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2 / 2)

“這一點,不會更改。”

一字一句,落在他的耳畔,更勝過綿密的吻。

納西索斯的目光閃了閃,他抿唇,嘴唇被哈迪斯磨破了,有點疼。

他一拳頭砸在冥王的肩上:“氣話,懂不懂?”

哈迪斯愣了愣,漫開絲絲笑意:“現在懂了。”

納西索斯看不得他此刻的笑,好像在取笑他的小心思。他彆過頭,悶悶說:“算你今天表現好。”

哈迪斯捏他的手指:“以後也會做好。”

他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小動作,明明是要親近,卻透著股笨拙。

像他這樣的家夥,也就隻有他會喜歡了。

在伴侶看不到的角度,納西索斯揚唇,露出個笑來。

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麼心結解不開?

既然已經弄清楚金箭的真相,兩位男神不再耽擱,準備回去冥界。哈迪斯催動神力,呼喚冥王戰車——他們尋找厄洛斯的時候,那幾匹拉車的馬兒被放養在森林裡。在等待的間隙,他們一起探討怎樣解開金箭的神力,他們對於這段感情的信心,就寫在他們對視的眼神裡。

一陣馬蹄聲漸近,冥王戰車裹著烈風而來,在兩位男神的麵前停下。

納西索斯被哈迪斯扶了一手,正要上車,就聽見一把動聽的女聲,飽含擔心地呼喚:“厄洛斯,我的厄洛斯,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他回頭,隻見駕駛黃金馬車的太陽神赫利俄斯不舍離去,用金色的陽光為坐在白天鵝車上的阿芙洛狄特披一層輕紗。金發的愛與美的女神實在太過美麗,把奧林匹斯神山的美景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隻有她的眉眼那樣豔麗,讓人移不開視線。

天鵝車很快落在草地,阿芙洛狄特從車上下來,裙帶翻飛,好像一隻蝴蝶,撲向她可憐的兒子,將狼狽的厄洛斯抱在懷裡,解開他身上水做的繩索。她蹙眉時,顯得那樣憂鬱,清風都不忍心,溫溫柔柔地吹過,拂開她眉間的褶皺。

看熱鬨的寧芙們卻在阿芙洛狄特到來時,如受驚的小鳥般四散逃開。她們比阿芙洛狄特那些貪戀美色的情人更清楚——這位愛與美的女神除了相貌十分優越,同樣突出的還有她對兒子小愛神的偏袒。

她們曾經受過厄洛斯多少欺辱,阿芙洛狄特並非完全不知情,但她從來不會阻攔,甚至在厄洛斯碰壁的時候,她還會為他排除困難。每當他惡作劇成功,與她分享,她笑得比他還要開懷,像風中亂顫的花枝。

毫無疑問,小愛神的惡劣不單單是繼承了戰神阿瑞斯的脾氣,還有很大一部分來自阿芙洛狄特的縱容。此時,厄洛斯一改狼狽不堪的模樣,無神的雙眸都重新煥發了光彩。他用無法視人的雙目尋找他的母神,偎在她的懷裡,將她擁抱著他的手緊緊抓住:“母神,不要讓他們走!是哈迪斯和納西索斯,他們狠狠地揍了我,搶走了我的神箭,還奪走了我的視力!”

哦,告狀。

納西索斯挑唇,沒有忌憚,隻有譏誚。

哈迪斯更是無動於衷,把那被憤怒澆灌的兩母子無視個徹底。

見納西索斯沒有動作,他低聲問詢:“怎麼不上車?”對於厄洛斯的控訴竟然連回複都免了。

這樣的態度惹惱了阿芙洛狄特:“站住!”她用命令的語氣嗬斥兩位男神。眾神的優待讓她習慣了這樣高高在上,她擰眉怒視哈迪斯,嗓音因為氣憤而顫抖:“冥王陛下,你有義務向我說明情況!我的兒子被你和你的冥後打得鼻青臉腫,現在他失去了光明,你們還要奪走他的金箭——”

想想厄洛斯往日快樂的模樣,再看看他現在這樣淒慘的形狀,阿芙洛狄特隻覺得心像被無數根針紮著,痛得她難以忍受。她顫著手,撫過厄洛斯高高腫起的臉頰,聽見他重重的抽氣,更加怒不可遏:“道歉!你們必須給厄洛斯道歉!”

