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陽城日常(1)(1 / 2)

易楨醒了。

天剛微微亮,時間很早。但她同姬金吾約好了要調作息,於是也沒翻個身繼續睡,而是坐了起來,打算換衣服。

說“換衣服”不太準確,應該是“穿衣服”。

因為約好了不能再貪歡了,一鬨一整晚,三天兩頭下來他們倆誰都扛不住。結束了一次立刻就睡,誰都不能再勾搭對方了。

這樣下來,總算是把作息調回來了,能早起去乾點正經事,比如修行。

易楨換好衣服、洗漱完,同自己家剛起床的郎君接了個吻,方才拿著劍準備去練劍。

她最近都沒有用玉簡聯係張蒼,想必是心法學完一個階段,正在苦心提高真修。

姬金吾很高興看到這一點,並且希望她越久不聯係張蒼越好。

姬金吾一直對張蒼耿耿於懷。

他和易楨的夫妻生活基本沒有內部矛盾,易楨向來沙雕少女歡樂多,一天到晚張羅好吃的好玩的,開心了就整天都笑嘻嘻的。

姬金吾太喜歡她這副高高興興、活力十足的模樣,他本身又是個情商高、很會處理人際關係的人,百依百順地縱著她,夜間生活也十分和諧,兩個人幾乎從沒鬨過矛盾。

外部矛盾也少。同易家的婚事原本就是姬老夫人大力促成的,雖然有些意外新娘子換了人,但見自己親生兒子高興的不得了,連帶著他整個人都正常了不少(姬老夫人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蠱毒這事),也覺得是自己有遠見,對易楨怎麼看都順眼。

最主要的是,姬金吾根本也不和他母親住在一起。

他早就經濟獨立了,都工作十幾年了,姬老夫人早就習慣“不要管他”,因為“管了也沒用”,姬金吾和她意見一致也就罷了,他要是想陰奉陽違,姬老夫人根本發現不了。

至於父親那邊。杜伯父一直維持了對易楨的厭惡無視態度,但是他從來隻把姬金吾當成陌生人,姬金吾就算娶隻長頸鹿他都當沒看見。

杜常清因為修為漲幅大幅度下降,被自己父親強迫送去閉關了。姬金吾和杜伯父通過信,大致說了一下具體的事情經過,主要是讓他彆再逼常清了,再逼也沒有意義。

他們倆的情況,屬於離婚時鬨得非常不愉快的離異家庭。小杜弟弟又一向是個進退有禮、尊重長輩的人,不太可能一下子性格大變,和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父親恩斷義絕。

姬金吾在他們父子之間起到的效果,隻能說,微乎其微。

微乎其微也得說啊。

杜伯父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不然當初姬老夫人也不會和他好,他就是單純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整件事,雖然客觀上說,確實是姬金吾受到了傷害。但杜伯父認為,這又不是他們杜家主觀造成的,小杜弟弟在這件事裡也隻是工具人罷了,要講理去找那個陳清淺才對。

……大約是這樣。

姬金吾反正早就習慣了自己父親的冷漠,叮囑了一句“不要告訴母親”,也就算了。

姬金吾和姬老夫人,是非常典型的中式親子關係。

母親對孩子十分看重、望子成龍,隻盼望著把他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培養,而無視他本身的痛苦和訴求,把自己的願望強加在他身上。還有因為本身工作繁忙,無限忽視孩子的狀態。

孩子知道母親養育自己的不容易,也很明白母親深愛自己,把她所有的、最好的,都貢獻給了自己。但是他同樣為母親的不理解、母親的傷害而窒息。

所幸易楨這位郎君是真聰明,情商也是真高。

姬金吾敬愛著自己的母親,但是他絕對不會任她擺布。

再加上本來就不住在一起,根本也沒地方產生婆媳矛盾。

林林總總算一下,姬金吾唯一耿耿於懷、無法解決的,隻有張蒼了。

易楨修習的是隱生道,這方麵能找來的最好的師父,當然是張蒼本人。

張蒼也挺樂意教的,甚至願意私底下和姬家交好。

易楨其實和張蒼沒什麼師徒情誼,她知道自己為了解蠱這一路顛簸,都是拜當初被他活活掐死所賜,不恨他都是因為現在生活美滿,懶得恨。

怎麼可能還會感激他。

易楨隻是單純地利用張蒼,想多學點東西,就當是張蒼把自己殺了之後給的補償。因此答應了平時的線上聯係,就當上網課了。

張蒼則根本不介意她利用自己、她恨自己,甚至她越恨,他越興奮,就像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發炎、潰爛、無法愈合、毀掉肢體,最後奪走他的生命。

而她和傷口還不一樣,她擁有世間難得的美貌,還是彆人的嬌妻。

她對他的恨已經永遠成為了她的一部分,未來她若殺了他,他的死亡也會從此如影隨形地跟隨著她。

甚至她在彆的男人身子底下的時候,失神的那瞬間,或許會想到當初殺害自己師父的感覺。

想一想就讓人爽得頭皮發麻。

姬金吾就是在耿耿於懷這個。

他作為一個男人,對彆的男人覬覦自己夫人的眼神還是非常清楚的。

雖然不知道張蒼具體在想什麼,但已經足夠讓他不舒服了。

可是自己夫人甚至不和張蒼見麵,平日裡對自己也是挑不出錯處的好,眼眸裡全是對他的滿滿愛意,他根本找不到機會表達自己的不滿,也怕無根源地挑毛病會讓他們夫妻離心。

耿耿於懷的姬金吾,隻能多放精力在修行上,希望自己能早日打過夫人的師父,就算要動刀子真搶,也是自己占上風。

姬金吾今天起得稍微晚了一些,但是他動作很快,並不比易楨慢多少,很快也起床去修行去了。

他本就天資過人,比起易楨來也當仁不讓,又有十足的動力,哪怕是處理公務的間隙,都會抓緊時間煉化清氣、提高真修。

等到正經吃早飯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起床好幾個時辰了,沐浴完,換了衣服坐在一起喝粥。

