸位辛苦了,雙極門略備了宴席款待各位,請移步偏廳。”

……

被關在牢獄的妖族女修渾身沒有一處好肉,身體冰涼,麵色蒼白,疼得縮成一團。身體到了極限,腦子便不受控製,被審訊喚起的記憶在她腦海裡翻湧難平。

女修本姓平,相熟的人都叫她平娘。

平娘自小生活在一個修界邊緣的小村莊,和其它平民少女做著一樣的夢:被收入仙門,成為仙子;自此逍遙天地,再不受拘束。

但十二歲時來為各大宗門募集弟子的修士告訴她,她毫無修仙天賦,就算是末等的宗門也不會收她。

一句評斷讓她不得不絕了修仙的心思,安心做起一個凡人。

平娘爹爹在去世前將她許了人家。

但那戶人家嫌平娘家貧寒,又欺她孤苦無依,便想悔婚,讓她做妾。平娘性情子外柔內剛,一怒之下退了婚。那戶人家在那個小地方頗有勢力,威脅她,不嫁他家就誰也嫁不成。

平娘咬牙含淚,回了一句:“不嫁就不嫁。”

眾人皆以為這是一句氣話,覺得身為孤女的平娘終究會因獨自活不下去而服軟。但他們等了十年也沒能看到平娘屈服的一天。

平娘以為自己一生就這樣了,直到二十六歲那年,她在河邊撿到了一個身受重傷的青年……

青年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好看,眉眼和畫兒一樣,妖異得讓人移不開眼。他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一百餘處,最嚴重的在胸口,那裡破了一個洞,隱約可以看到內臟。

會受這樣傷的人明顯不是善茬兒,但平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竟把他帶回了家。

或許是想到自己孑然一身,惹上麻煩也沒什麼好怕的;或許是想抓住自己苦澀又死水般的生活中唯一的變數;或許,隻是因為青年長得好看……

她儘一己之力給青年找來了傷藥,不拘藥性,全數給他用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她也沒指望能將青年救回來。

她一度以為青年要斷氣了,但他始終沒有咽下那最後一口氣。

似是放不下人間,所以又從地獄裡爬了出來,青年的生命體征漸漸穩定。

十天後的晚上,平娘如同往常一般在井邊汲水洗衣。

爹爹生前多病不能勞作,所有家務都由她操持。爹爹心疼她每天去河邊打水辛苦,便賣了自己保存多年的在仙門做事時獲得的印符,請人打了這麼一口井。

也是因為這口井,她不用洗個衣服、澆個菜便要出門,讓村裡的流氓少了許多欺負她的機會。

夏日的夜晚十分悶熱,蟲子躲在草叢中叫個不停。平娘喜潔,衣物雖不多但也天天換,天天洗。左右她也沒有其他事,不嫌麻煩。

忽然,揉搓衣物的嘰咕聲與蟲子聒噪的鳴叫聲中混進了東西掉到地上的“叮嚀桄榔”的聲音。

平娘第一反應是以為又有人爬她家院牆,感覺拿起了放在門口的鋤頭。

但院牆處並無動靜,反倒是身後的屋門口傳來腳步聲。回頭看去,那被她救回來的青年依門而立。平娘家幾乎不點蠟燭,天很黑,但青年卻像自己會發光,麵容在黑暗中也惹眼得很。

“是你救了我?”他開口詢問,聲音非常好聽,像城裡大戶人家舉辦宴席時吹奏的絲竹聲。

青年躺著時平娘不怕,但站起來後平娘就忌憚了,尤其是他還一臉冷肅,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也……說不上。就是把你從河邊拖了回來。”

青年愣了愣,道了句:“多謝。”

他拿出一個袋子遞給平娘:“裡麵的東西給你,作為謝禮,自己用即可,切勿示之與人。”

平娘小心接過。

青年十分冷峻,不再言語,抬步就朝外邊走。然後他剛走過去沒兩息,平娘便聽到“咚”的倒地聲。回頭看去青年栽倒在地,沒了動靜。

平娘:……

——原來,方才的氣場都是裝出來的。

再度在平娘房間醒來的青年滿麵窘迫,除了在旁人麵前裝十三失敗的尷尬,還因為他身在平娘的房間。他從未進過女子閨房,也隻是第二次與某個女子共處一室,他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不看平娘便又瞧見她的私人物品。

說到底,一個獨身女子怎麼能擅自將男人往自己房間帶呢?

青年寫滿手足無措的臉讓平娘看得莞爾。

他年紀一定不大,隻是硬撐著裝出成熟的模樣。

她問青年:“你叫什麼?從哪來?”

青年說自己姓聶,名彥,被仇人追殺才流落至此。

他說:“不必擔心,我恢複行動能力便會離開。”

左右已經將人救下了,不該惹的麻煩也惹了,虱子多了不癢。平娘勸道:“既然受了傷就不要逞強,我一人獨居,你留下來養傷也沒什麼不便。若不嫌棄可喚我一聲姐姐,便抵了你的房錢。”

青年愣了:“姐姐?”

那模樣呆呆傻傻的,讓平娘忍不住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唉!”

青年摸著自己被刮過的鼻子,又是一陣呆滯。

“你就不怕我是惡人嗎?”

平娘暗覺好笑,反問:“你問這話,不怕我把你丟出去嗎?”現在弱勢的可是身受重傷的青年。

不料青年回了一句:“倒也習慣了。”

他平靜說出這番話的樣子讓平娘生出一股心疼。她愣了愣,重新扯出一抹溫和的笑,問他:“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