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舊更迭(她打從一開始就沒對他有過...)(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10350 字 6個月前

這事大約誰聽了都要覺得稀奇, 顧清霜便也不必隱瞞,恰逢皇帝當晚到了思雅殿來,她就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問這是什麼緣故, 皇帝果然說:“寧貴人在那香囊的事裡不乾淨。”

她順勢道:“那若是寧貴人所為,晴貴人便是無辜受害了。皇上怎麼……”

他在她身邊坐下, 攥住她的手:“她在此事上雖無辜, 但她身邊的宮人還招出了去年上元是她有意害你,才有了與賀清晏的那場鬨劇。當時你高燒不退,九死一生,朕不能不管。”

顧清霜啞然,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好一個“朕不能不管”。後宮裡這麼多見不得人的事, 他何時管過?如今隻因關乎皇嗣,他才上心徹查了起來,查出細枝末節順手一辦,竟也還能再做出一份深情。

隻不過在這假深情的事上, 她確也不能怪他, 因為她自己也擅長於此。

低一低頭, 顧清霜感動得落下淚來:“臣妾一時都沒想起那事……皇上卻還記得。”

他眸色深深, 一聲喟歎:“朕日後不會再去見她,你放心。”

顧清霜笑笑, 笑意中既有感念也有幾許淒然,是惹人動容的模樣。

他這話,她當真是信的。不是因為他對她有多深情, 而是因為晴貴人被供出那樣的罪名, 在他心中的印象便已儘毀。她還記得供狀呈來那日他失望的神情, 隻其中一部分不是真的,改變不了那份失望。

宮裡的嬪妃這麼多, 哪個讓他失望了,換一個來寵便是,他不必為任何一個花太多心力。

自這日之後,她多注意到了一個人。

如貴人。

這個人,顧清霜一直沒有太多印象。隻知她與晴貴人算是交好,但一直不算得寵,為人似乎也很低調,從不招惹什麼是非,宮裡與她交惡的嬪妃幾乎沒有。她就如無數無寵的嬪妃一樣,日子或許過得算不得寬裕,但總歸也沒人會想著害她。

可這日白天,顧清霜去從寧婕妤的杖下救下晴貴人時,明嬪因為害怕,說起先前害柳雁一事是如貴人支的招。

晴貴人視顧清霜為敵,立時何止了明嬪。但顧清霜聽進去的話,到底是已經聽進去了。

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很耐人尋味。晴妃、明嬪、淩貴人,一個個都落了罪,如貴人卻全身而退,這不正常。

她到底是衝著柳雁去的,還是衝著晴妃去的?亦或是想一石二鳥?

為著這個,顧清霜第一次請柳家幫了忙,央柳夫人暗查如貴人的娘家是否與哪位嬪妃家中走動密切,亦或從前有過交情。

宮裡,她也尋了機會與婉婕妤和嵐妃打聽了一二,婉婕妤一聽她問的這人,便皺眉:“彆人也還罷了,這位實在是一年也說不上兩句話的主兒,不甚了解。”

嵐妃沉思了良久,也隻說:“如貴人進宮比婉婕妤還要早,是與本宮、榮妃、晴貴人一道受封的。但她家世低些,加上從來也不得寵,亦不像和婕妤那樣生了皇子,這才一直位份也不高。你若說她與旁人的乾係……”嵐妃搖一搖頭,“她確是自進宮那時便投到了晴貴人一黨。晴貴人一進宮就是妃位,又遠比榮妃得寵,後來便是有了南宮敏,她也還是宮裡數一數二的嬪妃,如貴人沒道理再另尋旁人追隨。”

“話是這麼說不錯。”顧清霜秀眉微微蹙著,“臣妾隻是覺得這事不對。她雖是在為晴貴人謀劃,卻尋了理由將事情都推給了旁人去做。鬨到最後,同樣沒證據可查的明嬪好歹還被禁足了半年,她卻連一丁點嫌隙都沒沾上。”

明嬪當日在紫宸殿前跪得那樣慘,都沒想著把如貴人供出來,可見如貴人是得她們信任的。後來若非晴貴人淪落得太慘,明嬪怕她要了晴貴人的命,如貴人大概還藏得好好的。

幾人便這樣越聊越覺不對,卻又聊不出個所以然來,嵐妃最後也隻能勸她:“你也不必萬事都這樣上心,眼下看來如貴人好歹不是衝著你去的。若實在不放心……倒不如把事情透給晴貴人,讓她們相互對付去,你省省力氣。”

顧清霜心不在焉地應下,又繼續等了等,等到了柳家的答複。

柳家辦事細,前前後後查了兩個多月,將如貴人家中祖孫幾代都翻來覆去地查明白了,但也沒查出什麼端倪。

十一月末,柳夫人借著給外孫女過周歲生辰的由頭進了宮,在陶陶的生辰宴散後見了顧清霜,跟她說:“依妾身看,眼下既然查不到什麼,娘娘就先不要再有彆的動作了,免得打草驚蛇,惹得她背後之人丟卒保車。娘娘耐心地等上一等,靜觀其變,來日總有瞧出究竟的時候。”

顧清霜點一點頭,恭謹地道謝:“有勞夫人了。”

