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01.
特裡薩進來的時候帶來一陣冷風, 希爾打了個哆嗦，將絨毛邊披風裹緊了身體, 然後讓爾文把火盆裡的火燒得更旺了一些。
其實身體上並不冷, 但心理上感覺冷。
火盆裡還有不少栗子，此刻散發出好聞的香味來。
特裡薩穿著深灰色羊毛外套，上麵是銀質的扣子, 這種便裝讓他看起來年輕了不少，希爾這才意識到特裡薩的年齡真的挺小的。啊哈, 年輕有為啊。
兩人三言兩語寒暄完, 女仆將茶水和糕點擺了上來。
“在接任凜冬城主教, 將凜冬城的事情收拾完畢後, 我才發現米爾海姆到處都是邪丨教。”特裡薩說道。
“這個裡麵包括你們嗎？”希爾笑著問。
“當然，我們光明教會是最大的邪丨教。”特裡薩回答。
希爾笑得更厲害了，“你說起這個來倒是沾沾自喜啊。”
“是的, 如果光明教會真的是傳言中那樣公正不阿光輝燦爛的話, 我也沒有多少上位的機會了。”特裡薩回答很真實：“我可不像門羅隊長那麼有實力, 但現在這種亂七八糟的情況，正好給我這種宵小之輩提供了機會。”
“哈哈哈你不必過於自謙。”希爾說。
“我對自己的定位一向精準。”特裡薩略一搖頭, 而後說：“關於邪丨教，前段時間我還剛處理了一個。他們教主有兩個瞳仁, 然後他說他其實是聖子轉世，是光明神的兒子。”
“還給你們教會弄出亞種來了。”希爾評論道。
“那個重瞳的確挺可怕的，畢竟那幫平民也沒接觸過魔法。”特裡薩說，“所以很快就被迷惑後聚集在一起了, 那個‘教主’喜歡女色，後來漏了馬腳被我們發現了。”
“哦，重瞳啊，應該是白內障的一種早期現象。”希爾隨口道。
這個名詞迷惑了特裡薩：“白內障？”
這可不太好解釋，所以希爾隻好說：“是一種疾病。”他當時第一次從百度百科上看到重瞳是白內障早期現象是，第一反應“這天下終究是錯付了”，說好的重瞳者是聖人呢？倉頡重耳項羽……好吧，有種童年夢被毀了的錯覺。喔，順便一提，他第一次童年夢破碎是看到《豬豬俠》抄襲《貓和老鼠》，第二次童年夢被毀是看到奧特曼a丨v.
“原來如此。”特裡薩頷首，然後他說：“關於您此前和我說的那個城鎮裡光明教會的墮落的問題，我發現我不太好直接去解決，對方和尼達姆·喬伊斯有很深的聯係，我懷疑是他的私生子。”
“這人名字有點耳熟。”希爾說。
“是聖城的主教，”特裡薩說，“曾經是門羅隊長的上司，他搶了門羅隊長很多功勞。”
“哦。”希爾說，“一聽這關係我更有興趣了。”
“厄。恩。”特裡薩有點猶豫，“如果按照我以前所表現出來的性格直接上就行，但最近我正在對外表現得得圓滑一些，所以這個節骨眼上不好直接處理。”
“這個樣子。”希爾點頭，“那你怎麼看？”
“不能直接處理的話就背後殺了吧。”特裡薩說。
“咳。行。”希爾其實也挺有興致的，“那我親自去一趟。”
“厄可以，不過您還真有閒情逸致。”
“順便教小孩。”希爾說。
“小孩……”特裡薩愣了一下，“您說的不會是……”
“我想你猜對了。”希爾說。
特裡薩心裡有點毛毛的，“您是打算……”
“培養他。”希爾回答。
特裡薩遲疑了片刻，“我繼續問的話是問得太多了嗎？”
“還行吧，取決於我的心情。”希爾說。
特裡薩笑了，他沒有繼續問，“那我不問了，無論您做任何事我都會追隨的。”
特裡薩說這話時是充滿真心的。
今天難得沒有下雪，事實上今天的天空非常晴朗，就好像變魔術似的，外麵的星辰很明亮，像是浸泡在冷水中一樣，釋放著迷蒙的寒光。
屋內的溫度很高，很愜意。栗子已經烤好了，爾文很巧妙地把皮都燒掉了，然後做了簡單的處理後將栗子肉端了上來。
希爾捏起一顆吃了，軟糯香甜，味道不錯，“我知道你會追隨，但我在意的是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吧。不要否認，我洞察一切。”最後這句話純屬裝逼，他感覺這樣說出來比較帥。
