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修花萼樓(中)(1 / 2)

第100章

車架很穩,一路往宮裡去了。

延慶公主一般能膩在易楨身上就膩在易楨身上了,現在卻規規矩矩地靠在引枕上,隻是還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裡把玩。

易楨覺得在延慶公主眼裡,自己可能真的就是奇跡暖暖……

延慶公主給她換了十幾套衣服,最後選了件繡著大朵蓮花的茜色龍綃衣,說她“體輕膚軟,不勝重衣”。

易楨:“……”公主開心就好。

那衣服上身的時候,易楨還有些不自在,因為太輕了,感覺像沒穿衣服一樣。

然後延慶公主就往她脖子上戴了個各色玉石配成的瓔珞。

接著是耳墜、簪釵、跳脫……全部戴上之後,易楨感覺比平常正兒八經的穿衣服還重些。

延慶公主還讓人篩了沉水之香,輕輕在她身上揚了一點。

因為全部盛裝打扮了一遍,延慶公主才沒有把她抱在懷裡逗她玩的,怕把她的妝搞花掉。

“今天大夫回來說,你那個同伴已經大好了。”延慶公主坐在車架裡,有些亢奮,像是大考之前的夜晚,放學回去的路上和女伴聊天,不一定有什麼急迫的話題,反正要聊一會兒,這樣才好緩解心裡的亢奮情緒。

易楨說:“還要謝謝公主,我本來在苦山上找不到陰沉木的,要不是公主出手相助,他的傷勢再拖下去恐怕要出問題。”

延慶公主揮揮手:“沒關係。對了大夫還給我寫了具體的傷勢分析,對以後起居的建議,你要看嗎?我府上的大夫很厲害的。”

易楨連忙點點頭。

自從把李巘道長推開逃跑之後,易楨有點莫名的膽怯,感覺自己做錯了事情,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補償。

倒是昨天晚些時候道長主動給她來了消息。

當時易楨沐浴完在穿衣服,延慶公主好在沒有阿青那樣連洗澡都要鑽進來“我們一起啊!”的癡漢癖好,她得以喘口氣,有點自己的私密空間。

通訊玉簡提醒有消息的時候,她正好擦乾淨身上的水,頭發不可能用毛巾擦乾淨,所以要快點穿衣服再去擦頭發。

【李巘:阿楨,你的想法是什麼?我覺得我們應該說清楚】

易楨顧不上繼續穿衣服,連忙打開玉簡想要回複他。

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回複。

李巘道長一向是個喜歡打直球的人。就是說他這個人行事果斷,不拖泥帶水。

他吻她之後,她的反應實在算不得正常。就算李巘道長之前沒有談過其他對象,也能感覺出來。

估計這個直男隻是搞不明白她到底算是害羞、還是算是抗拒。

搞不明白,他的反應也很符合自己的性格,直接過來問她了。

【易楨:好。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李巘: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碰你?】

易楨說了實話:

【易楨:我有點嚇到。不

是討厭你,我就是有點嚇到。】

【李巘:你要一直待在延慶公主府嗎?】

【易楨:延慶公主幫了我很大的忙,我之前答應她陪她玩。我明天試試看問一下我能不能回去】

【李巘:你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嗎?】

【易楨:不不不,你好好養傷,不要再受傷了。延慶公主一旦鬆口,我們就回洛梁去好不好】

【李巘:好。】

【李巘: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當時衝動了。嚇到你了。】

【易楨:沒有沒有,不要抱歉。是我不好。】

李巘道長最後還是沒有詳細問姬金吾的事情,易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全部聽完了,很有些忐忑。

【易楨:我和姬金吾真的沒什麼。我以前……是對他動過心,現在沒有了。】

倒像是在交代罪行。

李巘道長昏迷過去的那段時間,易楨還下定決心好好學習不沉迷搞對象的,但是現在根本沒辦法和李巘道長說,隻好咬牙應了下來,順著這條路往後走。

道長對她那麼好,她也要對道長好。做人不能沒有良心。道長還大病初愈呢。

而且,易楨在心裡重讀,姬金吾那種自己有心上人還到處勾搭人、說好了不再見麵又跑來找她的海王,她絕對不會喜歡他的!

【李巘:嗯。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易楨把通訊玉簡關掉。她還沒穿衣服、赤身裸/體地站在原地,頭發沒乾透,水滴在她肩膀和背上,是濡濕的。剛才趕著擦了擦手就去回消息了。

她有點冷,胡亂擦了擦頭發,趕忙去穿衣服。被水滴了又自然風乾的皮膚有點緊繃繃的,像是被什麼縛住了。皮膚上已經涼下來了,要用力摸才能感覺到奔湧的血的溫度。

她內心酸澀,恨不得手邊有個枕頭,好用力抱一下。

後來延慶公主答應了,易楨連忙去和李巘道長說。兩個人說話像是隔了一層什麼,幾句話過去又齊齊沉默下來。

還是等見麵再說吧。

延慶公主雖然一天二十個小時都和易楨黏在一起,但對這些事還是不知道,把大夫遞給她報備的書頁拿給易楨,靠著車廂又說:“這次去宮裡,你不去修花萼樓,乾脆去太醫館看看大夫吧,之前說好了的。”

易楨慌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又沒有像說好了的那樣陪著公主,公主不用……”延慶公主雖然之前提了這個交換條件,但是這兩天一直沒說,易楨以為她忘了,也沒好意思提醒她。

延慶公主打斷了她:“我讓你去看就去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易楨這下有點愧疚,用眼睛看延慶公主,小聲地說了句:“謝謝公主。公主你真好。”

延慶公主湊過來在她眉心點了一下:“宮中的尉遲太醫很厲害的,難得今日他坐診呢。”

忽然延慶公主又湊得更近一些:“你去看望了一趟那個人,現在變得不是那麼高興了,老是發呆。他同你告白了麼?所以你才時時

刻刻地思念他?”

