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航問:“有小姑娘喜歡的絲巾嗎?”
售貨員夢碎,轉而看向顧驍:“同誌,那你想買什麼?”
顧驍看向櫃台角落:“有小姑娘喜歡的裙子嗎?”
售貨員撇了撇嘴角。
兩個有主的,沒勁。
顧驍之前幫楚婉收拾行李箱的時候聽她說過,她的衣服裙子都是從楚月那裡拿來的。
以後得給楚婉買一整個衣櫃裡的衣裳,把人家送的都還回去,不能再讓媳婦受這委屈了。
距離去淩城山區新兵團集合還有幾個小時,時間還充裕,他就到處逛了逛。
“同誌,你看看這睡裙怎麼樣?牛奶絲的,麵料好,剛到的貨,滬市來的。”售貨員從櫃台底下拿出一件睡裙,“穿在身上很舒適的,女同誌肯定會喜歡。”
顧驍一眼望去,目光就被吸引。
睡裙是淡粉色的,麵料柔軟,是冰冰涼涼的觸感。
他從來沒有給小姑娘買過衣物,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挑選,但看著這睡裙,就像是——本身就該屬於她似的。
她應該會喜歡吧?
“就這件,包裝一下。”顧驍說。
軍人同誌很乾脆,花錢大方連眼睛都不眨,售貨員也覺得省心,笑容滿麵地幫忙包裝:“同誌,你眼光真好!”
聽見動靜閒逛過來的齊遠航一瞅,“嘶”了一聲:“可以啊!還有沒有?給我也拿一件。”
“不能給瑩瑩買。”顧驍平靜提醒,“齊遠航,你這是耍流氓。”
齊遠航:!!!
顧營長管得是越來越多了。
怎麼隻準他去哄媳婦開心,不準自己哄瑩瑩呢?
沒天理。
“再去供銷社看看,給安年和歲歲買點東西回去。”顧驍說。
齊遠航深深地歎一口氣:“你要給他們買什麼?”
“一人買兩支鉛筆,安年快要上小學了,歲歲也要早點打好基礎。”
齊遠航一臉嫌棄地斜他一眼。
孩子們是不會歡迎他們顧爸爸回家的!
……
接下來幾天,生活和平時一樣平靜而令人安心。
孩子們已經送去托兒所了,楚婉一個人在家裡待著。
她把小院用來曬被子、衣服的晾衣杆搬到樓上小露台去,又拿掃帚掃了灰和落葉。整理完小院後,她考慮著小院子是用來種花還是種菜。
大院的嫂子們看著顧營長家小媳婦抱著晾衣杆上上下下的,輕快愉悅的樣子。
小媳婦還挺會收拾,乾活的時候也不愁眉苦臉的,興衝衝的。
嫂子們一臉笑意。
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讓人賞心悅目啊!
楚婉把院子騰得乾乾淨淨才回屋。
她拿茶缸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坐在飯桌前歇著。
不知不覺,五天的時間過去了。
按照顧驍之前說的,他應該是今天回來。
兩個人從相識到現在,壓根就沒相處多久,這會兒一分彆,又是整整五天。
她一方麵盼著他回來,一方麵又有些吃醋,想著他還是晚點回來,讓自己靜一靜才好。
“砰砰砰——”
楚婉愣了一下,立馬飛奔出去。
她的步伐邁得飛快,小跑著去開門。
是回來了嗎?
門一開,笑容逐漸收斂。
竟然是楚月。
楚月走進屋裡:“俊偉去忙了,我剛才出門忘了帶宿舍鑰匙,能不能來你家坐一會兒?”
話音落下,人都已經進屋了。
姐妹倆在客廳裡坐著。
楚月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從和祁俊偉的相識相知相愛、到單位裡處處針對自己的主任,再到娘家職工大院哪戶人家的瑣碎事,通通說了個遍。
和往常一樣,楚婉隻是聽著。
其實從前楚婉和楚月的感情很好。
姐妹倆從小吃飯念書睡覺都在一起,有時候父母偏心眼太明顯,楚月還會站出來幫她反擊。
楚婉一直信任、依賴著自己的雙胞胎姐姐,直到夢到原劇情之後……
原劇情中的一切,就像是一根刺,紮在她心間,使得她已經沒辦法和楚月好好相處了。
“請問是顧營長家嗎?”屋外傳來聲音。
楚婉走去開門,外麵站著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同誌。
對方很年輕,圓圓的臉蛋,笑起來時露出潔白的牙齒,熱情可愛。
“你好,你是顧營長的愛人吧?”
