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妖們走了之後,喬廣瀾跟璆鳴商量:“你能不能跟著它們到泰大豐那裡,把他的表情畫下來給我?我很想看啊。”
璆鳴冷著臉收拾掉了一地的毛:“胡鬨。”
喬廣瀾道:“哼,你生也無涯,你無趣也無涯。”
璆鳴:“……哼!”
他把地麵收拾乾淨,轉身就消失了。
喬廣瀾道:“說不定一會還有要殺我的人來,你辦事情就這樣虎頭蛇尾,不保護我了麼?”
璆鳴道:“你並不需我保護。”
喬廣瀾道:“如果你想,我可以給你個機會,畢竟我現在是個弱女子。”
璆鳴不理他了。
門外再次傳來咯咯吱吱的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門而入。
喬廣瀾搖了搖頭,過去開門道:“真是個傻孩子,難道不知道月黑風高殺人夜,做什麼事都要偷偷摸摸的嗎?來來來,請進。”
他打開門,一個小孩模樣的魂魄正趴在地下,傻傻抬頭看過來。
它很為難。
作為一隻殺人無數的凶殘嬰靈,被它嚇得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它見過,拚死拚活頂著門不讓進的也多了去了,這還是頭一回被人主動開門讓進來,受到這樣的待遇,嬰靈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作為一隻訓練有素的怨靈,它有自己的職業道德,不管對方多麼講禮貌有文明,它還是要履行自己的職責,於是它張開嘴,衝著喬廣瀾露出了一口專屬於死者的爛牙,同時喉嚨裡發出了尖銳的笑聲,臉色逐漸變得青黑。
喬廣瀾彎下腰,嬰靈咯咯笑著,掐向他的脖子。
喬廣瀾好像沒看見一樣,噙著笑容把它抱起來了。
“喀喀”兩聲響,嬰靈本來要掐他的胳膊斷了一樣軟軟垂下,它坐在喬廣瀾的胳膊上,愣了一下,咧嘴哭了。
“喂,彆哭啊,我從來不欺負小孩的。”
喬廣瀾顛了他兩下,對玉簡裡的璆鳴道:“這小孩長得白白嫩嫩的,是不是很可愛……”
嬰靈漸漸不哭了。
璆鳴冷冰冰地說:“不可愛。”
喬廣瀾的話還沒說完:“正好今天晚上沒有宵夜,你說咱們把它煮了還是燉?然後切片沾點醬油……嘖嘖嘖。”
他舔了下嘴唇,一臉向往地說:“我最喜歡吃小孩了。”
璆鳴:“……”
剛才不應該理他的,不如此,便不會被當做變態!
變態這個詞還是他新學的,跟在喬廣瀾身邊,使用的機會很大。
嬰靈:“……”
寶寶心裡特彆委屈,可是它的胳膊在剛才攻擊喬廣瀾的時候就已經動不了了,於是張開小嘴,試圖衝著喬廣瀾吸氣。
它身上怨念深重,有著很濃的陰氣,對活人的陽氣有著天然的吸引力,要是陽氣被一下子吸乾了,人也就死了。
嬰靈這口氣還沒等吸,嘴巴就被喬廣瀾一捏,重重地閉上了,牙齒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上,疼的它更加想哭。
喬廣瀾的手指在它眉心一點,歎息道:“小傻瓜,誰要了你和你媽媽的命,你才應該去找誰,總纏著我乾什麼,我又不是你爹。”
隨著他手指一點,嬰靈被泰大豐訓練之後蒙蔽的神智頓時清醒,它靈台清明,整個身體卻突然變成一片烏黑,從咽喉中發出嚎叫。
覺醒後的嬰靈因為更加怨恨,要比之前的威力可怕不少,但隻會攻擊那個害死它的人,等它的憤怒發泄乾淨,身體上的黑色褪去,就可以投胎了。
很多厲鬼之所以滯留在陽世,都是因為傷害了無辜之人不能贖罪,才失去了輪回轉世的資格。
喬廣瀾彎腰把它放在地上,黑色的嬰靈像一團蠕動的昆蟲的一樣,從門縫中一下子鑽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泰大豐也一直在等待著它,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當看見一個渾身漆黑的小孩從自己的窗口爬進來的時候,他立刻不假思索地迎了上去,急聲問道:“死了嗎?”
