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變幻(聖旨留下吧,白綾放著就好...)(2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6110 字 6個月前

顧清霜輕聲:“我沒動她。”

眼前的混亂仍繼續著,思蘭與王茂還算控製得了局麵,定下心神就吩咐底下人將貴妃想扶去殿裡。接著,王茂便領著幾個宦官橫到了顧清霜麵前,皮笑肉不笑的,倒很有幾分氣勢:“才人娘子,得罪了。”

說罷他一抬手,幾名宦官上前便押住顧清霜,也往正殿那邊去。阿詩一壁咬牙厲喝:“你們乾什麼!”一壁疾步跟著,王茂倒無所謂她跟,任由她和衛稟隨著他們走。

七夕的乞巧與拜月便都這樣停下來,一眾嬪妃無論有多恨貴妃,此時也都不得不擺出一副擔憂的樣子,去外殿靜候。

聖駕趕到的時候,貴妃已被送進寢殿由太醫診治,顧清霜被押在側殿,外頭被宮人守了個水泄不通。阿詩和衛稟心神不寧,時不時地扒在殿門邊聽動靜,聽到的總是宮人來去匆匆的腳步聲,偶爾也有幾聲嬪妃們的三分真七分假的唏噓。

顧清霜安然坐在案前喝著茶,飲儘了一盞,看看他們:“彆看了,都過來。”

阿詩和衛稟相視一望,一並走到她跟前。她想了想:“事已至此,貴妃這一胎橫豎都沒了。下麵的事,你們聽我說。”

衛稟聞言便道:“娘子彆這麼說,那麼多太醫守著,貴妃或許無恙。”

顧清霜笑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隻有貴妃無恙,她才能無恙。但事情不是衛稟所想的那樣,貴妃這一“胎”,就算天神下凡救她也是沒用的。

她沉了沉:“但有的事,單憑求上蒼保佑並不頂用。你們兩個記著,接下來咱萬不能病急亂投醫,你們也絕不許為了救我把罪責攬到自己頭上。方才與貴妃說話的隻我一人,你們都不在近前,事情又出得突然,不似提前謀劃算計,你們若肆意去攬罪名,反倒添亂。”

“娘子?”阿詩怔了怔。許是因為顧清霜口吻太過從容,她從中品出了些意味,“娘子有計較了?”

顧清霜仿若未聞,自顧自接著推算接下來的事情:“這事我要有辦法將話遞到皇上耳朵裡,才有可能翻盤,可貴妃必不會讓皇上輕易見我。”

“皇上若不見我呢……”她輕然笑笑,“這孩子沒了的罪過,自是死死記在我頭上了。貴妃再賣一賣委屈,將我廢位、賜死,都是有可能的。就算留我一命,日後也必定沒了複寵的餘地,隻能在宮裡苦熬到死。”

阿詩被她說得身上發冷,即便看她從容,也已抑製不住恐懼。顧清霜忽而笑出聲,不再賣關子,告訴她說:“尚儀女官喜歡下棋你記不記得?她總要我陪她下,我卻總也下不好,隻記住一件事情。”

“――棋局裡詭計頗多,有時見到詭計顯了形,再行反擊便已晚了。但若早些時候便能洞悉對手布局,提前在己方布下防備,詭計顯形之時也就說不準誰強誰弱了。”

二人皆一愕,衛稟怔怔道:“娘子早有防備?”想了想又不解,“宮裡有個孩子傍身多要緊,娘子怎知她會舍得拿孩子來算計?”

“她不舍得的。”顧清霜說著搖了搖頭,“先不多說了。若我贏了這句,自會全盤講給你們聽。若輸了,便是我棋差一招,也沒什麼可講了。”

而後,頤寧宮裡自是一夜的沉寂,貴妃染了血的衣裙誰看了都覺得刺眼。

皇帝一直在寢殿裡守著她,至了半夜,太醫終是稟話說回天乏術,孩子保不住了。貴妃大約是淩晨時分醒來的,因為袁江在那時到了側殿,著人先將顧清霜押回碧玉閣幽禁。

顧清霜沒多說什麼,隻提了句:“我並未動過貴妃,萬般細由皆可當麵稟奏皇上,有勞大伴轉告。”

其實這話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想也知道,他這個時候決計聽不進去。

幽禁的日子並不好過,依照旨意,一乾宮人都姑且押了起來,隻有阿詩和衛稟還能到近前侍奉。小廚房也熄了灶,自天明時分起,顧清霜就隻有尚食局送來的一些粗茶淡飯可用了,碧玉閣裡的一切繁榮在一夜之間蕩然無存,好似四處都添了一層灰蒙蒙的顏色。

消暑用的冰,當然更是用不上了。再入夜時,阿詩坐在床邊給她打扇,顧清霜噙著笑道:“去睡吧,我沒事。夏日左不過熱些,好過嚴冬,是不是?”

如此一熬便是十餘日,顧清霜縱使心中不慌,日子清苦之下也難免消瘦。於是袁江端著聖旨再步入碧玉閣那日,一眼就看到端坐在茶榻上的女子消瘦疲憊的模樣,心裡不禁一歎――唉,宮裡的這樣的事實在多了。若早知如此,當時何必硬要進宮來呢?然這念頭還沒過完,那雙明眸就抬起來,掃了眼他手中的明黃卷軸,氣定神閒地問他:“那日勞袁大伴轉達的話,袁大伴可幫我帶到了?”

“臣依娘子之言說了。”袁江拱手。

顧清霜點點頭:“那皇上現在是要我進冷宮,還是要我的命?”

“這……”袁江平心靜氣地回話,“事關皇嗣,皇上賜您三尺白綾。”

“倒還有個全屍。”顧清霜神情毫無波瀾,“聖旨留下吧,白綾放著就好。但我想勞大伴再為我帶兩句話,不知大伴方不方便?”

袁江心中萬千感慨――曾幾何時,他們禦前宮人私下裡議起,都覺得這位清才人是個聰明人。可這到了一死的關頭,便是聰明人,能做的也不過是央旁人帶句話,祈禱聖上能聽進去。

他無聲一歎,躬了躬身:“娘子請說,臣儘力而為。”

“大伴告訴皇上,我真的沒動貴妃。佛門最信因果報償,我便是不在意貴妃的孩子,也要為自己來日的孩子積福。”她說著,目光下移,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虛弱的語氣裡添上了三分委屈,“我也有身孕了,不敢讓這孩子未出世就背上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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