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眼裡放光:“您說,河神所說的冥王的伴侶,會不會是納西索斯?”
珀耳塞福涅在她的侍奉下係好腰帶,側過身時,冷冷撇嘴,聲音確實柔美的:“納西索斯?”她扭頭,已經換上新的表情,滿眼擔心:“妮可,冥王的伴侶會是納西索斯?”
妮可暗暗歎息,看來她的女神依舊對納西索斯情根深種。
她反而不好再說:“女神,我也隻是猜測,畢竟從被冥王擄走以後,我們都沒再見過納西索斯。”
珀耳塞福涅歎息:“是啊,算算也有一個月了。”
一個月,對於神明來說,不是什麼漫長的時間,但是對於有情人來說,見不到自己愛慕的神,那是一天都無法忍受的!
至於珀耳塞福涅,她想,愛與恨是相似的。
像她恨極了那兩個神,如今聽說他們要去奧林匹斯神山,也忍不住蠢蠢欲動。
她想去看看,可憐的納西索斯在冷漠的冥王麵前,會是什麼樣子!
珀耳塞福涅眼裡含著冷光,嘴上卻說:“妮可,你幫幫我,我想去奧林匹斯,我想去見納西索斯!”
……
層層雲霧像朵朵飄飛的白紗,遮在奧林匹斯神山的山腰上,擋住了神山上美麗的風景。
奧林匹斯神山,是距離陽光最近的地方。
納西索斯從戰車上下來,仰頭,曬了一身暖暖的陽光。
空氣裡散發著淡淡泥土的芬芳,微風一吹,吹得簌懸木的葉子簌簌作響,一朵朵迷迭香在風中搖擺,送來淡淡的清香。
納西索斯喜歡這樣的味道,彌散著自由的味道。
神使赫爾墨斯請他們步入宴會廳。
哈迪斯朝納西索斯伸出一隻手:“走吧,納西索斯。”
納西索斯聽著宴會廳外不算清晰的談笑聲,卻有些猶豫了。
他決定來奧林匹斯參加宴會的時候,隻想著自己能逃脫。但是此刻,他即將步入自己選擇的新的機遇中,他卻猶豫了——他要是在慶祝冥王和冥後結成伴侶的宴會上逃走,對於冥王哈迪斯而言,是多大的羞辱?
他渴望自由,但他也不想這樣對哈迪斯。
儘管那個男神是個可恨的劫掠者,但他也給了他信任,還有笨拙的尊重。
納西索斯腳下頓住,他遲疑片刻:“哈迪斯,我……”
他想,逃跑的機會總會有,他是驕傲的納西索斯,他不能把自由建立在彆人的恥辱上。
他想告訴哈迪斯,他不想去參加宴會了,卻聽身後響起一道富有磁性的男聲:“喲,這不是哈迪斯麼?你帶著你新婚的伴侶來了——?”
納西索斯的猶豫都被打破,他不得不和哈迪斯一起回頭,看向來者。
深藍色的卷發,魅惑的紫色的眸子,華貴的裝扮,說不儘的風流的氣質,哈迪斯稱呼他為:“波塞冬。”
哈迪斯看向波塞冬的時候,波塞冬正用打量的眼神看著納西索斯。上次哈迪斯問的那些話,讓他深深覺得哈迪斯不對勁,那麼理智冷靜的冥王,陷入愛河居然會變成那副模樣,那時候他就猜想,哈迪斯應該找了個絕色的伴侶。
此時一看,果然。
他要是能娶這麼好看的海後,他也願意討好他,再貴的珍寶首飾都給他尋來!
哈迪斯沒有忽略波塞冬眼裡的驚豔,他微微蹙眉,看波塞冬還一直盯著納西索斯,便挺身擋到前麵。
波塞冬與他的目光撞上,咳嗽一聲,若無其事地說:“不介紹一下?”
哈迪斯就依言給他們做了介紹,和介紹赫爾墨斯時彆無二致,多一個字都不肯說,還特地強調了納西索斯是他的冥後。
然而波塞冬可不是赫爾墨斯,他絲毫不懼憚哈迪斯的冷麵,主動挨上去,補充介紹,向納西索斯誇耀自己的功績。
哈迪斯聽得更不快了。
他抿唇,去拉納西索斯的手。
納西索斯想要避開,想到波塞冬就在眼前,到底忍住沒動,任哈迪斯把他牽住。
哈迪斯的手心是乾燥的,溫熱的,不像他的外表那樣冷漠。
納西索斯忍不住動了動手指,磨到了他手中薄薄的繭。
哈迪斯說:“我帶你在宴會轉一轉?”
