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個故事(1 / 2)

“她行事瘋癲, 思維失常,或許便是古籍中所說,得了癲癇之類不潔之病的人吧!”

季言之淡淡笑了笑,看起來端是光風霽月的道:“我們莫要提她,說些其他無關風月的事如何?”

劉朔點頭:“言之說得對, 本心情尚佳,談那些敗興之事做什麼。”

於是附和聲下,三位同窗好友連同季言之一起談起了無關風花雪月的各類瑣事, 末了甚至還說起了對如今朝政的看法以及對奸佞當朝糊弄聖上的憤慨。

季言之如今身體仍未大好,因此很少插言,基本都是當聽眾。

不過原主的性格也是偏溫潤少言寡語,因此三位同窗好友並沒有對季言之很少參言、當聽眾的行為有什麼異議。

幾人高談闊論著,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季阿娘、季二嬸收拾了一桌以野味為主的好菜,熱情好客的留他們吃了晚飯再走。

沒有說留宿的話,並不是不想留客人, 而是老季家的院子雖說是個一進二的,但房間大多堆滿了雜物。

雖說剩餘的房間擠擠也能住下,但來的時候, 是坐著劉朔家的馬車來的, 倒時坐著馬回去, 夜深之時也可在劉朔家留宿, 畢竟劉朔算是縣城學堂裡家庭條件最好的學員。

季言之則是家庭條件最差的,隻是他本人的文采是整個縣城學堂中公認的好,再加上溫潤爾雅, 因此人緣也算是不錯。

吃過晚飯,季言之將三位同窗好友送到了村口,目送他們上了馬車,馬車漸行在視野中消失以後,才慢慢的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夕陽落下,沿著河流而建的三溪村裡的各家各戶炊煙嫋嫋升起。

一路走來,整個鄉村便籠罩於輕柔的煙霧之中,朦朦朧朧。村裡不時傳來犬吠聲以及孩童嬉笑吵鬨之聲,顯示出了鄉村的安謐與閒適。

泥土的幽香,野草的芳香,還有那鄉村各家飄出的飯菜的清香,飄蕩在整個空間,沁人心脾。

怪不得每回原主回來,腳步放慢的同時還會不自覺的頓足,來個詩興大發。就連生性淡然,總研究隨遇而安的季言之也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以至於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繁星點點綴蒼穹。

眼瞅著天已經大黑,想去村口散步順便接大孫子回家的季老頭剛抽搭著煙鍋子準備出門,就碰到了已經走到家院門口季言之。

“阿爺,夜裡霜露重,您老可得早點休息。”

季老頭連連點頭,在看著季言之進屋之後,也抽搭著煙鍋子回了正房。

第二天,依然是季阿娘和季二嬸兩位妯娌起的最早的。她們吆喝著,各自垮著一個竹籃子說說笑笑的出門去了。

季阿娘、季二嬸這是去集市上買些日常所需柴米油鹽以及針線,如果手頭銀錢足夠的時候,少不得會買些青布給季言之做一身新的衣裳。

季言之已經決定過了元宵,便回學堂繼續讀書。到時依然穿著一身洗得半白的衣裳,像什麼話。整個老季家可就指望季言之能夠高中光宗耀祖,這讓未來的狀元公因為寒酸,被人瞧不起的事兒,季阿娘、季二嬸自然想著能避免就避免一下。

家裡的季言之並不知道他這世的親娘和二嬸害怕他因為家境貧寒穿著寒酸被人嘲笑,依然在抄書,準備下次進縣城的時候換些錢財來貼補家用。

這是他目前想到的目前唯一能夠貼補家用的好方法了。

他在係統空間裡的的確確存放了一大堆金銀財寶。

可這世的他是個標準的文弱書生,還是剛剛大病初愈,身體素質比女孩子還差的文弱書生。他一直都在家中休養,又沒怎麼出過家門,猛不丁的拿出足夠讓老季家脫貧致富終生的銀錢,老季家的人隻怕不會覺得有喜,反而覺得撞鬼了。

所以人啊,還是務實一點吧。反正季言之也沒覺得自己抄書掙錢的行為有多跌讀書人的份兒。相反在很久都沒有做回古人的季言之眼中,清高到不食人間煙火,連吃人家一頓話都唧唧歪歪說什麼‘絕不受嗟來之食’的家夥,才真正丟了讀書人的份兒。

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讀書人好多都是高談闊論,不辦實事的主兒。這種讀書人當官,要嗎成為被手下糊弄的傻瓜笨蛋,要嗎就會成為昨天三位同窗好友所說的誤國佞臣,危害江山社稷危害黎民百姓。

季言之很善於觀察。

昨天和三位同窗好友相談的國事不多,但卻讓季言之對他們口中的大昭王朝有了大概的了解。帝王老邁,九嗣奪嫡,給季言之的感覺有些像清康熙年間,但卻有誤國奸佞當道,朝綱腐壞。