“的確有自己的想法，”特裡薩也坦然承認：“但是您和門羅隊長是最重要的。”
“你按照自己想法來吧，我對你的想法也了解一些，事實上如今我也在給你鋪路。”希爾說，他在此前和老傑克遜談話時就透露過這一點了。
特裡薩，凜冬城主教。
再往高會是什麼？
——不言而喻。
特裡薩沉默了很久，他低垂著眸子。
“這麼好吃的栗子在你麵前你卻露出如此苦逼的表情來，簡直糟蹋美食。”希爾看到聖騎士露出這種表情就不爽，“爾文，把他的嘴給我掰開，我要強行投喂他。”
特裡薩發出一連串的咳嗽，“還是我自己來吧，魔王大人……我想問，您信任我嗎？”
“其實說白了我和認識的時間並不長，相處的時間也並不是很長。”希爾說得直白而冷酷：“當初我有意接近聖騎士，有意誘拐你們，如今你跳出原本的圈子，是能看出來吧？”
特裡薩遲疑了片刻，回答：“我有這方麵的感覺，但不是很確定，所以也不願細想，如今您這樣直接告訴了我，我肯定是以為然的。”
“嗯。我是個很誠實的人，我其實不喜什麼謊言，基本也都是誤導人。”希爾隨口說道，“誠實且信譽良好，說殺他全家絕對殺他全家那種。”
特裡薩差點被栗子嗆到了：“咳，您這個例子很生動。”
“我也覺得很生動。”希爾微微一笑，“有這樣的前提在，我知道你有才華，再加上我這邊的輔助所以你是有達到更高位置的機會的。至於信任方麵，”希爾很乾脆利落地說：“我知道你不可能背叛門羅，我與門羅是一體的，他信任你，我也信任你。”他說到這裡開了個玩笑，“我想你也不至於在個人情感上向我提出要求吧？”
“這當然不至於，我怕隊長砍我。”特裡薩說，然後他笑了，“不管聽到多少次，都感覺您的思考方式和表達方式真的很酷啊。”
“呀……”
其實被這麼直白的誇還是感覺有點不好意思的。
特裡薩離開房子的時候看到繁星如同水銀燈般在黑暗的夜空中閃爍著。
魔王冕下說會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我是個聖騎士。我不擇手段。但是我是個聖騎士。
我想做一些事情，一些好事，如果有人不想接受的話我就按頭讓他接受我的好意。
但首先，為了實現目標，我得站得更高一些，再高一些。
感謝你們這些廢物與人渣，為我提供了機會。
我的騎士劍渴望著更多鮮血與榮耀。
特裡薩走了幾步後忽的笑了，他轉過身用手放在嘴兩邊擺成擴音器樣子，衝著窗戶喊道：“殿下！”
很快，格林沃德殿下的身影出現在了窗前：“怎麼了？”明明是有一段距離，但是這聲音好像貼著他的耳朵響起的。
“冬天快到啦，就可以吃冬雪甜桃了，到時候我給您送過去！”
特裡薩大喊道。
希爾在窗前驀地失笑。
特裡薩啊，還真有可愛的一麵。
居然為了這樣的事情特意隔著窗戶毫無形象地叫他。
此刻的特裡薩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剛成為門羅副官的少年——當時的他因為接近了自己欽慕的人，認為自己能大展宏圖，所以興奮雀躍不已。
少年感。熱血。未來。
前所未有的感覺——活著原來如此有意義。如此令人值得期待。
02.
冰之帝國米爾海姆的秋天有種令人駭人的冰冷，一大早天空就變了顏色，黑雲密布，陰沉可怕，仿佛板起了臉，刮起的大風讓溫度驟降，所有人都裹緊衣服急匆匆地從街上走過，並不想在外逗留。直到中午雨才開始滴滴答答，毫無夏天的詩情畫意，隻能讓人聯想到冰冷甚至是死亡。對於窮人來說，的確如此。
希爾的馬車出了城門後，侍衛們旋轉著絞盤，伴隨著牙酸的咯吱聲，將凜冬城的閘門被緩慢放下。
愛麗絲就坐在了馬車裡，她昨晚沒大休息好，所以還有些困。為了驅散困意，她開口問道：“先生，我們要去哪裡啊。”
“帶你去殺人。”希爾說。
“是殺壞人嗎？”愛麗絲說。
希爾被逗笑了，“傳統意義上來說，我就是壞人。”
“不是，對於我來說，與希爾為敵的人就是壞人。”愛麗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