納西索斯知道,他隻是煩了波塞冬的喋喋不休。
正好,他也煩。
他微微勾唇,笑說:“嗯,好。”
宴會場上的眾神就這麼看著宴會的主角,冷麵無情的冥王哈迪斯牽著一個麵容俊美的男神從門外走了進來,隨著他的走動,他身上的黑袍不斷翻動,像一朵烏黑的濃雲,然而單調的顏色壓不住他周身的威嚴,反而更顯得他冷漠,不近人情。
這位冥王以往都是這樣,眾神倒是習以為常,他們以往不愛看他,怕冒犯了他。然而這一次,他們忍不住,紛紛把目光投向被他牽著的納西索斯。那位不知名的男神——據他們猜測,應該就是冥王搶來的冥後,是真的光彩奪目,奪人眼光。
更讓人心裡掀起驚濤駭浪的,是冥王哈迪斯對他的態度。
宴會場上,俊美的男神隻需要多看一眼,冥王就會為他端上他想要的美食,遞上他想喝的美酒。那樣冷漠無情,從不在乎他人的男神,到了他的麵前,卻體察入微,實在不得不讓人感歎,他們的感情確實深厚。
窩在宴會廳角落裡的珀耳塞福涅也注意到了他們,她的寧芙侍女妮可侍立在旁邊,還在小心提醒她:“女神,女神,真的是納西索斯!”
珀耳塞福涅抿緊嘴唇。
她有眼睛,她看得到!
她畢生最恨的兩個男神,因為她的設計,成為一對怨侶,她本應該高興。她絞儘腦汁瞞過母神的重重封鎖,大膽跑到神界來,就是為了看他們不和的樣子。
可是,誰告訴她怨侶是這個樣子???
那個在娶了她以後,因為金箭的神力想要占有她,卻從不在乎她感受的冥王,在對待納西索斯的時候,眼神裡藏著溫和與包容。珀耳塞福涅真是難以相信,她曾經的丈夫,毫無情趣的冥王哈迪斯,能為了一支金箭做到現在的樣子!
另外一個,曾經怒懟她多次,始終不肯接受她的愛意,對她的示好不假辭色的納西索斯,在哈迪斯給他遞上糕點的時候,竟然會欣然接過,還給哈迪斯回贈一塊……
這兩個家夥,怎麼會相處得這麼融洽?!
珀耳塞福涅無法接受,瞪大了雙眼。
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們是演出來的!
珀耳塞福涅看著他們穿過人潮,來到神王宙斯的麵前,當宙斯色眯眯地看著納西索斯的時候,哈迪斯會把他往身後擋一擋,納西索斯也露出了她常見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不耐。
納西索斯依舊是那個納西索斯,隻是在冥王的麵前,就不一樣了……
珀耳塞福涅不滿意自己得到的結論,也不滿意於她看到的東西。
她的身體顫抖著,想起自從重回少女時期以來,她籌謀的那麼多,她為的可不是促成納西索斯和冥王哈迪斯的姻緣。
不行,她不能讓他們好過!