易楨被她忽然放大的臉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回答道:“沒、沒有。”

延慶公主有些失望,她很喜歡聽甜津津的愛情故事,當下就皺著臉說:“他怎麼不告白啊,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當然要告白、許諾這輩子都愛她保護她,不然女孩子怎麼不答應他的告白就和他在一起呢。”

延慶公主對男女之間真摯的感情還是抱有很高的期許的,以至於她說了一連串在劇本子裡才有的情節。

“難道說,”延慶公主又想到另一種可能,問:“你們是指腹為婚那種乏味的關係嗎?父母給你們訂的婚嗎?你必須要嫁給他嗎?”

易楨擺手:“不是的。公主你誤會了……”

還沒等她想好搪塞得過去的理由,忽然聽見門外有人輕聲通報:“公主,陛下的車架在前方正往正陽宮中去。餘侍郎陪著他。”

延慶公主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了:“餘侍郎今天怎麼在宮中?”

“陛下白天留他下來的。”

延慶公主的眸子亮晶晶的,幾乎是瞬間坐正了身子,把鬢角的頭發攏了攏,但是與自己動作不符,她帶著點苦澀的神情對易楨說:“待會兒餘侍郎可能要說我。前朝的文官老雞蛋裡挑骨頭說我行事高調。”

易楨:“……”

易楨覺得延慶公主乾脆就是期盼見一見餘侍郎吧。不管餘侍郎說她也好、誇她也好。

隻可惜宣王的車架並沒有停下來和她打招呼,可能是當著外臣的麵,宣王陛下不好意思像個小孩子一樣向她招手。也可能是知道她今晚要招待貴客,不去打擾她。

易楨忽然想到初來上京的時候,在琉璃廠聽那個已經去世的郭穎說,延慶公主是因為喜歡餘侍郎,所以才對餘鶯兒那麼好的。

莫非……

易楨眨了眨眼。

雖然自己也是一堆事情沒理清,但是依舊不妨礙易楨吃彆人的瓜。

易楨作為一個局外人啊,一直是隱晦地感覺到徐督主對延慶公主有點意思,然後延慶公主雖然也沒拒絕徐督主的那點意思,但是延慶公主有點看不上徐督主(之前易楨覺得她可能是害羞,畢竟女孩子身上的害羞和抗拒有時候真的很難分清楚)。

畢竟徐督主那個出身實在是不太光彩,他自己的身體也沒辦法正常夫妻生活。

現在看見延慶公主對餘侍郎的反應,易楨才有點明白了。

延慶公主就像她喜歡的小言話本一樣,喜歡那種清俊、正直、乾淨有擔當的男人,最好這個男人還和她唯一的親人關係好。

說起來,可能是易楨看多了廠公文學,對廠公×公主有cp濾鏡,所以才會有這種誤會。

畢竟徐賢那個陰陽怪氣的性格,正常的公主應該都不會喜歡他吧……

更何況延慶公主這種“對下人和主子之間的界限看得很重”的公主。她又長得那麼好看,漂亮姑娘對自己未來丈夫的標準隻會更高。

易楨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延

慶公主和她聊著安全的閒話,最後在路口分手,讓她戴上帷帽,坐另外的車去太醫館。

宮中十分幽靜。

昭王死時,後宮中的妃嬪不是主動殉葬了就是削發為尼了。幽王心智又小,後宮中沒幾位嬪妃。

偌大的宮闈中,最熱鬨的竟然是宴席在即的修花萼樓。

易楨知道修花萼樓要發生什麼,但是延慶公主都沒表現出什麼明顯的不適,她一個才來幾天、短暫路過人家生活的人更不好貿然發言。

易楨母胎solo,雖然見過很多豬跑,清清楚楚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現在確實對修花萼樓這事,有些……不太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她也不評價什麼,按著延慶公主的安排,進了同樣空空蕩蕩的太醫館。

宮裡都沒幾個人,病人就更少了。

延慶公主說的那個尉遲大夫已經上了年紀,胡子一大把,寫得一手標準的醫生飄逸體。

尉遲大夫在宮中幾十年了,救過許多人,來來往往的都給他麵子,因為保不準什麼時候就生病求到人家麵前去了。

起先尉遲大夫還沒當回事,以為是家裡有錢,小感冒就去醫院掛個一千二的專家號。

甚至為了避嫌,他用了很炫的懸絲診脈。

診著診著,尉遲大夫就坐起來了,神情嚴肅,把花裡胡哨的懸絲給扔了,拖著凳子直接上手把脈了。

易楨的心開始涼了。

眾所周知,當醫生對你愛搭不理的時候,你身體肯定半點問題沒有;但一旦醫生態度和藹你亂發脾氣也受著,甚至主動關心說“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快做吧”,嗯……估計沒幾天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