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01.
位於玉蘭帝國東南部的約什肯尼是玉蘭帝國的第二大港口城市, 這裡常駐民不算多，但人流量卻相當的大, 其中玉蘭大陸主體的伯德人才占60%左右，剩下的都是其他民族的人類, 有時候還能見到一些半惡魔甚至和遊離下界之外的純種惡魔。
這裡的信仰也非常混亂, 各種邪教勢力層出不窮，這塊土地上犯罪率極高。氣候炎熱, 常年多雨, 城鎮外擁有大片的熱帶雨林，物產豐富，是一些商人和不法者的天堂。
這也是瓊·貝克發家的地方，在這裡他很有名，當年他也算地頭蛇一樣的人物，但後來當他去了玉蘭城後，一些當地盤踞著的其他地頭蛇就有些鄙視他了, 覺得他去玉蘭城貪圖享樂了……當然那鄙視中還帶了點羨慕, 因為他們雖然口口聲聲說著玉蘭城的商人都是虛偽的孬種，但他們還真有點不敢去玉蘭帝國的都城。
瓊·貝克雖然走了，但是他在這裡的產業還有，他將產業托付給了信任的人，而後每隔一段時間都和當地政府勢力打點關係。所以雖然他不在這裡, 但是他那些廠子和種植園還算順暢的開了下去。和當地其他的商人一樣，他有紡織廠，也有種植園, 他和當地的銀行關係很好，也乾一些放貸的事兒。
但是因為他本人不怎麼回約什肯尼的緣故，所以他的產業隻能說是維持下去了，但衰退肯定是有的。幾個月前他忽的回來買下個瀕臨破產的歌劇院——約什肯尼和玉蘭城不同，這裡的人沒那麼高的文化素養，所以歌劇院這種地方破產是正常的事情。當時那些對他感到不滿的人私底下大肆嘲笑他，嘲笑這個從約什肯尼出來的窮小子被玉蘭城迷了眼，居然開始在約什肯尼搞歌劇這種玩意兒，這不是瘋了麼。
瓊·貝克在買下劇院後第一時間將它進行了重新的裝修——當然是按照魔王希爾給的設計圖。包廂肯定是要有的，既然這些貴族和有錢人要花錢，那麼就讓他們去花啊→這是魔王的原話。
瓊·貝克乍聽感覺這句話糙得像約什肯尼的老油條說的，但仔細去想，卻越品越有味道，作為一個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商人，他結合自己一直以來的經商經驗，覺得這看似普通的話語中深藏著深刻的道理。
——思維逐漸迪化。
希爾一直覺得自己穿越除了帶了個手機的外掛外，還帶了個主角光環，那種光環的作用就是讓他身邊的人進行無限腦補……不過他覺得這也可能是因為當今的地球是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他每天從外接攝取了大量信息，有時候在異世界和人聊天時隨口一句就是地球人公認的經典之句，而且和他接觸的人恰恰都是那種非常善於思考的厲害的人，於是他們下意識就會想多，然後就會崇拜他……
在那些商人準備看笑話的時候，瓊·貝克在建好的電影院外麵掛了個海報。
一般來說歌劇院的海報都會相當優雅，裡麵會有“經典”“雋永”“美麗”這樣的字樣，但瓊·貝克那個海報卻……厄……相當的彆出心裁。
海報主體是一個非常妖嬈性感的女性，她的胸衣是是兩個大貝殼——這是海妖公主的一個姐姐，瓊·貝克特意找了個看起來最符合約什肯尼審美的海妖弄了這個海報。接著下麵寫了一行字：相當正點的海妖公主被人類男人欺騙的故事，畫麵極其逼真，特寫相當精彩！
……實不相瞞，這宣傳語聽著好像三丨級丨片似的。
結果偏偏約什肯尼人很吃這一套。
其實希爾當時設計了好幾個宣傳語，但瓊·貝克說再直接一點，他翻著白眼隨便搞了這個，結果瓊·貝克眼睛一亮，說這個相當合適。