“同誌,你是?”
“我是軍區小學招生辦公室的周老師。”周茵茵笑著說,“為你們家小朋友上學的事來的。”
楚婉知道安年過完這個夏天就要去上小學了,但沒想到軍區老師工作這麼負責,還會特地上門通知。
她連忙請周茵茵進屋坐:“周老師請坐,我去給你倒一杯茶吧。”
“不用不用,太客氣了。”周茵茵說,“我就是把我們小學的通知單給你們送過來的,同誌,你看一下上麵的資料有沒有問題。”
周茵茵將通知單拿出來,指著上麵的入學時間、注意事項,簡單介紹了一下。
楚婉掃了一眼,才知道原來安年是八月十七日出生的,很快就要過生日了。
“一般像這個年紀的小男孩都挺貪玩的,剛入學的時候,我們老師也比較難管教,所以還是請家長儘量做好入學前的準備工作,讓孩子不要太排斥上學。”
“安年在家有練習寫字。”楚婉溫聲道,“周老師,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我們會配合的。”
“有練習寫字嗎?”周茵茵立馬說道,“孩子的手勁小,剛上小學,控製不好筆,就很容易失去耐心,你們做得很好了。”
成灣軍區很大,但大家夥兒都知道顧營長。
周茵茵聽人說過,顧營長的小媳婦年紀小,還好看,就是從村裡來的,可能文化水平較低。她之前和家屬院裡一些軍屬交流過,軍區小學比較遠,幾個嫂子不太想讓家裡的孩子去上學,又或者希望孩子們晚幾年再去,周茵茵還擔心楚婉也是這樣的。
可沒想到,楚婉說話慢條斯理的,既有條理,又懂得配合老師,一點都不難溝通。
這真的是小村姑嗎?
周茵茵怎麼看都覺得不像。
“那我就先不打擾了,我們開學的時候見。”周茵茵將通知單遞給楚婉。
楚婉將她送到門口:“周老師慢走。”
周茵茵在的時候,楚月一直都老老實實的,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但現在人一走,她就忍不住開口了。
“楚婉,有些話,姐姐真的不得不說。”
楚婉看向楚月。
就知道,她果真是憋不住的,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
上次說探親十二天,現在已經幾天了?
……
顧驍一下火車,就立馬往軍區大院趕。
“什麼時候請我去你家做客?”齊遠航問道,“真想看看小嫂子到底是有什麼本事,讓我們顧營長一路惦記著,剛回軍區就直接回家了。”
顧驍斜他一眼:“說話注意一點,我是完成部隊任務之後才回家的。”
齊遠航笑聲爽朗。
任務是任務,媳婦是媳婦,顧營長的腦子清楚著呢。
成灣軍區的軍車停在部隊大院門口。
沒有媳婦的齊副營長沒份去家屬院,隻能回他的小宿舍去。
顧驍開門下車,聽見身後齊遠航大聲道:“什麼時候去你家吃飯?你還沒說呢!”
“隨時。”顧驍丟下一句,“你自己去食堂打飯菜過來。”
齊遠航這幾天就聽孟光榮說,顧驍他小媳婦做飯可香了,可人家不舍得讓媳婦下廚房。
本來以為這話誇張了,沒想到是真的!
齊遠航“嘖”一聲,不就是娶了個媳婦嘛,嘚瑟什麼呀!
等他將來娶媳婦了,也要這麼寵著!
……
“楚婉,你能不能彆這麼傻呀?既然兩個孩子的親生媽媽還在,你就吹吹枕邊風,讓妹夫把孩子送走不就好了?”
“我們女人就得為自己打算,你要為這兄妹倆操心衣食住行,還得管學習,多辛苦啊,但到最後,不是你生的就壓根養不熟,還不如不養呢。”
“都有兩個孩子了,妹夫對前妻肯定有感情,你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說不定她心思不正,跑來破壞你們呢?”
