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1 / 2)

穿著紅色喜服的清俊男子皺著眉頭,麵對如此棘手的情況,他一時半會兒沒法想到十全十美的應對辦法。

範汝往後看了一眼,前來迎親的三十乘輜軿滿載著珠璣綺繡,每架車旁邊還跟著從萬裡之外的陽城帶來的修士。

“或者,我們直接把新娘搶走吧。”他不含惡意地笑了笑,臉上可怖的鬼麵具似乎也親切和藹了幾分:“古禮有‘劫掠為婚’,你把人搶了跑,我幫你斷後,易家也攔不住我們。”

姬金吾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為了防止路上出什麼事情,這一支迎親的隊伍是姬家的老夫人在陽城城內千挑萬選出來的。

隻要一聲令下,便有短兵長戟、戈矛如林。如果將聘禮留下,隻帶走一個新娘子的話,輕車簡行,確實可以在半柱香內離開易家。

“人家姑娘千裡迢迢嫁到我們家去,這樣不顧禮數,會不會……”他搖了搖頭,說:“再想想彆的辦法,實在不行再說。”

“是易家不講理、背棄承諾在前,你就沒從他們的行為中得出什麼感悟嗎?”範汝好心提醒他。

“教我不應該背棄對彆人的承諾。”姬金吾一本正經,答得很快。

範汝:“……”

範汝:“你這麼講理真的對不起你的修為。”

範汝並不在意他否決了自己的建議,他臉上的遺憾神色似乎主要來自無法目睹“搶新娘”這種刺激的環節,而不是自己的好朋友被人為難了。

姬金吾還要說什麼,忽然身後易家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有個小丫鬟抿著嘴對他們笑:“姑爺,我家小姐已經到了。”

範汝一愣,順勢看向門內,果然有個身著喜服的漂亮姑娘站在堂前,貼身的丫鬟捧著一盞四果茶、一道龍眼乾蒼候在旁邊。

剛才那位死咬著鹿盧劍不鬆口的易家獨子臉色不怎麼好,眼神有幾分凶狠,冷眼看著他們。

不止是他,他身邊的幾個小廝也都悻悻的,好像剛和人吵架吵輸了。

新娘的神色倒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來。

忽然鬆口了?因為什麼?

雖然疑心還有問題,但是吉時確實快到了,不能再耽擱了。

一身喜服的姬金吾不疑有他,率先進了門,他身後那幾十車的聘禮也從側門運進了易家的院子。

見新郎官進了門,門外等候多時的鼓樂立刻更加賣力地吹奏起來,喜慶熱鬨的氛圍瞬間就濃了起來。

雙方匆匆見過禮之後,約莫吉時實在是快來不及了,一邊唱禮的喜官吐字也快了不少:“易家添妝:四果茶一盞、龍眼乾蒼一道。”

穿著喜慶的婢女立刻將四果茶遞給堂前豐神俊朗的自家姑爺,小聲提示:“喝一口。”

他依言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小丫鬟隨後接了過去,把茶盞直接遞給了盛裝打扮的新嫁娘。

姬金吾方才順勢看清麵前身著紅妝的姑娘。

接著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新嫁娘接過那盞被喝了一口的殘茶,用袖子掩了掩嘴,微微在茶盞上抿了一口。

白瓷上留下了淡淡的紅色唇印,淺淺一點,教人想起美人乘舟經過蓮池時,指尖染著蔻丹,素手拂過清透池水,那一點媚人的惑意看不真切。

她的脖頸修長,玉膚雪肌、嬌而不妖,把那盞兩人共飲過的四果茶遞給小丫鬟後,察覺到他看過來的目光,眼睫顫了顫,竟然還小聲地叫了他一聲:

“郎君。”

這姑娘言嬌語澀,外麵喜樂聲又大,這麼輕的一句話,除了就站在她麵前的人,誰也沒聽見。

易楨是察覺到了他的灼灼目光,才刻意喚了他一聲,言下之意不必明說。

誰知眼前這位據說是見慣風月、倚紅偎翠的陽城城主就這麼直接愣住了。

也沒有回應,沒有接她的話喚她一聲“夫人”,更沒有任何順理成章的肢體接觸。就這麼愣愣地站在一步開外,手足無措地注視著她。

好在唱禮的喜官解了他的圍,高聲的唱喏把剛才那一瞬間無法明言的滯澀給打破了:“吉時已到,請新娘上轎!”

按禮數,將由新娘的親兄弟送新娘上轎,新郎不必在轎前等候,而應該上馬準備帶新娘子歸家。

易業誠在喜官的目光驅使下,前來攙扶她的時候,明顯是非常不甘不願的。

易楨剛才一進前院就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為什麼還在攔門,為什麼不讓姬家進來?

然後她明明白白地告訴這位便宜弟弟,自己適才從父母那裡過來,父親母親讓他適可而止,不要再為難姬家,你不開門我就自己開,看丟的是誰的臉。

易業誠肯定是沒信的。

這小子放在現代也就是個冬天露腳脖的精神小夥,就十幾歲,還沒及冠,也就會窩裡橫,聲色俱厲地嚇唬嚇唬就老實了。

當然也得益於易如平常任性妄為、我不好過大家就都彆好過的行事作風。

但是他派去求證的小廝還沒回來,易楨就已經要離開易家上轎了。

易業誠臉色不太好,不情不願地攙扶了她一路,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柄鹿盧劍,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親姐姐換了個人。

這對姐弟在自私自利、自以為是這點上還是很像的。

易楨想,年紀輕輕就那麼油膩,真是可惜了這張臉。

她被扶到車轎前,轎前的台階有點高,她又一身的繁重喜服,腿邁不上去,身邊這個名義上來扶她的親弟弟一點幫她的意思都沒有。

易楨深吸一口氣,默念“現在我沒有修為是個弱女子我不能直接飛上去”,用眼神示意身旁隨侍的婢女先上去,再伸手扶她一把。

“母親生你就是為了生我,不然你有什麼用?你是姐姐,你應該讓著我。”她上轎上到一半,忽然聽見轎前站著冷眼旁觀的易業誠這麼說道。

非常理直氣壯地在埋怨、質問她。

憑什麼要阻止我毀掉你的婚禮?你隻是婚禮被毀掉了,我可是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啊。

你不如我的願,我就是要你在這麼多人麵前丟臉。

易楨朝他笑了笑,伸手提了提自己一步一響的鳳尾裙:“我知道。”

她直接兩步上了車轎,鳳尾裙因為高低落差和她腿部的晃動一直在不停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好聽的鈴聲中,她的聲音異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