而後宮中一連數月的風平浪靜。皇帝果然沒再去見晴貴人,顧清霜實實在在地成了寵冠六宮的那一個。一個月三十天,少說也有十五天是她伴駕。

她依舊不信他,也依舊享受與他相處的過程。有時細品起來,這樣的心境頗是讓人割裂,但反過來想,他對她大約也差不多。

再翻過年關,便又是大選之年。三年前的大選在三月時就已結束,今年禮部擇定的殿選吉日卻在四月。於是秀女們就在三月的春意中先住進了毓秀宮裡,由尚儀局的女官們教習宮規。

一時間她們雖還不能同後宮走動,宮裡也還是熱鬨了不少。各宮都免不了好奇地去毓秀宮打聽幾分,瞧瞧哪個秀女的才貌最出挑,哪個又有家世倚仗。

懷瑾宮這邊,小祿子也去毓秀宮走動了幾番,回來後先將幾個風頭最盛的秀女的情形與顧清霜說了個大概,又抑揚頓挫地說起了一件趣事:“這些個秀女也都是心思靈巧的,宮裡近兩年的事情都已在毓秀宮傳遍。人人都說柔貴姬娘娘國色天香,這才讓昔日長寵不衰的晴妃黯然失色了。”這種傳言聽得顧清霜有點恍惚。曾幾何時,她也是愛聽這些傳言的一個。那時候在尚儀局裡,她們這些當女官的說起宮中嬪妃無不頭頭是道,可其實大多數人一年裡也見不到嬪妃幾麵,不過是聊來解悶兒而已。

如今,她倒也成了旁人茶餘飯後解悶兒的談資了。

顧清霜自是沒心思計較這個,手中正縫製的香囊收了尾,又好好將下麵墜著的流蘇多縫了幾針,縫得結實。

予顯快八個月了,前幾日不知怎的突然靈光乍現學會了爬,接著便開始在懿太妃宮中到處折騰。他又總對晃晃悠悠的流蘇感興趣,若懿太妃坐著,玉佩、香囊的流蘇垂下去,他爬過去就要抬手拽。

懿太妃身邊的大宮女私下裡跟顧清霜笑說:“太妃娘娘近來被拽壞、扯鬆的流蘇,沒有十條也有八條了。”

帶著幾分意有所指的味道,這大宮女有意無意地透給了顧清霜一個討好懿太妃的機會。

這大半年,顧清霜原也將懿太妃的性子摸熟了。她確是個嚴厲的人,不僅不拘言笑,平日行事也小心。最初的時候,她覺得皇帝將孩子交給她養,就是為方便來日另擇養母的,顧清霜來看孩子時吃了好幾次閉門羹。

後來皇帝放了話,說顧清霜來也無妨,她才不再阻攔。卻依舊謹慎地避著嫌,顧清霜若備厚禮給她送來,她一件也不會收。

如此這般,顧清霜唯一能讓她收下的東西,也就隻有自己親手做的那些了――有時是一兩道點心,有時是些繡活。可以將心意表達到,卻絕不能昂貴。

顧清霜循著她這份心思斷斷續續地送了大半年,才總算與她熟絡了幾分。月餘前,她難得地與顧清霜說了幾句溫和體貼的話:“做母親的沒有不記掛孩子的。皇上如今這樣做,你們心裡都苦,但你也莫要記恨,這是為了孩子們好。你瞧現在這三位皇子都還活得康健,不像先帝那會兒,孩子們倒是都由生母帶著,可有那麼多夭折得不明不白。”

這番道理,顧清霜本也懂得。便借著話茬謝了懿太妃的提點,次日又試探著備了份略有些厚的禮來謝恩。

結果懿太妃還是不肯收。

顧清霜隻得繼續“投其所好”下去,在懿太妃跟前充個手巧又柔順的晚輩。殿選那日,她也陪在懿太妃身邊做了一整日繡活。傍晚時前頭忙完了,衛稟聽說消息進來回話,說這回隻留了四位,且幾乎都是榮妃娘娘的意思。

“榮妃是個賢惠的。”懿太妃低頭打著絡子,聽言不鹹不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又問,“立後之事可有說法了?”

“立後?”顧清霜一怔,側首看她,懿太妃擰起眉頭:“你沒聽說?”下一瞬便反應過來,“是了,皇上沒正經提過,我也是前兩日去太後娘娘那裡偶然聽了兩句罷了。”

顧清霜這才恍惚反應過來:“是……循常理說天子繼位便要大婚立後。像皇上這般繼位早的,及冠之年也該立後了。”

而如今,皇帝都二十六了,中宮卻還一直空著。

懿太妃淡淡道:“早些年,榮妃原是皇後的人選,隻是皇帝執意不肯,才姑且冊了妃。後來幾年才知道,皇帝該是那時候心裡就裝著南宮氏了。待得窗戶紙戳破,他又一門心思要立南宮氏,誰勸也沒用,這才一直拖了下來。”

而如今,南宮氏已被廢黜,昔年的情分煙消雲散。趁著大選,終是有朝臣提了立後之事。

懿太妃說,朝中對這事的說法無非兩種,一方覺得榮妃既然當年就是皇後人選,又掌權多年,直接立後最為合適;另一方則說若是繼後,以嬪妃冊封也還罷了,可當今聖上尚未大婚,元後怎好是抬妾為妻?於禮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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