希爾忍不住再次翻起了白眼，這讓他想起地球上那個“八名袒丨胸丨露丨乳的男性欺負一個穿著暴丨露的少丨婦”，實際上是葫蘆娃，還有“七尺男慘遭毒手變侏儒，癡情女真情不變仍同居”，恩……這個是名偵探柯南……
這讓希爾翻白眼翻到頭暈的海報亮出來後，那些想看瓊·貝克笑話的商人都有些蠢蠢欲動了，不過他們硬撐著沒有去電影院，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電影院每日都觀眾爆滿，電影《海的女兒》很快的傳遍了整個約什肯尼……最後他們終於憋不住了，挑了個瓊·貝克不在的日子偷偷摸摸溜進了電影院。
最後的最後，你們懂的……
不得不說，電影在異世界的魅力真的是太大了。希爾還擔心太過於奔放的約什肯尼人接受不了《海的女兒》這樣的故事，但他發現目前來說，隻要把人騙進電影院（……），那麼電影就能自己完成一切。
接下來的《霸道魔王愛上我》在約什肯尼更是相當得受歡迎，其中一個當地的超過兩百斤的女海盜看了電影後淚眼婆娑地說自己要去找愛情，她要找一個像魔王一樣的紅眸男子當自己的第六房老公……嚇得約什肯尼所有紅眼睛的男的都不敢上街了。
當然最後還是有一個倒黴蛋被抓了，也是夠淒慘。
希爾聽了彙報後哭笑不得，這算不算電影引起的社會問題啊？
02.
瓊·貝克覺得自己和格林沃德先生每次談話都會有很大的收獲。
在一次細雨連綿的夜晚瓊·貝克踏入自己的臥室，然後發現自己最喜歡的那把椅子上已經坐了一個人……或者說一個惡魔。
彼時格林沃德先生正坐在躺椅上用高腳杯品著一杯紅酒，姿態隨性而優雅，若是其他人做出這樣動作恐怕會被瓊·貝克當場就轟出去了，但眼下他隻是怔了怔，而後說道：“夜安，格林沃德先生。”
“晚上好，貝克。”希爾當時這麼說道。
外麵厚重的雨雲遮擋住了所有的月光，天色暗沉，他紅色的眸子看起來更加鮮豔，充滿了惡魔的誘惑。
“約什肯尼目前的情況不是很好，不過我認為不會存在太大的問題。”瓊·貝克直接彙報道。
“真是的，”希爾搖頭，“你也好，我的那些手下也好，為什麼一張嘴就是這些正事呢，就不能閒聊什麼嗎？”
“因為並不知道能和您閒聊什麼。”瓊·貝克說道。
“或者說你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我和惡魔沒什麼可聊的’？”希爾問道。
“嗯……某種意義上是的。”瓊·貝克說道。
希爾忍不住笑了，“你還真是個坦誠到令我蠢蠢欲動的男人啊。”
“我所指的是畢竟我是人類，完全不知道惡魔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格林沃德先生您究竟對什麼感興趣，什麼話題會激怒您，什麼話題能取悅您……”瓊·貝克繼續如實說道：“如果您是約什肯尼的商人，我會和您說奴隸又漲價了，紡織廠的工人們要求的工資太高了，還可以說瑞德街上新來了個很漂亮的女支女……如果您是玉蘭城的貴族小姐，我會誇讚您的美貌和您的禮儀與家世，但是您都不是。”
希爾沉思了片刻，說：“你也可以誇讚我的美貌之類的啊。”
“一般來說做這種社交一是為了更好的融入圈子，二是為了將貴族女士騙上丨床。”瓊·貝克攤手，“所以我覺得還是彆了。”
希爾：“……行。”
對方還真是個內心浪蕩不羈的冒牌紳士呢……熟悉起來態度就不同了啊。希爾在下界的時候所麵對的都是相當恭敬的手下，偶爾逗逗那些聖騎士們會把後者嚇個半死，所以有時來人界和瓊·貝克聊聊天，還是挺有意思的。對方不知道自己魔王的身份，所以他們相對來說是以平等的態度交流的。
瓊·貝克：“那我們繼續說正事嗎？格林沃德先生。”
希爾：“……成。”