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阿芙洛狄特神色凜然,好像雅典娜主宰的正義已經站在她這一方。

作為一個女神,在神界本來屬於弱勢,她卻敢為自己的兒子與冥界的主宰對抗,傳出去估計也是一樁以母愛戰勝邪惡的美談。

納西索斯卻覺得好笑:“愛與美的女神,到底是憤怒讓你失去了理性,還是你天生就不具備這筆寶貴的財富?”

“你什麼意思?”阿芙洛狄特不耐地打斷他。她緊皺眉頭,氣勢洶洶:“你不要跟我廢話,讓哈迪斯給我回答!”在她看來,棕發的男神隻是一個出生山林的卑弱小神,因為一張出色的麵孔被冥王看重,有什麼好得意的?他還不夠資格和她交談。

納西索斯可算明白厄洛斯那目中無人的嘴臉是從哪裡學來的了,他輕嗤,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也收起了委婉提醒的話語。眉眼鋒利如刀,乾脆利落地頂了回去:“我說你蠢,這應該能聽懂?”

阿芙洛狄特被氣得渾身直顫:“你——!”

納西索斯深諳怎麼在言語上讓人難受,根本不給阿芙洛狄特開口的機會:“你一來就興師問罪,怎麼漏了求證的過程?你的兒子四處給自己樹敵,原來是從你這裡學的?”

阿芙洛狄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沒想到納西索斯竟然把責任推脫到了厄洛斯的身上,甚至把自己也拉下了水。

他怎麼能,又怎麼敢?!

納西索斯還真敢,他不僅控訴她,還代表冥王哈迪斯把她放在了對立麵。

對此,冥王竟然也沒有一絲反應,就那麼默許了來自恩納的棕發男神替他發聲,替他表態。

阿芙洛狄特因為怒火而燒得滾燙的頭腦終於冷卻下來,她認識到哈迪斯的態度轉變,心裡不免升起些許忐忑。在哈迪斯的沉默中,她赫然發現:他不再是那個沉默但好說話,隻要不涉及他在意的東西,就不會輕易計較的男神。或者說,有了納西索斯,棕發男神的在意就變成了他的在意。她再用那樣強硬的態度對抗,不會換來哈迪斯的退讓,隻會像玉石撞擊冰冷的牆麵,把自己摔得七零八落!

阿芙洛狄特脾氣驕縱,卻能在神界生存得很好,很大的原因就是她善於察言觀色,麵對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能采取不同的態度。她的兒子拿寧芙們取樂,她從來不加阻攔,但如果厄洛斯敢對神王不敬,必定會挨她的訓斥。

在這個方麵,她要比蠻橫的珀耳塞福涅,高傲的德墨忒爾來得聰明,她的兒子顯然還沒學到她的精髓。此時,她忽然收斂渾身的敵意,態度變軟的同時,憤怒也變成了委屈:“我確實不清楚厄洛斯對您二位做了什麼,但是我想,你們能夠體諒一位母親的心情。我的兒子現在渾身是傷,眼睛也看不見了,我怎麼能不心急,不心慌?”

她原本隻是推諉,聽著厄洛斯的呻|吟卻越說越委屈,忍不住喊道:“我的厄洛斯,我可憐的兒子,他還這麼小,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哦,是個孩子。

所以做錯了什麼,都不用負責任麼?

厄洛斯可不懂母神的意圖,聽到阿芙洛狄特服軟,他隻覺得著急上火,畢竟剛剛他挨著痛揍都沒服軟,母神這是怎麼回事?!他使勁抓住女神的白臂,從她懷裡掙起:“我不小了,母神,我已經三百多歲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就是要——啊!”

阿芙洛狄特怎麼也想不到兒子竟然會拆她的台,急忙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擰斷他的說話。

然而兩位男神已經聽到了他的態度,納西索斯登時就笑了:“傻孩子,三百多歲,可不就是個孩子?”

