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得宜(她有什麼可慌的?...)(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6452 字 3個月前

不知內院裡頭在忙些什麼,顧清霜足足睡了小兩刻,阿詩才依稀聽見房門外有腳步聲。

不多時,又聽得宦官小聲問安的聲響,阿詩下意識地想叫顧清霜,轉念一想,卻又忍住了。

她自知遠不如顧清霜聰明,卻也還沒那麼傻——顧清霜現下這麼好看,外頭正要進來的人倘是宦官也還罷了,萬一皇帝親自來了,總要讓他瞧一眼才好。

是以她隻作沒聽見,索性站起身去看牆上掛著的畫,背對著門。

兩息工夫,房門被推得輕輕一響。阿詩心跳重如鼓擊,悄緩了口氣才回身,一瞬間隻覺失望。

出現在房門口的隻有禦前的掌事宦官,袁江。

她便向前迎去,可還不及說話,袁江看了眼伏案而眠的顧清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向阿詩頷首輕言:“借一步說話。”

阿詩瞧他一副不願攪擾顧清霜的樣子,點點頭,壓著腳步隨他安靜出去。

一出房門,夜色下的身影映入眼簾。

阿詩俯身下拜:“皇上。”

袁江上前稟話:“那位師父正伏案歇著……臣去叫她起來?”

蕭致踱上前兩步,目光隨著這句話飄進屋裡,燈火灼灼光華籠罩的美景裡,他不禁滯了滯。

一瞬的恍惚,他已不由自主地提步往屋裡走去。袁江見狀不敢多言,安靜地關好房門,回過身攙了阿詩一把:“皇上有話要問,小師父隨我換個地方歇歇。”

這一切聲響,皆被顧清霜收在耳中。

她足足伏案兩刻,實則半點未睡。腦中思緒轉個不停,轉著前兩遭的事、轉著今日的事,隻是慌到也不慌。

她有什麼可慌的?

上次的大雨滂沱裡,他對她扶也扶了、抱也抱了,又恰是在被雲和郡主拒之門外之後。

一個正直英年的男人,心心念念著一個姑娘,那姑娘卻清心寡欲將他拒而不見。出了門,便見到另一個清心寡欲的姑娘,這一位仍是再三回絕他的好意,隻是傷了腿腳不得不讓他幫忙。

那一路,嬌軟的身子抱在懷裡,擔驚受怕的央求聲聲入耳。

這個中滋味,袁江那樣早早挨了一刀的宦官或許品不出,可他會不想?顧清霜才不信。

所以今日之事,她所賭兩點。一是她在他心裡的分量還不如雲和郡主,假使儀貴人送來的點心真有問題,她就算吃完咽了氣他也未必多當回事。可若雲和郡主吃完有什麼不妥,他就一定會來。

二,便是賭他到底還是將她看進去了幾分的。所以隻消她給他一點希望,讓他可以信她與個中紛爭無關,他就願意去信。

顧清霜靜靜假寐,耳聞側邊傳來衣袍摩挲聲,知他坐在了案桌另一側,阿詩方才坐過的地方。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帶著幾分小心:“妙心師父?”

顧清霜假作未聞,直等他又喚了兩聲才羽睫一顫,懵懵轉醒。

惺忪睡眼抬起來,她看向他木了木才回神,趕忙離席拜下去:“皇上聖安。”

姿態有些急,卻並不慌。

“免了。”他一睇座椅,“師父坐。”

顧清霜雙手合十:“貧尼去沏些茶來,施主稍候。”

本朝禮重佛法,出家人多是如此,哪怕是拜見帝王,見禮時道一句“皇上”,而後也就慣稱“施主”了。蕭致不是第一次被出家人這樣稱呼,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多停了停,落在她轉身走向牆邊矮櫃的背影上。

顧清霜感受到背後的目光,心裡直一股彆樣的暢快。

他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她拉著阿詩細致鑽研了多少次,才讓自己的背影從簡單的好看變成嫋娜裡透出幾絲寂寥的樣子;也永遠不會知道,她早在到千福寺之前就已細細地琢磨過針線工夫,終於得以把這僧衣改得讓旁人瞧不出改動,但就是在微不可尋處能顯出幾分腰身。

她曾經真心對過一個男人,那時她覺得真心相許就是天下最美的滋味。此刻卻忽而“大徹大悟”,忽而覺得玩弄人心來得更甜。

顧清霜一壁品著這份痛快,一壁表麵心如止水地沏著茶。清秀寂寞的背影在他眼中停留片刻,轉過來,再素淨也掩不住嬌嬈的麵孔又呈現麵前,在盞中彌漫出的熱氣裡讓人看不太真切。

早些時候,她在尚儀局裡看過西域舞姬們排舞,總覺得她們戴著麵紗略微遮掩兩分的樣子,倒比不戴麵紗更惹人注目遐想。若舞畢將麵紗脫去,那便又會是另一番驚豔。

待得她將茶呈到皇帝麵前,茶盞擱下,氤氳的熱氣散開,隻覺那道視線一顫,繼而迅速避開。

顧清霜仿若未覺,安然落座,溫聲詢問:“天色已很晚了,不知施主何事?”

“朕……”蕭致有些晃神,原是為雲和郡主之事來的,說出來卻是,“上次聽聞師父有舊情未了,不知所為何人?”

說完的瞬間便知失言,咳了一聲,忙又道:“心下好奇,隨口一問,師父不願說便也罷了。”

顧清霜黛眉鎖起,目光淡淡落在茶盞上,凝視一會兒,眉心舒展:“原已是無關的人、過去的事,告訴施主也無妨。”

她笑一聲,淡泊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