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被那樣的目光打量著,即使是在無數人麵前主持過祭典,被他們用炙熱又崇拜的目光看過的林曜,也無法忽視這個男人直接掃在身上的視線。
甚至於有幾分羞於跟那樣的視線對視。
柯帝並沒有收回光明正大打量的視線,而是問道:“曜,你有後悔過做祭司麼?”
林曜手中的動作一頓,繼續低下頭去道:“我沒得選的。”
如果沒做祭司,他可能會死在那個陰暗冰冷的寶庫之中,然後跟那座巨石堆砌的王宮,一起化為灰燼,沉浸在烈火當中,而不是在這裡跟這個下了命令的男人說話。
“如果給你選擇的機會呢?”柯帝的手臂撐著頭,他一向不喜歡尋根究底的,今天對於這個問題,卻有幾分執念一樣。
林曜將已經盛開的婆娑花小心挖出,用帕子包裹了根部,放進了匣子裡麵,裡麵已經躺了四五朵綻放的花,再放了一株進去,小心關好了後,被他呈在了柯帝的麵前,他說:“殿下,如果曜隻是普通人,可能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為您效勞,這樣,就很好。”
柯帝接過了匣子,對於他的回答不置可否,隻是攜帶著,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門被關上,柯帝打開匣子,看著裡麵的花,好似閃過了什麼情緒,又好似沒有。
戰場不是鬨著玩的地方,那裡有殺戮,有受傷,有死亡。
祭司不是醫師,可是林曜的醫術,顯然不比醫師要差,包紮縫合,那雙如玉的手沾染了血腥,可是卻有更多的生命在他的手下獲得拯救。
隻是這些士兵,一旦恢複了,又要重新走上戰場。
又攻占了一座城池,磚石堆砌的房屋,穿著粗布的子民,像是豬玀一樣被驅趕到了一起,麵對著士兵們帶血的刀刃,他們恐懼卻又不敢反抗。
因為保衛著他們的統治者,是失敗者。
一個國家的變更,或是興亡,或是衰敗,總是伴隨著血腥,難以避免,就像那句話說的一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林曜透過車窗看著外麵的場景,地麵上拋灑著未乾的鮮血,有的牆壁上還有著刀痕,屍體被拖走焚燒,流下的血液更是被拖的暈染了開來。
“在看什麼?”柯帝騎在馬上,他的披風上還沾著血跡,身上還有幾分未被收攏的殺意,對於街道邊的場景,有幾分淡漠。
林曜的眸中帶著憐憫:“他們會有什麼下場?”
是淪落為奴隸?還是像他的國家一樣,被屠殺乾淨?
“反抗的,會被殺掉,順從的,會淪為奴隸,”柯帝的視線掃過那些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林曜的眼睛道,“覺得我殘暴?”
祭司侍奉神明,他們的性格會冷漠,但是卻總會有幾分的悲天憫人,那種血腥的事情,很多人都會無法接受。
可是王國的交替,本來就是這麼回事。
柯帝不在乎彆人怎麼說他,他手下的亡魂很多,崇拜愛戴他的人很多,憎恨詛咒他的人也不少,他不在意那些人的想法,可是莫名的,他卻想知道,年輕的祭司是怎麼看他的。
“不,不是,”林曜扶著車窗,認真的看著他道“我理解您,雖然他們很可憐,但是對於奧納西斯而言,這種做法是正確的。”
一方崛起,一方就要犧牲,王者的寶座,看似華麗,其實是用無數的屍骨堆砌而成的,今天是彆人失敗,明天就有可能會是自己。
“曜,如果是你坐到我這個位置,你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王者,”柯帝似乎有些訝異,伸手,關上了他的車窗道,“彆看了,沒什麼好看的。”
林曜聽著車外的聲音,想著那個男人最後的眼神,那一刻,他甚至以為這個男人察覺了什麼。
“這個藥,要吃三次,”林曜看著眼前手上的士兵叮囑道。
攻占了一座城池,自己的隊伍也需要休整和補給,林曜被安頓在了城主的府邸,隻不過,醫治的事情仍然要繼續。
修長白皙的手取出了藥丸遞了過去,那位士兵伸手,卻在取過藥丸的時候,猛地握住。
林曜抬頭,手指鬆開想要抽出,藥丸滾落了一地,可那粗糙的帶著繭子的手卻緊緊的拉住,甚至對麵的士兵看著他的眼睛都帶上了狂熱:“祭司大人,我熱切的愛著您,您能感覺到我的感情麼?”
“放手!”林曜厲斥道,在他不甘心的撲上來的時候,慌忙後退。
可是祭司的身體養尊處優,也是真的孱弱,沒跑兩步,就被絆倒在了地上,衣擺被壓住,那人拉著他的衣擺不斷的親吻著,仿佛陷入了狂亂之中。
幾乎是慌亂的關頭,外麵守著的士兵聽到了聲音,衝了進來,將那大逆不道的人製住,臉朝地壓在了地上。
然而他的聲音還在叫囂著,雙目赤紅:“我愛您,祭司大人,您救了我的命,我可以為您獻出生命!”
“意圖褻瀆祭司大人,你是奧納西斯的罪人,應該被烈火焚儘靈魂之中的罪孽,帶走,”為首的士兵一聲令下,幾個士兵將那個還在不斷大聲訴說著愛意的士兵帶走。
為首的士兵則走到了林曜的身邊,伸出了手,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想要攙扶他的手臂:“祭司大人。”
可他的手卻被躲開,林曜撐著地麵,自己站了起來道“謝謝您,我自己來就可以。”
白色的衣袍上沾了灰燼,即使在被送回城主府邸的路上,他的心情似乎也不怎麼好。
係統在他的腦海中安慰著[宿主彆難過,他如果真的對您做什麼,我就……]
[你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