珀耳塞福涅捏住手中的酒杯,指節繃緊,透出濃濃的恨意。
……
是時,宴會上的神明越來越多,把宴會的場地擠得滿滿當當。
作為宴會的主角,眾神雖然不敢圍著哈迪斯,但總免不了有大膽的,要敬納西索斯一杯。納西索斯很不喜歡這樣的紛擾,微微蹙眉,跟哈迪斯表示:“我想出去透透氣。”
哈迪斯掃一眼周圍,見眾神都注意著他的冥後,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納西索斯知道,如果他真的想逃跑,應該在這個時候說服哈迪斯,然後趁亂逃走。但是一向果決的他竟然無法做出這個決定,他才剛剛以冥後的身份亮相,馬上就消失在宴會上,這對於哈迪斯來說,是多麼大的諷刺。他突然有些後悔,或許昨天他就不該為赫爾墨斯的勸說而心動。
他還會有彆的逃跑的機會。
哈迪斯不會逼他。
——他才沒有舍不得。
納西索斯因為自己內心的左右搖擺蹙起了眉頭。
哈迪斯誤會了他的意思,忽然抬手,撫開他眉心的皺褶:“我不跟你,納西索斯,出去走走,然後——回到我的身邊。”
納西索斯心裡一跳,一時竟望了避開哈迪斯的手。
那一刻,他以為哈迪斯知道了什麼。
當他抬眸望去,卻見哈迪斯神色淡淡,還和往常一樣。
納西索斯遲疑片刻,走出了宴會廳。
他沒打算走太遠,在他還沒有決定好該怎麼做的時候。
再說眾神看到納西索斯走出宴會廳,難免有些蠢動,有些人甚至小聲議論起來。
在神界,錯綜複雜的情人關係像線團一樣撥不清楚。眾神雖然不想惹哈迪斯發怒,但是看到納西索斯那樣俊美的男神,總忍不住想要采擷的心思。
哈迪斯就好像猜透了他們的想法,在有人試圖抬步往外走的時候,他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
水晶杯和大理石餐桌碰撞,聲音清脆。
然而,那些原本想走的人不敢動了。
這一次,冥王隻是輕拿輕放,但是難保他們真的大膽行動,不會成為冥王手中摔碎的水晶杯。
珀耳塞福涅時刻留意著兩位男神的動作,自然不會錯過納西索斯的離開。她清楚地知道,機會來了!
她吩咐妮可,要她陪自己演一場。
妮可猶猶豫豫,把一杯葡萄酒潑在了她的裙子上,她佯裝出怒火衝天的樣子,提著裙子就往宴會外麵衝,妮可跟過去道歉,完美上演了一出憤然離席的劇目。
正與光明神阿波羅交談著的穀物女神德墨忒爾若有所覺,往人流稀疏的大門望去,隻看見一個看似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寧芙的背影。狩獵女神就在此刻加入聊天,德墨忒爾回神,沒有再留意剛才的一點小插曲。
珀耳塞福涅匆匆走出宴會,嘴上埋怨著妮可,怪她猶猶豫豫,耽誤了她的時間。
妮可被她訓得低下了頭,心裡卻想,種子女神這是何必呢?納西索斯既然已經成為了冥後,看那位尊貴的冥王的態度,也不像會容忍他有婚外戀情,他們已經沒有可能,女神還追出來做什麼?不過是徒惹自己傷心罷了!
珀耳塞福涅卻不知道妮可心裡的想法,她施用神力,一路問詢與她最親近的植物的種子,摸索著重複納西索斯的足跡。終於,在一片橄欖樹下,珀耳塞福涅看到了納西索斯。
他沒有走!
珀耳塞福涅決定,讓他留在這個地方,好好享受恥辱。
珀耳塞福涅勾起滿懷惡意的笑,突然想到哈迪斯看納西索斯看得緊,她的計劃得儘快實施。正好,她也不想妮可在她的麵前礙事,就小聲吩咐她,要她去宴會廳請神王過來,告訴他,深深愛慕著他的俊美的神祗正在這裡等他。
妮可不明白珀耳塞福涅的意思,她的女神不是愛慕著納西索斯麼?至於納西索斯,他現在已經是冥王的伴侶了!這兒哪有神王的愛慕者?
看不到妮可的行動,珀耳塞福涅心裡煩躁,隻覺得這個寧芙侍女蠢得像一截木頭,可惜她又不得不靠她成事。於是剜她一眼,低喝:“還不快去!”
一群白鴿撲扇著翅膀,正從天際掠過,飛進橄欖樹叢。
珀耳塞福涅自知急躁之下可能有暴露的危險,正掩唇懊惱,就發現白鴿無意中給她遮掩了行跡。不由笑了起來。看,就連這些不通神性的鳥禽都站在她這邊!
珀耳塞福涅又推妮可一把,用眼神示意她:快去!
妮可不敢違抗她的意思,連忙往宴會廳的方向跑。
然而這一次,樹上的白鴿沒有再給她們提供幫助。草木窸窣的聲音傳進納西索斯的耳朵,納西索斯回頭——
一朵鮮花從珀耳塞福涅的手裡催生而出,她是司掌種子的女神,所有的種子都能在她的神力催促下生長,發揮它們的作用。那朵花是珀耳塞福涅特地為納西索斯準備的,隻要納西索斯沾上花粉,就會失去行動力。
當納西索斯回頭的時候,珀耳塞福涅正把花擲向他。
那花明顯有古怪!
