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我有分寸。”澤田綱吉將目光從老師身上移開,夕陽透過明亮的落地窗灑入室內,深褐色的地毯染上了一抹純淨的橙。光暈中無序飛舞的微塵一如他紛亂的思緒,時間仿佛被帶回到八年前。
彼時的澤田綱吉還是一個少年,除了知曉未來戰的那些人,不少向彭格列宣誓效忠的同盟都不太好看他,理由是太過年幼。
十六歲接任一個世界頂級的黑手黨家族,那些人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也是無可厚非。之所以回複黑客侵入者的日常碎碎念,是因為那時的澤田綱吉也需要一個可以肆意傾訴的對象。reborn不行,守護者也一樣。
澤田綱吉與一日一殺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性格也是天差地彆。從陌生到熟悉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年少的大空能從字裡行間感受到加菲的變化,甚至到了最後能保持如今這樣的聯係已是不易。
那個少年,在無意識下向他渴求著什麼。
了解到這一點時,澤田綱吉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慌亂與迷茫。找了個出差的借口,將其冷處理。直到想通,他才重新聯係對方。
“reborn,你能想象嗎?”澤田綱吉嘴角微微勾起,褐色的雙眸映入夕陽,襯得他溫柔得不可思議。
“這世上會有人將你當成他一切感情的寄托,不僅僅是簡單的喜怒哀樂。他所執著的,期盼的,還有那直白的喜歡都是最純粹的。離群的小獸把自己珍藏的寶物雙手奉上,甚至連心跳都受你掌控,哪怕他連自己都丟失了。”
“所以呢。”reborn看得出來,或者說他早就看出來了,他的弟子對那隻撞上門的小野貓是認真的。
“所以?”澤田綱吉莞爾。“這可是甜蜜又沉重的負擔呢。”
“彆騙人了。”reborn冷笑一聲。“你明明就樂在其中。”
世界第一殺手從未對人說過,他一直覺得澤田綱吉很可怕,少年時期的廢柴綱就給了他這樣的感覺,隻因一句‘寧可將彭格列毀掉’。那時他就看出了澤田綱吉內裡隱藏的掌控欲不同尋常,這麼多年更是未曾減弱過。
就拿現在來說,一旦彭格列的發展脫離了澤田綱吉為它預設好的軌道,他能夠毫不猶豫把自己一手推向輝煌的龐然大物徹底摧毀。過程中他仍會保持微笑,而且……這個微笑是發自內心的。
——樂在其中?
澤田綱吉忍不住反問自己,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這樣的嗎?
“我沒有理由拒絕,加菲就像百合與罌粟的完美結合體。我喜歡他喜歡我的樣子,我也願意成為他唯一的救贖。”
“你是聖父嗎。”reborn沒好氣地開口道。
“不不不。”澤田綱吉輕笑著搖頭。“喜歡本來就是很複雜的東西,而我跟他之間絕不是因為荷爾蒙作祟。再者,這份感情看上去很不公平,但我卻享受這種感覺。所以,我選擇跟他一起沉淪,又有何不可?”
reborn有點聽不下去了,他情人是很多沒錯,可要說到真正談一次戀愛卻從未有過。
“當然沒問題,你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謝謝你的祝福。”
“祝福?再等兩年吧,蠢綱。”
“你應該說隻有兩年了。”
“嗬嗬。”
……
……
周五下午四點半,一日一殺坐在時之沙咖啡館靠角落的位置,桌上是服務員剛剛送來的摩卡。深褐色的液體上方飄著雲朵般軟綿綿的奶油,巧克力與咖啡的香味融合在一起,苦澀中透著一絲膩人的甜蜜。
他在等‘邁特少年’,也就是綠穀出久。約好的時間是四點四十,還有十分鐘。
店門處響起了清脆的鈴鐺聲,伴隨著一聲‘歡迎光臨’,一日一殺抬起了頭。很好,跟他一樣選擇了提早到達。
綠色刺蝟頭少年有些羞怯地看著眼前的大姐姐,沒等他將準備好的台詞說出口,忽然間發現這個女生好像有點眼熟?
“你不會也是看了新聞跑來的吧?”富田靜微微眯起雙眼,杏眸裡滿是威脅之意。“怎麼?想知道我是如何從在逃殺人犯手裡活下來的?還是說想打聽救下我的不知名人物?”
綠穀出久這才恍然大悟,這張臉前些日子經常出現在新聞頭條上。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樣盯著人看很不禮貌,而且還被誤會了。他臉頰漲得通紅,雙手不停揮舞。
“……我、我不是。我跟人約好了來這裡碰麵,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那種意思!”
“撲哧——”少年的青澀表現讓富田靜恢複了平日裡的隨和,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該道歉的是我,最近很容易招惹到討厭的家夥。跟我來吧,你的朋友姓什麼?”
綠穀出久惴惴不安地張了張嘴。“……加菲。”
本以為會看到對方不解的眼神,卻沒想到富田靜表情如常,似乎一點也不介意這個聽上去就很假的名字。
“他在13號桌,你繼續往前走,繞過那個盆栽就能看到了。真不好意思,今天你們的單我做主給打八折。”
“……謝謝。”綠穀出久朝女生鞠了一躬。
這家咖啡館的裝修很古樸,不管是大門外的躺椅和陽傘,還是店內錯落有致的圓桌木椅,每一樣物件都充滿著歐式情調,精美的雕花隨處可見。
現在這個點幾乎看不到什麼人,想來經常光顧的客人們還沒到下班時間。綠穀出久踟躕著邁步向前,他很少來這種地方。雖然零花錢不算少,但他沒有可以相約的同伴。跟媽媽一起上咖啡館好像有點怪,平時被拉著逛超市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走到拐角處,他的心跳越來越快。這是第一次見網友,除了新奇感以外,更多的是忐忑。再往前一步,就可以看到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