哈迪斯微微挑眉。

阿芙洛狄特也是吃了一驚,擰著厄洛斯的手指不由得放開了力氣,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棕發的男神。

納西索斯迎視她,臉上依舊帶笑,看上去竟意外的和氣:“唉,就像女神你說的,這孩子確實還不懂事,平時肯定沒少讓你操心。”他說著,用一種長輩似的眼神去看厄洛斯。厄洛斯雖然失去了視力,卻沒有喪失感知能力,他像被蛇盯上的老鼠,渾身惡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到嘴的反駁也咽了回去。

阿芙洛狄特卻不清楚納西索斯的個性,還以為這位冥後終於轉過腦筋,決定賣她一個麵子,不再為難她們母子。她心裡有了底氣,說話也就從容了許多:“孩子不懂事,總歸會慢慢長大。也希望兩位男神大度一點,饒恕他這一回,不要跟一個孩子計較。”

果然。

這套話術從人間到神界,哪裡都適用。

橫得過的時候,各種欺壓;拗不過了,就“不要跟孩子計較”。

好壞都是他們占便宜。

納西索斯可不吃這一套,他突然變臉,表情嚴肅:“話可不能這麼說,女神,你要這麼說,可就不體諒我們的用意了!”

阿芙洛狄特吃了一驚,仰麵看他。隻聽他侃侃而談,正氣凜然:“你的孩子不懂事,不服管,給你,給我們,給神界,給人間,帶來了多少麻煩!你縱容,我也寬恕,他怎麼能改正自己的錯誤?今天我和冥王陛下替你管教孩子,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就是想幫這個孩子糾正壞脾氣。他現在還小,趁早改錯還來得及,現在不改,遲早把自己害死!”

他話說得極重,厄洛斯當時就被激起了脾氣:“你咒我,我才不會把自己害死!”

嗯,半殘也差不多。

像現在這樣。

納西索斯冷眼看他,覺得他真的傻得不行,確實被阿芙洛狄特慣成了個高齡的“孩子”。

他吝於給他眼神,正好哈迪斯出手,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納西索斯便又看向被他說得啞然的阿芙洛狄特,表情真摯,語氣誠懇:“愛與美的女神,你的兒子拿著金箭四處亂射,閉著眼睛給彆人牽線,所以我們揍了他,取走了他的視力,順便替他保管惹禍的愛情箭,就是希望他能長記性,下次不要再做這種蠢事。”

阿芙洛狄特怎麼也沒想到,惹禍的竟然是那把愛情箭!她懊悔不已,恨自己不該把愛情箭拿給兒子玩,現在招惹上這兩尊大神。他們顯然不打算寬恕她的厄洛斯,但她不能讓他們走,她的厄洛斯不能失去光明,他要是從此瞎了,會被眾神恥笑的!

巨大的慌亂占據她的內心,金發的女神紅唇翕動,想要替厄洛斯求情,卻被納西索斯打斷:“好了,女神。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們趕著回冥界。你也不用相送,省下力氣,正好教育孩子。這孩子還小,不能缺少母神的管教。”

他說得語重心長,話裡話外卻是罵她不負責任,不懂管教孩子。

阿芙洛狄特氣得鼻子都要歪了,被迫禁言的厄洛斯更是急得要從她的懷裡掙出來,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他是想要說話的,隻是嗓子被哈迪斯的死亡之力堵住,彆說開口說話,隻是呼吸,都讓他麵紅耳赤,看起來格外狼狽,比一隻困在籠中的野獸還不如。

阿芙洛狄特心裡痛極,她攬住厄洛斯的肩膀,將他緊緊抱住,好像要分擔小愛神的憤怒,又好像要和他同仇敵愾,把憤怒的焰火擰在一起,狠狠拋向兩個可惡的男神。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脾氣,不管不顧地大喊:“你們這樣蔑視愛情,一定會遭受懲罰!”

無能狂怒。

上一個在他麵前叫囂的女神,現在已經化作輕霧,彌散在空中。

納西索斯不以為意,去牽哈迪斯的手:“我們走。”

“不準走!”

“你們不準走!”

