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喧嘩之下(下)(2 / 2)

換句話說,易楨的母親和鮫人做完交易之後,橫渡了波瀾海,於上元積年1802年來到了北戎洛梁城。這一年,洛梁城的父母官是關采,城中在鬨黑眚,梁存梁大哥的妻子病得快死了。

兩年之後,易楨的母親就來到了北幽的河內,嫁給了易老爺,並且生下了易楨。

聯係楊朱真人提到的神奇的解除蠱毒的能力,基本可以確定,易楨的母親來自南嶺。

若是她來自中洲,她就會先到達北幽。

“李道長說那一年城中鬨的黑眚與常理不合,說不定是因為什麼稀奇蠱毒引起的變異。”熊大人雖然有一個很大的將軍肚,看著和油膩中年似的,但是博古通今,對史書典故信手拈來:“上元積年1801年,南嶺內亂,三聖女隕落,有許多南嶺的姑娘往外逃。這些厲害娘們各個一手絕活,蠱咒毒蛇信手拈來。”

“熊大人覺得那一年的黑眚和南嶺有關?”易楨問。

熊大人連忙擺手:“這倒沒有,畢竟我們洛梁離南嶺隔著老遠,隻是一個不太靠譜的猜測。”

“南嶺的人要往外逃,離得最近的是北幽最西邊的城市彰臨,然後是海上孤島陽城……萬裡迢迢跑到洛梁來,是不太可能。”李巘說。

“對啊,據說陽城四季如春,那樣的好地方不去,來我們天天下雪日日刮風的洛梁做什麼。”熊大人憨笑著。

但易楨總覺得這或許是條線索,於是她把這些時間線都整理到一張紙上去了。

因為上元積年1802年發生了許多不好的事情,縣誌關於這一年的記載很厚,就算有熊大人幫忙,他們也還是硬生生地整理到了夜幕降臨。

於是他們就愉快地一起去下館子了。

等上菜的時候,熊大人遇見了個熟人,就說去熟人那桌打個招呼,留下李巘和易楨兩個人坐在一起麵麵相覷。

“我們來玩個遊戲嗎。”在忍受了整整六分鐘的沉默酷刑之後,易楨終於忍不住了,主動挑起話題:“很簡單的。”

鋼鐵直男李巘道長其實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在死一樣的沉默中待了六分多鐘,他一直在心裡默默地理那一年的具體時間線。

但是他還是接住了易楨的話題:“好啊。”

易楨:“很簡單的,你隻需要複述我的話就可以了。比如:月亮是白色的。”

李巘:“月亮是白色的。”

“月亮是藍色的。”

“月亮是藍色的。”

“月亮是綠色的。”

“月亮是綠色的。”

易楨微微笑了一下,說:“月亮是什麼顏色的?”

李巘不假思索:“月亮是白色的。”

易楨已經笑出來了:“你輸了。”

李巘有點莫名其妙:“月亮不是白色的嗎?”

看他那個茫然的樣子,要是有彈幕從臉上飛過去,那彈幕寫的就是:“今天就算你當場答應嫁給我,月亮也必須是白色的!”

易楨正要解釋,就見熊大人和一個陌生的男子走了進來。

“這是我們城主,申大人。”縣學熊大人興高采烈地向他們介紹。

“在下申時,久仰李道長大名。”申時年紀很輕,禮貌得很:“冒昧來訪,還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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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朱真人正衝刺在吃瓜第一線。

感想:肖想小易的男人真多。

軒轅昂拷打那個曾函之前,還先上了懷柔政策:“我們北戎男兒,血液裡流淌的是烈酒,與風霜晨露為伴,偶爾與狼共舞,最瞧不起的就是撒謊,你告訴我到底是誰讓你來的,我讓你死的痛快!”