瓊·貝克頓了一下，說道：“您此前所說的，將電影票的價格定得相對來說低廉，然後在包廂高收費……我雖然大致懂，但其實我們的主要收入還是來源於包廂吧，那那些低廉的票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呢？”
“當然有。”希爾點頭，他這麼做的主要原因是擴大電影的影響，既然瓊·貝克這麼問了，希爾想了下，說了個地球上看到過的理論：“很多時候，一款收費的遊戲中，免費的玩家對於收費的玩家來說，也是一種遊戲資源和功能。”
他這句話放在地球上大部分人當然能理解了，一些高氪金的玩家獲得了強力的裝備或任務麵板，他總得有個對比才能感覺到氪金的爽，這時候免費玩家的作用就出來了。
在異世界因為沒有這個背景，所以大部分人估計都聽不懂，希爾一時間也沒想到怎麼高逼格的表述，所以就直接把原句子給搬出來了。事實上，在他以前的經驗中，他這種聽起來含糊不清的話對於聽者來說相當有逼格，對方一般都會沉默一陣接著恍然大悟而後狂吹他一番。
瓊·貝克聽了這話後微微皺起了眉。
遊戲……？收費和免費的玩家……？
難道說，這位格林沃德先生的意思是，生命就像一場遊戲？
貴族之所以會產生優越感，一大原因就是有太多比他們更差的人，而看電影時在高高在上的包廂，花著下麵那些人上百倍的金幣……這也能提供出一種優越感來。
瓊·貝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格林沃德先生。您真是一位睿智的人……厄……惡魔。”
恩，瓊·貝克的表現完全符合方才所提到的流程。希爾露出了見怪不怪的表情。這無形中仿佛又抬高了自己的逼格。
而後希爾起身，他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實地考察一下，順便過來和瓊·貝克聊聊天，現在時間不早了是該走了。他隨手將杯中剩下的紅酒潑入快熄了的壁爐中，壁爐的火焰迅速躥高——這不是爾文，這是酒精燃燒。在火光映襯下，希爾說：“也許我的一些話很有道理，但你不需要進行過多思考，我也不需要你想太多……做該做的事情就好了，在沒到達那個物質條件的時候，思想境界隻會對現實造成阻礙。”
他走向壁爐，在踏入壁爐前微微一笑：“八月好運，貝克先生。”
火焰再次躥高，而且轉變成了漂亮的明藍色。
希爾消失在了火焰中。
瓊·貝克看著希爾留下的高腳杯，思考著希爾方才的話，思維再次迪化（……）。
其實希爾的意思是：你不要亂想，有些話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你們真的彆想了，求你們了……
03.
希爾剛返回下界，幽靈賓斯就過來向他彙報說複印機已經基本完成了的消息。對此希爾還是頗為欣喜的，賓斯向他展示了異世界複印機的用法，順便進行了一番學術上的解釋，希爾聽得頭暈腦脹，但還是努力地把那些都記下來，在不懂的地方還認真提問了。
他對自己的要求沒有變，他得一直提高自己。
比起其他穿越的前輩，他既不是都市兵王、冷酷殺手，也不是世外高人或者王牌學霸之類，他就是個腦子轉得比較快的普通人而已，他有外掛，那個可以聯網的手機，但是手機所提供的隻是一些信息，不能直接將他變成一個樣樣精通的人。事實上在地球上大家也都有手機，大家也都可以聯網查閱各種信息，但是將那個用來學習、用來提高自己的……卻很少。
他當然可以隨便在互聯網上找一堆東西，想到啥就搜索啥，接著把那些東西都分配給手下去研究、去搞。但他也知道，這並不長遠，魔王不是那麼好當的，下界也不是那麼好建設的……那樣，就太如同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