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楚婉睡得格外踏實。
天快亮的時候,她習慣性睜開眼睛,正準備起身乾活,忽地回過神,繼續睡。
陳秀娥和聶老頭是在太陽上山時起來的,平日裡他們起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吃楚婉準備好的早飯。
可今天,堂屋靜悄悄的,灶房裡也沒有動靜。
“這一大早的,又鬨啥幺蛾子?”
陳秀娥“砰砰”敲了幾下房門,半點動靜都沒有:“昨天晚上偷吃雞蛋和紅糖,今天更不得了,連飯都不做了?”
“咋回事?楚婉以前沒這麼懶。”聶老頭說。
“誰知道?看我們倆老了,好欺負?”陳秀娥“啐”一口,“過兩天姑娘和老三就回來了,到時候讓咱姑娘好好教訓她!”
聶老頭擺擺手:“行了,少說兩句,你去把早飯做了。”
陳秀娥不樂意了,瞪瞪眼睛:“你讓我做飯?”
聶老頭說道:“以前不都是你做的?咋的,沒兒媳婦咱家還不吃飯了?”
陳秀娥咬咬牙,轉頭進了灶房,嘴上還嘮叨個沒完。
這會兒屋裡,楚婉睡得正香。
陽光灑進屋子,落向她雪白的臉蛋,連臉頰上的絨毛都顯得清晰可見。
感覺到刺眼的光芒時,她用手輕輕捂了捂眼睛。
婆婆的抱怨聲劃過耳畔,楚婉心安理得。
原劇情的風波平息了,她本該向顧營長道歉、解釋,但想到他冷冰冰的神色,楚婉又動搖了。
會不會被認為是居心不良?
顧營長回家時,看見她躺在自己炕上,肯定和村民們一樣反感。當時願意救她,也不過是因為不想被她牽連而已。
他凶巴巴的,而她對昨晚發生的事又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要是她再去打擾,對方會不會直接報公安,治她個流氓罪?
楚婉不想冒著當女流氓的風險去碰釘子。
不必像之前那樣天剛蒙蒙亮就起床做早飯的楚婉,睡得非常滿足。
她到點起床,將炕上的被子整齊疊好,換好衣服,準備去領工具上工。
臨出門之前,她從八仙桌上拿了個玉米餅,一抬眼,就對上陳秀娥惡狠狠的目光。
楚婉表情無辜,咬一口玉米餅,出門了。
“你看看!看看她是什麼意思!”陳秀娥咬牙道。
聶老頭昨晚沒親耳聽見兒媳與老伴的對話,壓根沒察覺有什麼不妥,抽著旱煙說道:“老黃牛累了還想歇歇呢,人家也就是一個早上沒做飯而已。”
在聶德棟看來,城裡來的女知青心思都多,像楚婉這麼單純的不多見了,要說她心思真不正,跑去勾搭男人,他是不信的。
不過聶老頭也從來沒有幫她辯解過,畢竟這樣壞的名聲,對楚婉不好,可對他們聶家人卻有利。
家裡沒年輕的勞動力了,楚婉雖嬌小,但也能上工掙工分,平時還在家裡照顧打點,他們聶家可真離不開她,彆把人逼急了。
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
……
楚婉不知道昨天自己走後,顧營長家發生了什麼,也沒法去打聽。
一大早,傅知青就被罰關了禁閉,村長已經嚴肅勒令誰都不許再提這件事,自然也不可能再傳到她的耳中。
此時她出門,準備去溪邊大隊領勞動用具,可她還沒到,就聽蔣秋月喊了自己一聲。
“楚知青!”蔣秋月人到中年,一頭齊耳短發,臉圓圓的,笑起來時特彆溫和可親,“還沒去上工嗎?”
婦聯主任離得遠,風聲帶走她的後半句話,楚婉並沒有聽清。
不過她向來有禮貌,立馬頓住腳步,小跑著過去。
蔣秋月愣了一下,之後便帶著笑,站在原地等楚婉。
她步伐輕快,片刻都不耽誤,就像是學堂裡最討人喜歡的學生,一聽見老師的喊聲,就立馬上前,乖巧又安靜。
隻是,蔣秋月記得,第一眼見到楚婉時,她並不是這麼安靜的。
當時才十八歲的女知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春活力,雖然有些害怕這陌生的環境,但眸光是亮晶晶的,帶著希望。
蔣主任並不知道如今的楚婉是什麼心態,隻知道小姑娘這一年來不容易。
光是村民們的風言風語,就能壓垮人。
就拿她的衣著來說,蔣秋月分明看她穿的都是顏色單調的粗衣裳,完全不像其他知青服裝剪裁修身,可因為她長得漂亮、身份引人遐思,村民們就會說——小寡婦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搭人了。
蔣主任想到這裡,就見楚婉已經到了自己跟前。
小姑娘皮膚瓷白透亮,眼神和過去一樣綿軟柔和:“蔣主任,您找我有事嗎?”
蔣主任原本想說沒有,可是話到嘴邊,猶豫了一下。
這幾年,陸陸續續有知青下鄉,婦聯有需要人手的時候,她就會請相熟的知青來幫忙。這是個好差事,知青們當然願意,拿筆總比握鋤頭輕鬆。
剛才,蔣秋月原本就打算去知青點找一位同誌跟自己回辦公室,這會兒恰好碰見楚婉,小姑娘又這麼禮貌聽話,不如將這差事交給她試一試。
“楚知青,辦公室裡有點活,你來給我幫幫忙,工分照算,今天就不用下地了,我讓人跑一趟,和記分員說一聲就成。”
楚婉睜大眼睛。
今天居然不用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