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妮絲就坐在餐廳外的石階上, 等著納西索斯出來。她一手托腮,另一隻手的拇指指甲咬在嘴裡,無意間咬得坑坑窪窪。
她擔心著納西索斯的情況,怕他和哈迪斯再起爭執。她看著他們一步步走到今天, 真不希望他們的關係惡化。但她隻是一個小小侍女, 除了擔心,她也做不了什麼。
啪嗒啪嗒, 是某種肉乎乎的東西落在地磚上, 發出來的聲響。
尤妮絲循聲看去, 小白狗歪著腦袋,停在了離她不遠的地方。
“西奧多, 快過來。”
尤妮絲衝西奧多勾勾手指, 小聲招呼它。
最近這段時間, 冥王和冥後都比較忙,是她在照顧西奧多的飲食。西奧多對她親近了許多, 得到她的示意,又朝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停住, 搖搖尾巴。
“乖西奧多。”尤妮絲摸了摸它軟乎乎的白毛, 感覺心裡的惴惴不安有被這柔軟而溫暖的感覺治愈, 她輕聲說:“你的主人會好好的吧?他那麼好, 就該每天是快樂的。”
“汪嗚!”
西奧多叫了一聲,好像在回應她。
尤妮絲蹙起的雙眉終於舒展了,她提起西奧多的兩隻前腳,把它抱進懷裡。小白狗看起來沒長大多少,實際沉甸甸一團,壓在她的腿上, 讓她的心裡又踏實了幾分。
“你也這麼覺得麼?”
尤妮絲又在西奧多的背脊上摸了幾把,語調上揚。
“那真是太好了!”
正說著話,忽然被一道黑影擋住了光。尤妮絲下意識回頭,眼眸微亮:“冥後殿下!”
居高臨下,正俯視著她的,赫然是冷漠的冥王。
尤妮絲吃了一驚,手一鬆,西奧多從她的懷裡跳下來,搖著尾巴,啪嗒啪嗒往冥王的方向跑。
“尤妮絲,你還在這裡?”
納西索斯的聲音從哈迪斯的身後傳來,他馬上就領會了尤妮絲的心意,微笑著說:“我們沒事了,你放心吧。早點休息。”
尤妮絲大著膽子,把兩位男神左右看看,確定他們之間氣氛確實緩和,這才放心。她搔了搔臉頰,似乎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得臉上的雀斑都成了害羞的紅色:“冥後殿下,我這是職責所在。你們用好晚餐了?我可以收拾餐桌了麼?”
納西索斯沒有揭穿她的謊話:“當然可以。”
幽冥寧芙提起裙擺,匆匆走進了餐廳。納西索斯低頭,看向挨蹭在他腳下,毛絨絨的一團。西奧多一貫是這樣,親人,愛撒嬌。
尊貴的冥王彎下腰,先納西索斯一步,把小狗抱起來。小狗落進他的懷抱,全然不知道害怕,馬上改換目標,對冷漠的冥王陛下發起新一輪攻勢。
納西索斯失笑,看不近人情的冥王陛下抱著一隻軟乎乎的小狗,任狗頭挨著蹭著他的胸膛,在他的衣襟處留下一根根白毛。黑袍之上,那一根根狗毛白得刺眼,幸好冥王陛下今晚不外出了,不然帶著這一身白毛真的很敗形象。
納西索斯默默腹誹。
誰讓哈迪斯醋勁那麼大,連隻小白狗也要計較?
自從把西奧多接來冥界以後,他就很少有機會抱到他的小白狗。隻要哈迪斯在他身邊,就不可能讓他“親力親為”;至於他不在他的身邊,那種情況還是少的,換做他在演練場上,也不能把西奧多帶上。
小白狗往往剛在他的腳背上打一個滾,或在他的小腿上挨蹭幾下,就會被哈迪斯抱進懷裡。彆說這位冥王陛下愛計較,連西奧多攀咬一朵玫瑰,都要挨他一頓教育!
納西索斯越想越覺得好笑,便笑了出來,眼裡滿是細碎的星星。
哈迪斯見他心情轉好,心裡很高興。
他把小白狗塞進納西索斯懷裡。
“給你。”
納西索斯一愣,下意識伸手去接。
西奧多終於回到主人的懷抱,高興壞了,拿狗頭去蹭納西索斯的衣服,聳著濕潤的鼻子東嗅嗅西嗅嗅,就連小尾巴也不安分地晃來晃去,搔在納西索斯的手臂上。
“唔,癢。”
納西索斯說著,卻沒有鬆手。
隻是……把西奧多抱在懷裡,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的醋精伴侶,這回不吃醋了?
“走吧,回寢殿。”
哈迪斯似乎沒察覺納西索斯的疑惑,隻是走過去,在西奧多的頭頂摸了摸。
西奧多懵懵懂懂,拿腦袋去頂他的手掌,小尾巴甩得啪啪響。
納西索斯怕癢,抱著它的手又緊了緊。
哈迪斯見狀,又在它的頭頂拍了拍。
小白狗打了個哆嗦,終於遲鈍地感覺到了冷,縮在納西索斯的懷裡不動彈了。
哈迪斯滿意了,又說了一遍:“走吧,回寢殿。”
納西索斯:“嗯,好。”
並肩走了兩步,忽聽哈迪斯開口:“隻抱到寢殿門口。”
寢殿是他們的二人世界,西奧多不能涉足。
冥王陛下一向說一不二,納西索斯認真聽著,“噗嗤”笑了出來。
“知道了,冥王陛下。”
說是變了,這不其實沒變?
還是他熟悉的醋味。
到了寢殿門口,哈迪斯又從納西索斯懷裡接過了西奧多,彎腰把它放在了地上。小白狗昂著一張狗臉,熱情地跟哈迪斯的腳背貼貼。被哈迪斯輕輕拍了兩下:“去吧。”
西奧多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蹭完了就撒歡似的跑回了自己的窩。它是一隻獨立的小狗,就算不和主人一起睡,也不會怕寂寞!
看著呆頭呆腦的小白狗一路遠去,納西索斯心裡恍然升起一個荒謬的念頭。
不等他緩過來,就聽見哈迪斯的聲音。
“進去吧,納西索斯。”
納西索斯回神,往寢殿裡走,仍有些心不在焉。
哈迪斯偏頭問他:“怎麼了?”
依舊是心不在焉的回答:“……沒什麼。”
這要他怎麼說?
看著西奧多被哈迪斯輕易打發走,他竟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父神和母神要過二人世界,也是這麼哄他,趕他走的吧?
算了,不能再想!
納西索斯趕緊掐斷這個荒謬的念頭。
在寢殿裡,納西索斯給自己使用了一個潔淨身體的神術,然後換了一身睡袍,爬上了床。哈迪斯也是一樣,隻是他在處理黑袍上的白毛時要多費一次手腳。做完以後,他也坐在了床上。
納西索斯躺在裡邊,感覺床沉下去一些。
他又往裡讓了讓:“上來吧,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