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曲筆春秋(1 / 2)

說句實話,易楨還是蠻氣姬金吾的。

她真的挺討厭說話不算話的。

但是,“生某人的氣”在她這裡優先級並不高,氣個十幾分鐘二十分鐘差不多了,有這個時間氣得吃不下飯,還不如和阿青約一波快樂馬殺雞。

豁達一點,狗男人而已,世界上還有的是說話算話言行一致的謙謙君子,還非得和他較上勁了。

人家女孩子被狗男人騙了之後,一邊哭一邊聽歌,越聽哭得越厲害,覺得被背叛了世界毀滅算了;她被狗男人氣了,一聽情歌,謔,這不是當初念書時校門口那家麻辣香鍋店老放的歌嘛,餓了,吃個香鍋去,香鍋那麼好吃,還是要好好活著。

被騙了她的狗男人抱在懷裡的時候,易楨想抓著他的肩膀大家一起摔到溝裡去。

反正她身體好,姬金吾整天熬夜算計,說不定一跤摔下去她就變成有錢寡婦了呢。

隻可惜她剛這麼想想,姬金吾已經落在了地上。他這個人也挺奇怪的,平常熬夜通宵都那麼精神奕奕,休息過之後更是如此,簡直就是一輪持續散發著光和熱的太陽。

“姬城主又有什麼事要我去做嗎?”她後退了兩步,從他懷裡退出來,保持了安全距離,有些戒備地問道。

她剛剛運動過,昨晚又睡了個好覺,看著生機勃勃的,一點陰影也沒有,這話出口,才叫人恍惚察覺到一些女兒家的賭氣。

他們落下的地方離侍衛和婢女都挺遠,影影綽綽看得清楚方位罷了。見他們二人相對而立,也沒有誰不識趣過來打擾這對新婚夫婦。

“我是來同你說清楚昨日的事情。”姬金吾溫言道,他原本想去牽她的手,見她戒備,也沒有強行這麼做。

易楨不說話,看著他。

“你昨日以為我不顧你死活,不是這樣的。”姬金吾明明白白把當時的情況剖析給她聽:“當時他決心用你要挾我,若是順了他的意,不僅殺不了他,你也要再落到他手裡去。”

“我說這樣的狠話,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這樣常清才有出手的機會。”

易楨:“……”

易楨仰頭看向他,毫不客氣地質疑道:“你昨天晚上為什麼不解釋清楚?”難道不是想了一個晚上想到一個無法證偽的借口?

姬金吾把聲音壓低了些,眼眸中隱約有憐惜之意:“你當時正在氣頭上,我怕吵起來,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這話自然是假的,但他自以為是真話,倒不是故意編出來哄人的,隻是他自己也下意識不想麵對當時自己的情緒。

喜歡一個姑娘很簡單,可認真去愛一個人就不一樣了。

易楨見他話語切切,直覺不是假話,可轉念一想,知道這人段位比自己高多了,隻怕他內心在恥笑自己好操縱、給他在股掌之間戲弄,偏過頭去不看他:“姬城主不必如此,利益至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做出來的事情不必在日後曲筆春秋。”

她手上還拎著那柄斷劍,一身素衣。雖然美人自有殊色、體態輕盈,便是穿著粗布衣裳也難掩國色,可是姬金吾忽然覺得有幾分心酸。

他生平最不吝惜的就是錢財,曾想過日後若是娶妻成家,便是妻子任性要學敲鼓吹嗩呐,也給她用響玉作槌、紫檀為架,瓊珮砸碎聽個響。

如今這美人既然屬實不是彆有用心來算計姬家的,她自己也是巨浪中努力生存下去的浮萍,機緣巧合嫁給他做妻室,這樁姻緣可巧落在她身上。

說來有些可笑,姬金吾這個人在某些方麵非常信命,要叫人疑心他修的其實是重因果的樂陵道。

“有的事情說清楚便也罷了,真是有心做交易,姬城主就彆說什麼哄人的客套話……”易楨話說到一半,見他盯著自己手上的斷劍,不由得問道:“你看什麼?”

姬金吾問道:“這引火之術你是幾時學的?”他修的太平道,要出現火字訣的效果需要用引火符,問出來的字眼自然是自己熟悉的。

易楨:“今天第一次用,怎麼?”

姬金吾:“引火之術是很基礎的術法,你在張蒼那裡沒學過嗎?”

易楨早就想好了怎麼圓這個bug,張口就是讓張蒼背鍋:“數月前我與他起了爭執,原不過是些小事,誰知他怒不可遏,幾乎廢了我全身修為,遣我去送死……如今我得重新學過。”

你要殺我,我不過讓你背個鍋,好生接著吧,愛殺人的變態沒有人權。

姬金吾見她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他人的故事,雖然條件反射地存了疑心,但想起她昨晚失了血色在榻上閉著眼睛發抖的樣子,心說這份對張蒼的厭惡抗拒是裝不出來的,大抵還是信了七八分。

小姑娘真可憐。

如今嫁給他了,該好好疼疼她的。

“你原先是劍修。”姬金吾低低地說了一聲,見她沒有糾正,隻道自己猜對了:“來,我送你柄劍。”

易楨看著他喚來侍衛交代了幾句,便轉過頭來笑著對她說:“你若是不信我方才說的話……依舊算是我錯了,如今給夫人賠個不是,萬望夫人大度,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