屋外的顧驍這才發現,房門是虛掩著的。
他被這聲“妹夫”弄得莫名其妙,輕推房門,看見對方是楚月。
顧驍有些暴躁。
這幾天,她都是這麼在楚婉麵前念叨的?
他的臉色沉下來,正要進去,屋裡的楚婉卻突然開口了。
“我們不可能把安年和歲歲送走。”
“至於前妻的事,我自己會去問清楚,不用你操心了。”
從他的角度望去,恰好看見麵對著雙胞胎姐姐的楚婉。
楚婉生氣了,但和當時在寧玉村提出分家時一樣,就算語氣變得嚴肅,她仍舊是體體麵麵的,連聲音都不會抬高。
“我就是關心你……”楚月被說懵了,好半天之後才氣憤道,“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呢?”
楚婉板起小臉。
歲歲和安年就隻是兩個孩子而已,加起來還沒有十歲呢!
作為原女主,因有女主光環,就能以所謂的率真直爽傷害人嗎?
“哪有想著把彆人家小孩子趕走的好人?”楚婉語氣冷淡,轉身就要將楚月推出去。
她將楚月往外轟,可沒走幾步,突然看見站在門邊的顧驍。
楚婉愣了一下。
他神色冷厲,是因為剛才楚月說的話?是因為孩子的母親被詆毀?
楚月也看見了顧營長。
她一直都是有什麼說什麼,身邊的親戚朋友都認為她真誠可愛,祁俊偉雖說她嬌慣、眼裡揉不得沙子,但也表示從來沒見過像她這麼單純不做作的女孩。
因此,此時的楚月麵對著顧營長,一點都不心虛。
她走上前,決定說一句公道話:“妹夫,你——”
“什麼妹夫?”顧驍皺了皺眉,語氣冷冽。
楚月被他這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震住了,一肚子的話堵到了嗓子眼。
顧驍懶得理會楚月,直接走到楚婉麵前。
五天不見,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顧驍望著自己的小媳婦。
白皙的小臉,氣呼呼的表情,被親姐姐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壓製著,卻還是要為他說話、為孩子們說話……
她怎麼就這麼好?
楚婉抬眸,直視他的目光,眼底有生動的怒意。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就不會被楚月糾纏著,同樣的事情翻來覆去地說……
“這是安年的通知書?”顧驍指了指桌上的通知書,剛才在門口,他碰到周茵茵,周老師把送通知書過來的事說了一遍。
楚婉應一聲。
顧驍說道:“看看通知書上的名字。”
楚婉低頭看了一眼,眉心微微擰了一下。
“紀安年?”
楚月抬起頭,也有些好奇地看過去。
“兄妹倆的父親叫紀洪廣,母親叫包小琴。”顧驍屈起修長的手指,輕敲她的額頭:“你到底在想什麼?”
安年和歲歲竟然不是顧驍的孩子!
這個消息來得猝不及防,楚婉壓根沒就往這方麵想過,一時之間懵了。
村民們沒跟她提過這事,莫奶奶沒說過孩子們是她的親孫子孫女,家屬院的嫂子們更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是後媽……
可原來,她壓根不是什麼後媽。
顧驍和她是兄妹倆的養父和養母,隻是因為兩個孩子還小,大人們為了保護他們,從不會刻意強調這一點。
顧驍再開口時,靠近一些,雙手握著楚婉纖細的肩膀。
他耐心地解釋道:“安年和歲歲的父親在前線犧牲,他們媽媽承受不住負擔和壓力,收拾行李連夜離開。後來我就把他們接回家,直到現在。”
清清楚楚地聽見顧營長的解釋之後,楚月徹底僵住了。
一時之間,她頭皮發麻,難堪不已。
她剛才自以為是地說了些什麼?
顧營長根本就沒有前妻,自己這不是枉做小人嗎?
楚月想逃,可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腦子也變得混沌起來,像被攪了漿糊。
她怔怔地看著一向可憐、命苦的妹妹仰著小臉,望向顧驍。
“是誤會了嗎?”楚婉的聲音很好聽,輕輕柔柔的,像拂過心間的細軟羽毛。
顧驍低笑,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道:“哪有什麼前妻?就隻有你一個。”
楚月的心中一咯噔,臉色頓時變得一陣紅一陣白。
妹妹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曆與遭遇,不是每個人都會介意的嗎?
為什麼顧營長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