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鹹鴨蛋的(1 / 2)

易楨終於能把那隻光彩奪目的鳳凰發飾給取下來了。

這件發飾據說是陽城最心靈手巧的匠人打造的,采用隱秘式鑲嵌法,幾乎是極力隱藏每一絲手工的痕跡,以達到最大限度還原鳳凰模樣的效果。

好看是好看,缺點也很明顯:

重。

易楨覺得自己鼻梁都快被壓沒了。

這麼趕了一天路,她早餓了,速度飛快地卸頭飾換衣服,然後迫不及待地坐到桌邊去。

然後隨行的嬤嬤不讓她吃飯。

“夫人啊,這大婚後的第一頓飯,務必要等夫婿同食啊,這頓飯就是等到子時也要吃,”這嬤嬤是隨行奴婢中唯一一個頭發灰白的,估計資曆挺厚,其餘婢女根本不敢勸她,隻有嬤嬤苦口婆心地擋在桌前:“老人家都這麼說,肯定是有道理的。”

一副忠心耿耿、腦筋筆直的忠仆模樣。

結果坐著等了小半個時辰,壓根沒看見姬家郎君的人影,去打探消息的婢女說郎君不在船上。

幾個年輕的婢女已經開始沉不住氣了,有些慌亂地互相傳遞著眼神。

易楨閒著也是閒著,看眼下這個情況短時間內是吃不上熱飯了,乾脆把備下來裝飾用的點心擺盤拿過來吃,一邊吃一邊鼓勵她們開《新婚當晚郎君行方不明的深層含義》相關研討會。

暫時有兩種觀點。一是:姬家郎君可能單純不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這是北幽必定要守的風俗。

“可是夫人專門給姬家郎君去信說過了呀。”一個婢女說:“我聽夫人院裡的小紅說的。”

另一種是:姬家郎君肯定養了個不知輕重的狐媚子,這狐媚子現在纏著他不讓他走,要打未來主母(也就是易楨)的臉。

這個觀點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同,幾位婢女憤憤不平同仇敵愾,又說一向聽說姬家郎君為人風流,小姐您一定要從開始就把好關,不然山高路遠的,恐怕要被那些狐媚子欺負死!

研討會開到最後,完全偏題了,變成了《各地新婚夫婦迷惑行為大賞》。

易楨聽得興致勃勃,手裡的櫻桃煎又甜爽可口,仿佛在聽全浸入式故事會。

然後她就吃飽了。

說實在的,她其實不太介意晚餐是傳統意義上的飯菜還是一頓好吃不膩的精致點心。

實在沒得吃就當減肥了,輕斷食對身體好。

人要想開一點。

而且她隻是一個替嫁的,這麼真情實感委實沒有意義。

原書中姬金吾和易家鬨掰之後,並沒有在昌黎之年結束之前再找到一門恰當的婚事。

約莫兩三年之後,他得了場危及生命的重病,算是應了楊朱道人的讖語,再後來……再後來似乎娶了他某個青梅?

記不清楚了,畢竟不是主要人物,隻是一筆帶過交代了一下結局。

易楨也沒打算替嫁過去,還真的就這麼當一輩子姬家主母,她目前態度比較謹慎,暫時是走一步算一步,要是姬家郎君有真愛,她就找個時機再跑一次路。

在言情裡,妨礙人家談戀愛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易楨吃飽了就開始尋思著運動運動,見屋子裡的婢女正熱火朝天地交流著寵妾滅妻的實際操作性,不想和那個灰白頭發的嬤嬤吵架,乾脆偷偷從側門出去了。

剛才姬家的下人來給她們詳細介紹過船的結構。

她住的頡頏樓在船的最左側,臨海望月,晚上可以看見非常美麗的夜景。因此,頡頏樓左側隻留了一條極窄的通道,因為太窄了,很少有人會到這裡來。

她輕輕對離得最近的兩個婢女說了一下去處,讓她們彆聲張彆來打擾,然後就從側門出去了。

易楨輕手輕腳的,這還是上大學的時候逃馬原課的經驗,神色要自然,到了門口瞬間把門拉開,立刻人就不見了。

再加上在夢中耳濡目染記了挺多隱匿之術的技巧,她這麼悄悄出去了,完全沒人發現。

果然還是應該找個機會把隱生道的術法都學一學。

易楨正思索著什麼時候把婢女全部支開,從原主的芥子戒中找一找有沒有典籍課本,忽然看見狹窄的走廊上有個人。

此時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萬方船又足夠大,大到站在靠海的這一邊,刺桐港傳來的那些喧鬨仿佛隔了整個世界,模模糊糊地被海浪聲掩蓋了。

十二月剛過了月半,皓月滿輪,浮光耀采,那人又站得不遠,易楨一眼就認出來了。

姬家郎君。

他已經把那身紮眼的喜服換下來了,現在穿著黑底紅繡的日常大袖衫,袖子上繡著天狐踏月。

他手上還拎著個小和尚,小和尚懷裡抱著個破簍,破簍裡有隻黑白相間的小動物,隻露出了半邊臉。

他似乎是第一時間聽見了易楨出門的動作,想立刻跑路的,隻是易楨動作太快了,這裡的走廊又太狹窄施展不開,他隻來得及退了兩步。

屋子裡那些討論了半個時辰“姑爺去哪兒了”的婢女一定想不到,姬金吾就站在一門之隔的走廊上。

易楨完全想不到他在這兒乾嘛。

眼前這位姬家郎君似乎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事實上,他的肢體語言正在聲情並茂地朗誦《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等十四行哲學組詩》。

為什麼這麼怕見她?

易楨:“……”

姬金吾:“……”

正在他們倆個在尷尬的氣氛中麵麵相覷時,小和尚懷裡抱著的破簍的蓋子忽然被完全頂開了,裡麵鑽出一隻熊貓崽崽。

這隻幼崽身上的黑白兩色毛發都沒有完全分開,黑色的色團表麵還蒙著一層淡淡的白色,像是剛從牛奶罐子裡給撈出來的。

它兩隻前爪搭在一起,並在胸前上下搖晃,同時臉上還露出熟練的傻笑,因為太小了,還不怎麼會叫,隻模模糊糊地發出了一些奶聲奶氣的音節,試圖討易楨歡心。

易楨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眼神都黏在這隻熊貓幼崽身上,想摸它又不敢伸手:“你從哪裡找到的熊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