“你們竟敢蔑視我,輕賤我的兒子,我以愛與美的女神的名義詛咒你們,你們注定要為愛情所苦,注定分離!”

阿芙洛狄特在他們身後大喊大叫,發泄著憤怒。

納西索斯真覺得,她們母子才是真正蔑視愛情的神,她們司掌愛情,卻玩弄愛情,她們仰仗愛情,又詆毀愛情。如果愛情一文不值,誰會給她們獻上牛羊祭品?如果愛情掌握在自己手裡,她們又有何懼?

納西索斯就不懼憚。

因為他相信,他的愛情隻掌握在他和哈迪斯的手裡。

隻要他不放手,隻要哈迪斯不放手。

什麼都無法把他們分開。

縱使阿芙洛狄特罵得再凶,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兩位男神離開。她有心去追,盲眼的厄洛斯卻弄不清楚情況,拖著她不肯撒手。眼看著納西索斯手持神箭,登上戰車,金發的女神心急如焚。

太陽神赫利俄斯仍在天空徘徊,不肯離去。淺金色的陽光照在愛情箭上,流淌出刺眼的亮光。阿芙洛狄特被那光束閃了眼睛,險些流下淚來。她倔強地睜大眼睛,好像在和誰較勁,忽然——那雙碧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驚訝來。

那把愛情箭將她提醒,她收拾好怒火,放聲大笑起來。她的笑聲越來越響,笑得雪白的胸脯都像浪花一樣滾動:“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納西索斯啊納西索斯,你真是可憐又可笑!你的愛情就來自愛情箭的賜予,你有什麼理由報複我的兒子?饒是你現在拿走那把愛情箭,你又能怎樣?那是原始神厄洛斯的寶物,你們拿它沒有辦法,不會有辦法!愛也好,不愛也好,從來不是由你們操控的,你什麼也做不了!”

納西索斯聽夠了厄洛斯說的“恩賜論”,沒想到阿芙洛狄特竟然也是這個論調。不過這位女神總算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有效信息——原始神厄洛斯,與小愛神同名的那位,在創世不久便陷入沉睡的情|欲之神,原來,愛情箭是他的所有物。

納西索斯把這個信息暗暗記下,然後緩緩扭頭去看阿芙洛狄特。

“你說得有道理,女神。”

“愛情箭的神力,我沒有把握解除,但是對你——我總能做點什麼。”

“比如,揍你一頓。”

話音未落,哈迪斯替他出手,一道神力揮出,將阿芙洛狄特掀翻在地。

金發的女神猝不及防,被死亡之力裹挾,在黑霧中栽了幾個大跟頭,發絲亂了,手腕膝蓋也擦傷了幾塊。在危急麵前,所謂的對兒子的愛護也成了空談,自保意識占據阿芙洛狄特的頭腦,她一把撒開厄洛斯,隻顧著保護自己,任厄洛斯滾進了一個泥坑。

奧林匹斯神山昨天才下了場雨,灑在青草上的雨水已經被赫利俄斯曬乾,但是積攢在低窪處的小水坑卻沒來得及蒸乾水分。厄洛斯瞎了眼睛,看不到泥坑,就那麼臉朝下撞了進去,撞得一頭泥水,滿身狼狽。他撞傷了鼻子,忍不住張嘴呼痛,嘴巴裡也吃進了泥,腥得他不停的呸呸呸。

阿芙洛狄特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疼痛讓她更加憤怒,她完全顧不上自己跌在泥坑裡的兒子,瞪視麵容冷肅的冥王:“好樣的哈迪斯,你竟然以冥界主宰的身份欺辱一個女神!”

一道愛情神力從她手中拋出,被納西索斯輕鬆擋開。自從獲得冥後的神格,又兼職豐產的神職以後,他的信仰充沛,神力也強大了不少,對付十二主神之一的阿芙洛狄特竟也不在話下。

隻是抵禦阿芙洛狄特的攻擊容易,要和她溝通卻很困難。她根本不聽彆人說話,得勢的時候隻知道欺壓,失勢的情況下也不肯罷休,又佯裝弱小,反正錯的永遠是彆人。照她這麼說,當初奧林匹斯諸神對戰提坦巨人的時候,看到女巨人就不該動手,畢竟以男欺女,勝之不武。

嗤,哪有這樣的道理?

