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傅衡微愣,隨即嚴肅地認真思索一下後,道:“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幸福,一直都掌控在你手中。”
隻有箐箐願意給予他幸福,他才會有獲得幸福的途徑。
正思索間,一個再眼熟不過的號碼突然打了過來。
傅衡俊眉緊擰,似乎看到了什麼極度難纏的人物一樣,他接起電話,沉聲道:“我是傅衡。”
“臭小子,你說你多久沒和箐丫頭一起來看我了?”
電話對麵傳來一道蒼老嗓音。
嗓音的主人雖然已經年老了,卻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其長期身居高位的威嚴氣勢,連帶著手機對麵,聽到這聲音的傅衡似乎都被震懾住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傅衡淡定地將手機拿遠一點,等對麵老人家發怒完,這才慢條斯理地將手機拿回來:“我們有事,這才沒空過去。”
“沒空,我看你一天到晚在家帶娃,這不挺有空的嗎?”
這句話一出立即捅了馬蜂窩,對麵老人瞬間跳腳怒罵,中間還夾雜著護工擔心的勸慰聲。
傅衡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耐著性子哄道:“您注意保重身體,這麼大年紀了就不要總生氣……”
“叫我不生氣?那是誰天天在這氣我!”老人家可委屈了,養這麼大個兒子,結果居然一年到頭都見不著一麵,要他何用。
原來
,電話對麵那位正是傅氏集團的前任掌權人,傅衡的親爹——傅城锝。
任誰也想不到,當年縱橫商場的風雲人物,如今卻成了老頑童一般的存在。
還因為兒子和兒媳婦太長時間沒去看完老人家而委屈得不行。
傅衡是個典型的軟硬不吃的人。
但他對家人卻永遠都保持著那份獨有的溫柔,連帶著對這位威嚴強勢大半生的父親也是一樣。
如果父親強勢命令,他能冷靜回擊,可一旦他主動示弱,傅衡反倒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傅城锝是什麼人,成精的狐狸,抓人弱點那是一抓一個準。
幾次試探之後,成功領悟兒子弱點的老家夥就開始了越活越幼稚的過程。
不管用什麼辦法,反正他就是有辦法能讓傅衡妥協。
這次也一樣,在傅城锝的‘委屈’攻勢下,終究技差一籌的傅衡還是敗下陣來,答應這周末帶著全家人一起去看望二老。
省得老人家又哭又鬨地罵生兒子不如生塊叉燒,連帶著以前貼心小棉襖一樣的兒媳婦都變得不孝順了。
“爸。”聽到父親隨口的抱怨,傅衡當即嚴肅了神色:“箐箐不是故意不去看望你們,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您下次不要再說這種話。”
“我說什麼了,就隨口說說而已,又沒真的這麼以為。”傅城锝嘟嘟喃喃地,到底還是沒再直言箐箐的不是。
其實他和妻子都對顧箐箐這個兒媳婦很滿意,不僅出身良好,本人也極為優秀,還為他們傅家生下了兩個孫輩。
最重要的是,她深愛著他們唯一的兒子。
自家兒子是個什麼德性傅城锝自然心裡有數。
他太傲,也太冷了,這種冷傲不是浮於表麵上,而是隱藏在心底的。
如果硬要找個形容詞來形容他們的兒子的話,傅城锝隻能給出兩個字:遊魂。
傅衡看似融合在他們,亦或者是現在的這個家庭裡,但他本質上卻隻是個占有著某個名分的遊魂。
他並不將自己當成家中的一份子,家庭於他而言就是類似於酒店旅館之類的存在,到點了回來睡覺,天亮了立即出門。
這種情況在妻子病情逐漸惡化後,越發明顯地顯現出來。
其實傅城锝知道造成這樣的原因在
哪。
在他身上。
因為他當年沉溺工作,忽略了家庭,以至於同時也忽略了對兒子的管束。
雖然孩子沒有長歪,也從未對他說過任何一句埋怨,可在某種程度上,他卻成了第二個自己。
這恰恰就是傅城锝最擔心,也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他不希望兒子到了自己這種成績才知道悔悟,不希望他到了一切已經無可挽回的時候再去後悔。
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將兒子掰正回來,可惜收效甚微。
傅衡,終究還是成了第二個傅城锝。
他繼承了他在商業上的聰明才智,同時也繼承了他對家人的漠不關心。
傅城锝不敢奢望兒子能跟自己的關係親近起來,但他希望他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家。
顧箐箐的出現正是他希望的萌發,因為傅城锝發現,這個年輕活潑的女孩非常愛他的兒子,而他的兒子,對對方也不是毫無反應。
僅僅這樣就夠了。
傅城锝這麼認為,他覺得顧箐箐可以成為那個改變傅衡的女人。
所以他極力撮合和顧家的聯姻,成全兩個孩子的愛情,沒想到……
掛掉電話,傅城锝沉默地看著手上的資料。
上麵清清楚楚地印著一份文件,分居申請書,申請者:顧箐箐。
原來顧箐箐不僅準備了離婚協議書,擔心丈夫可能不願意簽署離婚協議,還多做了一手準備。
向民政局提出分居申請,隻要夫妻兩人分居兩年以上,則視為自動離婚。
顧箐箐已經消失半年了,即便最近有傳聞說她回來了,但是事情真假傅城锝自然有自己的渠道能探尋。
所以,實際上,他家兒媳婦已經和兒子分居半年了嗎?