納西索斯就很無語。
是他最近不在恩納出沒,讓珀耳塞福涅忘了他是個什麼神了?
納西索斯雖然沒有神職,但他常在恩納的山林裡狩獵,身手十分了得,被農業女神德墨忒爾嬌寵,每日出行都有寧芙侍奉的珀耳塞福涅哪裡是他的對手?
他一個閃身,就躲開了那朵花。
珀耳塞福涅恨恨地罵:“納西索斯你這個懦夫,你躲什麼!”
正好風換了個方向吹,殘餘的一點花粉吹向珀耳塞福涅的方向。
珀耳塞福涅以手擋臉,迅速閃開,隻聽納西索斯諷笑:“你倒是勇敢,種子女神,你怎麼也躲呢?”
珀耳塞福涅更怒了,她對格鬥並不精通,平時也不需要親自動手和人逞凶鬥狠,到了這個時候隻會故技重施,又催生出一簇簇鮮花,要以數量取勝。
納西索斯心思一動,直接築起藤牆,改變風的方向,讓那花粉都吹到了珀耳塞福涅的身上。
珀耳塞福涅作繭自縛,催生了那麼多的花,隻給自己編了一個退無可退的囚牢,她吸入了大量花粉,手裡剛剛催生出的新的花朵跌到了地麵,她整個人也委頓在地。
風漸漸停住。
納西索斯撤掉滕牆,就見珀耳塞福涅躺在地上,完全不能動彈,一雙柔美的眼睛卻含著惡狠狠的光,正恨恨盯著他:“納西索斯,你最好識相一點,趕緊幫我解除花粉的作用!”
納西索斯隻覺得好笑,他早在與珀耳塞福涅打過的幾次交道裡發現,這位種子女神就是個被慣壞了,覺得自己能呼風喚雨的小公主。隻是沒想到,她自作自受,淪落到這個地步,還有臉給他下命令。
“珀耳塞福涅,你不覺得這話好笑?按照你這個邏輯,我給你一巴掌,你是不是還得幫幫我,再打自己一巴掌?”
納西索斯一邊說著,一邊走向珀耳塞福涅。
他高高在上,躺在草地上的女神就連瞪他,都會讓自己眼睛發酸。
太陽光晃進珀耳塞福涅的眼睛,她隻覺得又煩又急。妮可已經帶著她的命令回去,要請宙斯過來。她原本給那位好色的神王準備好了禮物,現在卻把自己套了進去,如果她不能儘快脫離現在的險境……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珀耳塞福涅的心跳都開始加速,她慌了,亂了,更氣怒:“你敢!納西索斯,你知道我是誰,我的母神是農業女神德墨忒爾,你不會想得罪她!”
納西索斯一向是吃軟不吃硬,聽珀耳塞福涅這麼一說,他更硬氣了:“我怎麼不敢?”
他最看不起珀耳塞福涅這樣的神,仗著母神的庇佑,在恩納無法無天。他當初就不該救她,反而被她纏上。隻是拒絕了她的求愛,就引起她這麼大的怨憤。她在恩納的小溪邊推他,他當時就覺得她不對勁,現在再看,直接用上了神秘的花朵,要剝奪他的行動力,肯定還有後招!
但是,他不怕。
不僅是她,就是農業女神來了,她也不怕。
無關膽量,隻是因為納西索斯明白神界的生存規則:“即使我什麼都不對你做,隻要你心懷怨憤,不肯善罷甘休,早晚你會找上農業女神。畢竟你心裡清楚,靠你自己,再過一百年也未必能報複得了我。”
他笑,笑得鋒利,像一把刀:“既然遲早會對上,我怕什麼?”
“你與其擔心我怕,不如回憶一下你設計了什麼陰謀來害我,”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好像在提醒躺在地上,蠢鈍不堪的種子女神:“畢竟——接下來,該你害怕了。”
珀耳塞福涅確實怕了。
她準備好的後招是放浪成性的神王宙斯,那是她也無法阻止的神!