見阿芙洛狄特仍處於攻擊被他輕鬆化解的震驚中,納西索斯淡聲說道:“你錯了,女神。這種時候就不要論男女了,一個愚蠢又愛找死的神,誰都有資格收拾她。”

阿芙洛狄特破口要罵,哈迪斯又揮出一道神力,轟斷了她的話頭。這次她有所防備,及時躲閃,正要說些什麼,又一道攻擊削向她,打她個措手不及,被擊中了膝蓋,噗通一身跪倒在地。

黑色的神力纏住她細長的脖頸,白膚黑線,美麗中透著危險。

阿芙洛狄特不敢再說話。她很清楚,那道黑線是哈迪斯給出的警告,她要是再說些什麼,可能會被死亡的絲線割破喉嚨。他做得出這樣的事,阿芙洛狄特對此深信不疑:他雖然講原則,不愛徇私,從不為了私利破壞秩序,但那不代表他做不到。為了保護他的愛人,他顯然可以破例。

明明他的愛情,是為一支玩弄愛情的金箭而生!

那一刻,阿芙洛狄特竟有些痛恨她莽撞的兒子。一支金箭射出,沒得到快樂不說,反而給自己招惹了一個強大的敵人,連累她也一塊兒受罪。要是沒有這位冥後,哪怕她們招惹了哈迪斯又如何?無心各種糾紛的冥王不會跟她們計較。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們隻能認栽。

阿芙洛狄特不甘受辱,咬著貝齒,閉上了雙眼。

厄洛斯被堵住了嘴,又瞎了眼睛,還在用一雙沾滿汙泥的手,摸索著剌人的草葉。

哈迪斯對她們狼狽的模樣不感興趣,他試圖用疏冷的語言疏通納西索斯鬱結的情緒:“納西索斯,你無法改變她們的想法,所以不要和她們生氣。溝通無用的話,打一頓就好。”

納西索斯被他逗笑了。

這過分了啊,真拿愛神和小愛神當出氣筒,人家還在場呢!

他原本心裡煩悶,覺得這對母子就像蒼蠅一樣嗡嗡,此刻卻顧不上她們,望進哈迪斯的眼眸深處,佯作埋怨,眼底卻是笑意盈盈:“冥王陛下說得有道理,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呢?我們要是早點動手,打完就走,節省的時間應該夠你批一遝公文了。”

這是拿他對工作的熱忱開玩笑呢。

哈迪斯被他笑得沒脾氣,隻道:“我在等你。”

“嗯?”納西索斯不明白。

哈迪斯說:“你雖然無法改變她們的想法,但是懟人能夠解氣。”

先懟再揍。

“你現在解氣了麼?”

他問,好像耐心地哄著一個小朋友。

納西索斯被他哄得好像泡在熱乎乎的泉水裡,渾身都是舒坦的泡泡。

他想,哈迪斯還真了解他。

要是當時直接動手,他怕是事後想起,也會懊悔自己沒有反駁她們,沒有當場罵回去。

原來,哈迪斯的緘默是在等他懟人。

他多耽誤這些時間,都是在照顧他的情緒。

“嗯,解氣了!”

納西索斯仰麵去看他的伴侶,笑容愈發燦爛。

他伸手,去牽哈迪斯的手:“我們回去。”

雙手交握的時候,納西索斯感覺自己好像握住了整個世界。

在沒有遇見哈迪斯以前,他以為自己足夠獨立,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事實現在也是一樣,他能夠擺平珀耳塞福涅,不依賴哈迪斯的力量。

但是,被包容,被保護,被理解,被照顧,被深深的愛著。

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他握著哈迪斯的手漸漸使力,握著愛情箭的手漸漸鬆開。

那一刻,他真覺得他能牽著哈迪斯的手,一直這麼牽著,與他共度漫長的神生。

然而不安始終潛伏,命運未必能讓他們順遂……

作者有話要說:  修路啦,希望下一章不要堵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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