易楨口味是偏辛辣的,起初姬金吾自然是縱著她,愛吃什麼就做什麼。

易楨天天早上隨心所欲地吃東西,吃冰、吃燒烤、燙火鍋、吃酸辣粉、喝高糖果汁。但是吃了一段時間,她臉上就有點冒痘痘。

易楨嚇死了,立刻加入了姬金吾的喝粥隊伍。清淡飲食,從我做起。

喝著喝著,覺得喝粥也挺好的,姬家的廚師請的是真好。

“我們今晚燙火鍋吃嗎?”雖說粥很好,但是易楨還是惦記著火鍋,早上不吃,晚上一家人燙火鍋那是傳統藝能,不能廢除。

姬金吾點點頭:“好啊。”

他隨口提到:“中洲那邊送過來一批時新的襦裙,你感興趣嗎?要不要挑幾件?”

姬家起家的是商路,消息靈通不說,物流也基本是最快的。商家流轉貨物,最好的一批自然是留下來給自己用,其餘的再拿去賣。

易楨興致缺缺:“我好像還有挺多夏裝沒穿過。”

姬金吾:“都舊了。”

在姬總眼裡,雖然衣服沒穿過,但是是去年流行的款式,也算是“舊了”。

易楨笑了笑,她已經在想晚上火鍋燙什麼鍋底了:“那你幫我隨便挑幾件吧,你挑的我都喜歡。”

姬金吾很高興,他看見那批襦裙的時候,就在心裡給自己夫人挑了一遍,現在夫人願意任自己打扮,完全應了他的願望,立刻就吩咐下去了。

這時,避子藥端了上來。

這藥和當初吃的不是同一副,是大夫改出來的長效藥。

姬金吾反正想起張蒼就醋,醋起來就去黏自己夫人,易楨又是個經不起招惹的人,在情/事上給他縱得什麼都敢做,兩個人很輕易就糾纏到一起去了。

新婚夫婦本來就情熱如火,這麼無時無刻地親吻燕好,避子藥常來不及準備,最後就是不得不用……彆的法子來解決。

她的身子自然是哪裡都好,但是到底還是想要正兒八經地水乳/交融。

易楨的身子已經調理得不錯了,血脈裡的南嶺秘蠱經過多方名醫協理診治,已經削弱到約等於無的狀態。

但是易楨心理上還覺得自己年輕,沒那麼快接受要孩子這件事情。姬金吾也不願意強迫她,想著自己夫人確實是年輕,況且來日方長,好好的正頭夫妻,沒什麼好急的。

他都願意把活下去的機會讓給她,其他的自然也是願意讓步的。

於是就請大夫開了長效避子藥的方子,每天在喝,比之前那一副藥要好許多。

他願意讓步,實在是因為不想和易楨有矛盾,想這麼長長久久地和她在一起,兩個人一直相愛。

回到陽城之後,雖然不好大肆宣揚,但是姬金吾還是私底下又同易楨成了一次婚,嶄新的嫁衣婚服,算是去了他心底那一抹不自在。

新婚之夜,姬金吾好好地把自己手上的勢力錢財,給自己夫人交了個底,各種憑證給她留了一份,生怕自己哪天忽然離世,自己夫人被人欺負了。

易楨不喜歡聽這些預設不好的事情,可是她也隻是聽他好好說完,記住了,然後把他拉到床帷之中,紅色婚服輕飄飄地拋在床下,疊在一起,讓他把這些不詳的預設都忘掉。

姬金吾以前睡眠時間是很短的,基本都在工作,他不是不需要睡眠,隻是慢慢地習慣了疲憊而痛苦地活著。

易楨陪在他身邊,他就不疲憊、也不痛苦了。

她真心愛他,同他有話聊,還能有來有回地同他商量大事,平日裡夫妻燕好不提,還有一同對弈、一同修行,坐在一起吃飯。

玩得最瘋的時候,兩個人晚上一起熬夜看話本,赤著腳跑到窗台上去看月亮,大晚上跑去爬山,在山頂依偎著等日出。

人原來是可以快樂起來的。

易楨根本不知道姬金吾還對張蒼耿耿於懷,從她的視角看來,自己的生活真的是挑不出任何不滿來。

避子藥端上來,她已經見慣了那墨黑的顏色,今天忽然問:“我能喝一口嗎?”

姬金吾立刻就笑了:“這是藥,又不好喝,還饞這個。晚上不是燙火鍋嗎?”

在《禍心》的世界裡,火鍋是由幾個山居的文人發明的。

據《山家清供》記載,是幾個文人到山裡的彆居去玩,結果發洪水,困在山裡了。雖說糧食充足,但是山中寒冷,於是幾個文人就商量著搞點吃的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