妮可那麼聽話,她一定會想儘辦法把神王叫來!
——不,不可以!
她不想委身神王,那家夥比哈迪斯更讓她惡心!
珀耳塞福涅忙扯著嗓子,要叫住納西索斯。
納西索斯懶得聽她說話,又不想把神力浪費在她的身上。他突然來了主意,走到橄欖樹旁,猛踹一腳。他力氣很大,踹得橄欖樹瑟瑟發抖,抖下了一片片樹葉,還有樹枝上的微塵。
珀耳塞福涅剛叫了兩聲,就被樹上掉下來的灰塵迷了眼睛,還有一片樹葉險些掉進她的嘴裡,她趕緊呸呸。突然,“啪”一聲,掉下一團稀稀的,散發著淡淡臭氣的東西,掉在她的臉旁。
她眨著淚眼,使勁,再使勁,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
——鳥屎!!!
珀耳塞福涅哪裡遭受過這樣的對待,一聲尖叫,又喊起來:“納西索斯,你最好馬上扶我起來,你這個混球,你會後悔的——!”
納西索斯隻給了她兩個字:“住嘴。”
他聲音不重,卻帶著濃濃的不快。
珀耳塞福涅下意識住嘴,胸口起伏不定。
她看見納西索斯把腳蹬在橄欖樹上,隨時準備再來一腳。
“彆讓我再聽你說一句話,不然我現在就讓你後悔。”
珀耳塞福涅不敢再說話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在恩納的時候,那些寧芙與弱小的神祗都任她驕橫,怎麼到了納西索斯這裡就不一樣了——她可是農業女神和神王的女兒,是尊貴的種子女神!
然而,尊貴如種子女神,此刻也隻能躺在橄欖樹下,與樹葉鳥屎作伴,等待著神王宙斯的采擷……
另一邊,納西索斯特地繞了個路,走回了宴會廳。
等他回到宴會的時候,美酒已經喝過一輪,忙碌的青春女神赫柏仍舊像花叢中的蝴蝶似的,忙於斟酒。納西索斯從眾神中間穿過,無視他們或驚豔,或探尋的目光,走向冥王哈迪斯。
赫爾墨斯發現他回來了,瘋狂給他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快走。
納西索斯不知道在珀耳塞福涅的事情中,赫爾墨斯充當了什麼角色,但他沒打算再逃跑,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哈迪斯,走向了那個曾經剝奪他自由的男神。
哈迪斯倚靠在角落的廊柱上,端著一杯酒,抿了一口,看上去情緒不佳。
突然,他聽見納西索斯的聲音:“哈迪斯。”
隻是叫了他一聲,就點亮了他黑色的眼眸。
納西索斯從沒見過他的眼睛那樣亮,亮得好像天上的星星。他頓了頓,問:“我們可以走了麼?”他沒興趣再繼續呆在這裡,除了虛偽的應酬,隻有像珀耳塞福涅那樣自大的神明,讓他不適。
他曾經無比想回到恩納,其實仔細想來,恩納有自由,也有不快。
與之相比,在冥界,他的生活反而更平靜,雖然有明塔那樣不美妙的插曲,但是其他的冥神……都很好,嗯,還有冥王哈迪斯。
納西索斯等著哈迪斯的回答,但他沒有等到答案。
哈迪斯突然將他摟進懷裡,摁得緊緊的。
納西索斯記憶裡,隻有父神母神才會這麼抱他,他懵了一會兒,像人間慈愛的母親給孩子縫製的布娃娃,乖乖呆在哈迪斯的懷裡,半天才找回聲音:“怎麼了?”
他伸手去推哈迪斯,推到一塊健碩的胸肌,竟覺得有些臉紅發燙。
哈迪斯的聲音悶悶的,回答他:“……你回來了,以後是不是不走了?”
納西索斯這才知道,其實他很清楚,他來這場宴會,是想要逃跑。
他強調了那麼多次,什麼都由他,唯獨不能離開冥界。
結果,在這樣盛大的宴會上……他裝傻,放他離開。
那一刻,橫亙在他們中間的所有問題都被納西索斯拋開。
他想,這樣一個男神,怎麼能讓他不心動?
原來,他不是病了。
是心動。
他嘴角揚起一抹笑來,把頭抵在哈迪斯的肩膀上:“看你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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