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 67 章(1 / 2)

謝糖在醫院樓下猶豫片刻後,還是將圍巾稍稍擋著下巴,直接走了進去。

回國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沒辦法聯係到任何陸晝身邊的人,她手機裡分明有向宏和關宇以及陸晝司機和助理的電話,但一個二個打過去全都是忙碌狀態,這讓她沒辦法知道陸晝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新聞上那些有關失明的事情,到底是真的假的,隻有親自來醫院一趟。

陸晝的病房在五樓,淩晨柔軟的光從走廊窗戶透進來,醫院十分安靜。

謝糖先去了一趟值班室,問到了陸晝的病房。她心中越來越不安,這已經偏離她還沒回來之前的自我安慰了,如果隻是放出去的假消息的話,陸晝怎麼還真的來住院了。而且,整層樓都沒見到什麼保鏢,是去休息了嗎,還是陸家又出事了。

值班的小護士非常年輕,看起來好說話,見謝糖問503住著的病人的事情,她對謝糖道“這些天沒什麼人來探望他,偶爾有一兩個,也都被他趕出去了,這位病人情緒不太穩定,你要是他朋友的話,倒是可以幫忙開解開解。”

“開解”謝糖臉色頓時唰白,艱難地開口問道“他情況很糟糕嗎”

“很糟糕。”小護士重重歎了口氣,對謝糖道“車禍對腦神經損傷很大,手術已經做過了,但短時期內恢複視力的可能性還是不大,你朋友還年輕,突然發生這種事,接受不了也很正常,不過我們主治醫生會儘力的。”

這每一個落在謝糖耳朵裡,謝糖都能聽見,但怎麼組合成一句話,她偏偏就聽不懂了。她腦子裡嗡嗡響,什麼叫做恢複光明的可能性不大是意味著,陸晝要一直處於黑暗狀態嗎這太突如其來了,就連她都不能接受。

陸晝本身就驕傲,突然遭遇失明一事,無異於人生跌落低穀。他不願意彆人看到他的落魄樣子,隻怕現在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所以護士才說來探望的人都被他趕了出去。

謝糖心中一悸,一時之間無法言語。

小護士又悄悄瞥了她一眼,道“你現在可以過去看看,病人應該還沒醒,不會把你趕出去的。”

“謝謝。”謝糖臉色發白,勉強笑了笑。

她轉身朝著病房走去,越是走近,心頭便越是被擰緊,她心裡有很多情緒,畏怯、擔心、茫然、酸澀、無措、焦灼,但在她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看見白色病床上的人時,這些情緒就隻剩下了心疼。

陸晝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可能剛做完手術,還不能見光,蒙著一層白色紗布,這人皮膚本來就很白,大約是生病的緣故,膚色更加慘白了,就像是好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似的。薄而蒼白的嘴唇周圍泛起淺淺的一層青茬。

謝糖心中狠狠一擰。

她突然有點害怕,害怕這一世雖然已經和上一世走向了不同的軌道,但最後她和陸晝兩個人依然得不到什麼好的結果。這種害怕讓她心中滋生出了一些彆的什麼情緒,以及,心頭重重跳了兩下。

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一點。

不過是車禍後短暫失明而已,醫生都說了短暫性的了,又不是沒有治愈的可能,要往好的方向想。

她吸了口氣,朝病房裡的窗戶看去,不知道為什麼窗戶沒關,外麵透進來的風將窗簾輕輕吹動,而且陸晝身上的被子看起來也有點單薄。

謝糖本打算來看看陸晝情況就走的,但此時她猶豫了兩秒,還是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她有點懊惱自己腳上穿的是一雙小皮鞋了,醫院是木地板,她再怎麼放輕腳步,都會發出一點點細微的聲音,這讓她不得不走得更慢一點。

好在她走到了窗邊,病床上的人都沒什麼動靜。

謝糖伸出手去,將推開的窗戶拉上,窗戶發出“吱呀”一聲,她頓時嚇了一跳,做賊心虛地回頭去看病床上的人,剛才那聲音有點大,但陸晝似乎並沒醒。

就在謝糖渾身緊繃地等了片刻,見他似乎沒被吵醒,才鬆懈下身子,打算繼續關窗時,床上的陸晝忽然動了下,翻了個身。

謝糖伸出去碰到窗子的手登時趕緊停住。

她緊張地注視著陸晝,陸晝此時轉向了她的方向,看起來睡得並不好,被子底下的身形看起來十分的僵硬,而且空氣中也聽不到他的呼吸,跟自己屏住了呼吸,他也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似的。

謝糖有一瞬間懷疑陸晝是不是已經醒了。

但又覺得自己在胡思亂想。

等等,他即便是醒了,現在是不是也看不到自己了

想到這一點,謝糖猛然放鬆下來。她的心情是詭異而複雜的,她心底分明關心陸晝、想靠近陸晝,但她又竭力在扼製自己心裡這點兒微弱的聲音,裝作根本不在乎,裝作那一點波動全是因為目睹了上一世他為自己而死的那點愧疚。先前和陸晝之間一團亂,她逼迫自己放下,但現在陸晝失明了,她又仿佛有了重新接近他的勇氣了。

並且,因為他看不見,她反而不再那麼掩飾自己的情緒。

想到這些,謝糖也不知道是悲還是喜。

但無論如何,她希望陸晝儘快好起來。

因為他看不見,所以謝糖沒那麼緊張了,她轉回頭去繼續將窗戶關上。昨天剛下了一場雨,關窗戶時積累在窗台上的雨被掃得嘩啦啦地朝下淌,難免發出了一些聲音。不過謝糖決定假裝自己隻是個護士,於是迅速將窗戶關上了。

關上窗,她回過身來,陸晝還沒醒,但他身上單薄的被子似乎有點滑落。

謝糖走過去給他把被子提了上去,掖了掖反正,他又看不見。

做完這些,謝糖心中反而感到一種安心感。這半年來她一直處於自己感情的糾結當中,不知道何去何從,但現在陸晝失明了,她好像就能偽裝在一層殼之後,乾一些自己一直壓抑著不讓自己去做的事情。

她又扭頭看了看病房。

這病房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連開水瓶、毛巾之類的都沒有,顯得空蕩蕩的,而且春天潮濕,國內連日大雨,謝糖覺得需要一點乾燥劑。

趁著醫院還沒多少人,她剛好出去找護士多要一床被子,順便去樓下買些這些東西回來。

謝糖起身打算走。

陸晝一直躺在床上,緊緊閉著眼睛,要不是眼眶上找到了繃帶纏著,否則此時劇烈顫動的眼睫叫謝糖看了去,肯定會發現他激烈的心情。他這輩子都沒睡得這麼正兒八經筆挺過,兩隻手放在身側僵硬躺著,動也不敢動。

陸晝心臟狂跳。

他有點兒高興,但又不敢揚起嘴角,隻能竭力繃緊全身每一個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