嬰靈趴在地上,麵部朝著地麵,身體顫抖著,半天沒有抬起頭來。
泰大豐一彎腰,粗暴地把它拎起來,厲聲道:“我在和你說話!”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愣住了,對麵那張臉明明是孩童稚氣的模樣,但臉上的表情卻帶著無比的險惡和陰毒,那漆黑的皮膚上,鑲嵌著兩隻血紅的眼睛。在他的注視下,那雙眼睛漸漸彎起來,流露出笑意。
“啊——”
嬰靈突然撲到了泰大豐的臉上,他發出慘叫,拚命揮舞雙手,但是已經晚了。
跟泰大豐一樣,同樣在等待消息的還有裴峰。
眼看時間已經將近皇上要去換衣服的時候了,他不敢確定君浵是會換一身女裝出來跟他繼續議事,還是直接讓他回去之後再到喬廣瀾的宮殿去,更不知道君浵對於喬廣瀾的事到底知道多少,會不會保他。
他隻清楚一件事,如果不在此之前將喬廣瀾置於死地,或許就沒有機會了!
雖然,那麼一個人,就這樣死了難免有點可惜……但他早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裴愛卿。”
裴峰想著想著就有點出神,冷不防君浵叫了他一聲,他一驚,連忙垂手從座位上站起來,低頭說了句“是”。
君浵微微一笑:“你在想什麼呢?”
雖然他問的很隨意,表情語氣都很溫和,就好像隨口跟親近的臣子嘮嘮家常一樣,但裴峰還是不敢放鬆警惕——他曾經一度不把年少的皇上放在眼裡過,背後還譏刺過君主陰陽顛倒,不男不女。但隨著官位越高,跟皇上的接觸越多,他越逐漸察覺出了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並且一直為了以前狂妄之下的失言暗中後悔著。
裴峰恭恭敬敬地說:“臣在思考陛下的話,臣以為增加軍備已經……”
君浵打斷他,微笑著說:“不對,你不是在想這個。”
一滴冷汗慢慢地順著裴峰的額角滑下來,君浵恍若未見,繼續道:“愛卿剛剛,莫非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嗎?”
裴峰一愣,“心上人”三個字在他頭腦中一過,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受,猶豫了一下,苦笑道:“是臣禦前失儀了,請皇上恕罪。”
君浵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椅子扶手上的龍頭,似乎又漫不經心一樣問道:“朕記得裴愛卿曾經在當年的輔國大將軍府上住過,喬棟奇待你如同親子,你也跟他家的兩名子女處的不錯。你的心上人不會是……當年有‘豔絕京華’之稱的喬家長女吧?”
他的問題沒頭沒腦,倒是一個比一個更難纏,裴峰不知道他突然提起已經破敗不堪的輔國大將軍府乾什麼,聽著前麵本來提心吊膽,到君浵說了最後一句,他卻忍不住脫口道:“‘豔絕京華’的不是喬家的小兒子喬廣瀾嗎?”
君浵臉上笑意擴大,聲音微微一揚:“哦?”
裴峰這句話一出口就差點給自己一個耳光,這時候見君浵雖然笑了,眼神卻要比剛才還要冷,他脊背一涼,立刻道:“陛下明鑒!臣雖然曾經同喬家的確是來從甚秘,喬棟奇也對臣有恩。但是他是個叛國賊,從他叛國那一日開始,臣跟喬家就早已經劃清界限,恩斷義絕了!更不用提什麼心上人之說,臣對喬語……”
他猶豫了一下,也把另外一個人加上了:“和喬廣瀾,絕對沒有任何多餘的念頭和同情。”
君浵冷笑了一聲。
他平時性情古怪,喜怒無常,笑的時候不一定是高興,怒的時候也未必就有多生氣了,總之真實的情緒很少外露。然而這一次,裴峰清晰地感覺出了他冷笑聲中毫不掩飾的殺意。
皇上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喬廣瀾跟他說了什麼?可是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君浵怎麼會糊塗到把一個男扮女裝的罪臣之後弄到宮裡!
或者說……是因為他們有共同愛好?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裴峰無意中真相了。
不過現在想什麼都沒有意義,他要做的是想辦法平息君浵莫名其妙的怒氣,彆讓他一怒之下把自己給拉出去砍了。
裴峰正在心裡琢磨,禦書房外忽然傳來內侍淩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敲門聲響起,有人在門外急匆匆地稟報道:“陛下,不好了,貴、貴妃娘娘宮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