所以抄書的同時,季言之還在分神的想,自己是考中狀元以後是當個閒雲野鶴的文豪大家,還是當個穩固朝綱,翻雲覆雨的權臣。

兩者都有缺點優點,或許後者還要麻煩一點,但季言之根本就不虛火。之所以會二選一,不過是因為季言之這世即使調養好了身體,在沒有根骨修煉天地不老長春功的情況下,他就不是一個長壽的。

而選擇了後一種勞心勞力的‘職業’的話,季言之如果不注重養生的話,壽命還要縮短一截了。

抄寫了一會兒書,季言之便擱下筆,活動了一下手腕。

院子裡,季根和季業兩個小哥兒正在嬉戲玩耍。季蘭、季竹兩位姐兒則在縫補著破舊衣物。

農家出生的姐兒們大多早熟而且勤快,就好比季蘭和季竹這對隻差了一歲的姐妹花。那是四五歲的年齡就跟著季阿娘、季二嬸在廚房裡忙活,做些比如說燒火之類力所能及的活計。而如今,七八歲的年齡,更是開始學習針線活。那手藝不算多好,但用來日常縫補衣物還是夠的。

季言之走出了房間。

他在院子外邊種的一株梨花樹下停下。

“根哥兒,業哥兒!”季言之突然轉頭朝著院子裡玩耍的季根、季業喊道:“過來幫大哥一個忙。”

“什麼忙!”

摸滾打爬,弄得一身都是泥的季根、季業一聽季言之喊他們,連身上的泥都忘了拍一下,連忙屁顛屁顛的跑出了籬笆院子,跑到了季言之的跟前。

“大哥,你讓我們幫什麼忙。”

“我想取一束梨枝給阿娘、二嬸做個木釵。”季言之溫潤爾雅的微笑:“隻是大哥的身體太差了,怕是沒有那力氣爬上樹,所以便叫了你們倆……”

季言之話語剛落,兩個小哥兒就跟竄天猴似的,飛快的爬上了梨樹上,幫忙折了好幾束梨枝,又唆唆的下了樹,跑到季言之的跟前,仰頭笑得特彆的燦爛。

“大哥,夠了嗎。”

“夠了。”

季言之淺笑著接過兩個哥兒遞來的幾束梨枝,又在院外站了一會兒,便帶著幾束梨枝進了院子。

此時突兀的起了一陣風,微寒,吹得人麵頰有些發冷。

季言之緊了緊衣襟,瞬間便打消了就在院子裡削刻木釵的打算。

於是季言之腳步不見停歇的拿著幾束梨枝進了屋。

和其他農家一樣,老季家也是當屋放著一張破床,床上放著案板瓢盆一類雜物。條幾、八仙桌子也有,但那是放在正房堂屋那兒的。季言之所住的耳房,除了靠牆的床,和靠窗的木桌便隻剩下沿著牆堆放自製的多寶書櫃。

季言之坐到了窗前。

他摸出一把刻刀,手腳利索的削掉梨樹枝的表皮,然後快速的雕琢出一支又一支隻有簡單紋路,卻勝在簡潔大方的木釵。

季言之其實很欣賞木質本身的顏色,隻是身處的環境告訴他,不管是已婚的婦人還是未婚的大姑娘,都喜歡豔麗的顏色。特彆是正紅,那更是愛得不得了。

所以季言之乾脆就找了一些朱砂,調好色後慢慢的給製作好的木釵上色。這過程要求細心且細致,兩樣季言之恰好都不缺,因此季言之倒頗有些興致在製作完成木釵拿去晾曬之後,又開始抄起書。

大約黃昏時分,季阿娘、季二嬸倆妯娌帶著日常所需的柴米油鹽以及一匹剛夠做一身儒袍的青布,說說笑笑的回了家。

兩妯娌剛走到籬笆院門口的時候,不知怎麼又跑到院門前玩耍的根哥兒、業哥兒便迫不及待的告訴他們,今天季言之讓他們折了幾束梨枝,說是要給他們製作木釵。

季阿娘和季二嬸欣喜之下,便是詫異,什麼時候季言之還有製釵的手藝了。

“許是書中學的吧!”

縫好衣物,又把晚飯做好的季蘭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不以為然的回答道:“大哥總是說書裡有銀子、金子,什麼都有,自然也有製釵的手藝。”

季言之正巧推開房門走了出來,聞言便笑著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可不是書裡有銀子、金子,什麼都有。”

季蘭俏皮的衝著季言之吐了吐舌頭,很是可愛。

季言之臉色清淡的笑容更深:“既然根哥兒、業哥兒已經跟阿娘、二嬸說了,那孩兒也不好藏著掖著,隻是一時興起之物,還望阿娘和二嬸不要嫌棄。”

季阿娘、季二嬸又驚又喜,等見了季言之口中所謂的一時興起之作時,便隻剩下滿腔的喜悅了。

“哎喲,言哥兒確定這隻是你的一時興起之作,可手藝,可真是……”

季二嬸讚歎著,高興著,隨後便附和季阿娘一起勸誡季言之不要理會外事俗物,安心溫習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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