蹲在一邊看戲的楊朱真人:我們嶺右人,血液裡流淌的是螺螄粉,偶爾和螺螄共舞。

曾函表示自己就是易楨的奸夫,殺她是因為她現在嫁入王府變鳳凰、背叛了自己。

一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告訴父母親朋,執意求死給父母留下一筆錢的人,也不能說他軟弱。

良娣易白在一邊嗚嗚地哭:“不是的,楨姐姐不是那種人!他說謊!楨姐姐是為了保護我而被殺的!”

軒轅昂摸了摸她的頭:“不是你的錯,你去歇著吧。”

良娣易白搖著頭,繼續哭,她知道自己哭起來好看,因此經常哭得梨花帶雨,以討夫郎憐惜:“是我做錯了事,我不該給姐姐找她的故人,是我害了姐姐,姐姐為我好,我卻害了她嗚嗚嗚,我要留在這裡,看著殺害姐姐的人死了才安心……”

軒轅昂安撫她:“你是好心,你姐姐知道的。”

穎川王軒轅昂的臉色其實已經很不對勁了,平常良娣向他撒嬌他都要把人抱在腿上好好哄上許久的,現在隻是簡單地說了兩句安撫的話。

他實在是自顧不暇。

他的心臟很痛,一抽一抽的,抽痛過後就是一波一波的鈍痛;偏偏他的理智還在反對這種疼痛,認為這種疼痛是不健康的、錯誤的。

死的隻是個替身而已,為什麼他會這麼難過?

他控製不住想往那個下手殺了阿楨的人身上用刑,他至少要這個人再活二十天,再活二十天來嘗遍酷刑。

是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訴他:查這件事,徹查,這事背後一定還有幕後主使。

是有人摸準了良娣易白那麼善良,故意卡著時間點把這個曾函送上來的。是有人在利用良娣易白的善良和好說話,蓄意想殺害瑤瑤和阿楨!

一定是他的某個仇敵,蟄伏在暗中,想趁他悲痛欲絕,給他致命一擊!

當初北幽的先帝昭王,就是連續死了幾個兒子和最愛的寵妃,悲痛欲絕,才連出昏招,給了北戎騎兵一點喘息的機會,不然北戎早就亡國了。

軒轅昂看了曾函一眼:“既然不願說,那就拖下去上刑吧。”

誰知他的侍衛剛碰到曾函,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侍衛檢查了一下曾函的屍體,稟報道:“是服毒。”

軒轅昂隻覺得腦子一下子炸開了,聲音充滿了不耐煩和憤怒,甚至五官都有些扭曲:“怎麼回事?搜刺客的身防止他自殺都不會了?下去領鞭刑!!”

侍衛分辨道:“是良娣這邊的侍衛拿下他的,我們要接管,良娣不讓……”

軒轅昂憤怒地打斷他:“閉嘴!就會找借口!再多說一句就多領一百鞭!”

他氣得怒發衝冠,下去給了曾函的屍體幾腳,尤不解恨,沉著聲音吩咐道:“快讓人查他用的什麼毒,毒又是從哪來的?查出來了我要扒了他的皮!他家裡還有什麼人?父母妻兒有嗎?叫人帶過來,一起扒了皮給我砌到城門底下去!”

良娣易白早就預料到現在這一步,也不說話,眼淚汪汪,自顧自地哭。她哭得太熟練了,眼淚可以嚴密地遮擋她的一切情緒。

“回王爺,是袞州的醉清歡,恐怕是那一位……”大夫很快出了結果,稟報道。

良娣易白立刻附和:“是袞州張蒼!就是他當初讓楨姐姐來刺殺夫君你的!現在他發現楨姐姐嫁給夫君您之後,肯定認為楨姐姐背叛他了!”

她的嗓子其實很尖銳,但是因為帶著哭腔,顯得可憐巴巴的,再加上長得好看,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摸摸她的頭、安慰她。

但是顯然袞州那位不吃這一套。

良娣易白的話音剛落,就有個涼颼颼的聲音從窗戶邊上傳來:“哦?我做的?我怎麼不知道?良娣您自己賊喊捉賊很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