傅城锝不知道兒子知不知道這份申請書的存在,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兩個孩子挽回這場婚姻。
不是為了什麼年紀大了孩子又都有兩個之類的世俗理由。
而是他是真的看得出來,顧箐箐和傅衡之間還存有感情,如果就這麼分開,對兩個而言,都是一場巨大的遺憾。
當然,嘗試後如果還是沒法挽回,那麼傅城锝也會拿出自己身為傅氏上任掌權者的風度,好好放顧箐箐自由,同時再給她一些補償。
畢竟,當年極力撮合
兩人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疲憊地一聲歎息,傅城锝揮手阻止了護工上前來想幫忙的動作,自己顫巍巍地拉開抽屜,將手中的文件放進去,再關緊抽屜。
老人家自己撐著座椅扶手,一點點地站起來,原本挺拔的身軀已經逐漸萎縮,他弓著腰,緩緩地渡步走出書房,來到隔壁房間。
溫柔地敲了幾下,沒人回應。
傅城锝也不在意,他自顧自地打開房門,無視裡頭猶如醫院重症病房一樣的布置,走到床邊坐下,拉起床上之人的手。
“鈺兒啊,你再堅持堅持,我們的孩子就要回來了。”
回應傅城锝的隻有心電圖的躍動聲:“滴滴滴……”
視線轉移,隻見病床上正躺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婆婆。
老婆婆緊閉著眼,神色安詳,似乎正陷入什麼美夢之中。
她對外界毫無反應,但這絲毫不影響老伴的絮絮叨叨。
念久了,傅城锝口乾舌燥,老婆婆還是沒有醒,他也不在意,說完後就顫巍巍地起身,自己背著手離開。
幾位護工一直守在門外,直到傅城锝回了自己房間,他們才忙著給他將呼吸機安上。
如果有人看到傅城锝的房間,一定會驚愕地發現,對方的屋內居然也和對麵的老婆婆一樣,是一間極度像病房的房間。
兩位老人的身體,竟是已經到了相鄰為病房的程度。
***
已經答應的事傅衡不會食言。
沒等到周末,他第二天早上就帶著全家人回傅家老宅。
真正的傅家老宅並不是傅衡他們現在住的這棟彆墅,而是在另一處。
從彆墅趕過去開車大概需要半個小時,一來一回肯定耽誤上班。
不過既然傅衡都發話了,傅司謹和傅司慎兩兄弟也沒法說什麼,隻能乖乖跟著走。
當然,箐箐也被一起帶上。
本來傅衡還在思考要不要打電話叫顧瀾還是柏祁玉來接,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憑他父親的本事,恐怕早就知道了箐箐的存在。
他收尾雖然收得乾淨,但終歸還是隱瞞不住那隻老狐狸,所以也就不掙紮了,連著箐箐一起打包帶走。
“叔叔,我們去哪裡呀?”
箐箐坐在寶寶座椅上,晃悠著兩條小胖腿,好奇地詢問傅衡。
“
我們去奶奶家。”
傅司慎最快地回道。
“奶奶?”箐箐一歪小腦袋,然後擰著小眉頭很嚴肅地說:“小慎不可以亂說哦,奶奶已經去天上啦。”
她以為傅司慎是在說顧老夫人。
有對顧老夫人忠心耿耿的管家奶奶在,箐箐不可能對顧老夫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在她的印象裡,那是一位慈祥和藹的老人家,為了她和弟弟,奶奶竭儘所能將顧氏的一切都留給他們,所以他們應該尊敬奶奶,不可以拿死去的老人家隨意開玩笑。
“我不是說祖外婆。”
傅司慎解釋了一句,然後又發現自己沒法和一個四歲小孩子解釋清楚其中的關係,最後隻能換個角度說:“我不是說箐箐的奶奶,是我爸爸的媽媽,箐箐也該跟著一起叫媽媽的。”
“叔叔的媽媽?”這次箐箐聽懂了,可她又陷入糾結中:“不對呀,叔叔的媽媽箐箐是不可以叫媽媽的,那樣是不對的。”
按照正常思維來說,這樣確實是亂了輩分,偏偏他們情況特殊,連傅衡都不知道該怎麼和箐箐講明白其中的混亂關係。
事實上,隨著時間的推移。
箐箐雖然身體沒有長大,但她的知識卻在逐漸成長。
現在的箐箐,已經開始有了正確的稱呼和輩分意識。
其實她已經不止一次地疑惑過,為什麼她那麼小一隻,卻有兩個那麼大的兒子,還有一個同樣大大隻的弟弟。
怎麼想都邏輯不通順。
可在家裡人習以為常的影響下,她又覺得其實這樣才是正確的。
兩種不同的認知在箐箐腦海中發生衝突,相互碰撞,最後形成了連箐箐也不知道的意識。
兒子還是她兒子,弟弟還是她弟弟,其他人也是她親近的人,不過除此之外的外人就都是正常的。
顯然,對於第一次聽說的傅家長輩,箐箐是將他們排除在特殊情況之外。
所以她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傻乎乎地,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明明她叫著傅衡叔叔,那麼傅衡的媽媽就應該是奶奶輩,不可能是她媽媽輩。
被箐箐有理有據地懟回來,傅司慎顯然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踩了個雷,立即自覺閉麥,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