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玨微微皺了皺眉道:“進來吧。”
春柳推門進入, 在看見沈玨跟林曜的狀態時低下了頭將盆放在了一旁, 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好像就隻是按照沈夫人的吩咐進來送熱水的一樣。
她帶上了門,屋裡一片安靜, 林曜想要起身過去, 沈玨卻已經將盆端了過來, 直接洗好了毛巾給他擦臉。
“少爺我自己來就行,”林曜感覺這簡直是被當成殘廢在對待。
“我來, ”沈玨現在看他哪裡都是開心的, 彆說給他擦臉了, 真是恨不得將這屋子整個重新修葺一下, 地上鋪上地毯,讓他去哪兒都不用自己走路的。
林曜看他一臉的溫柔體貼,到底鬆了手任由他動作, 從前沈玨對他也好,可是總覺得哪裡還克製著,即使看著他有濃濃的情意,也是好像被什麼遮蓋在了裡麵。
可是現在他的眸中全是抑製不住的溫柔喜歡, 就好像終於能夠毫不保留的將情意傾瀉出來一樣, 讓林曜覺得跟他對視都是甜的。
然而這甜還沒有維持過一個上午, 林曜就麵臨著非常苦的現實。
擺在麵前湯藥黑的非常透徹, 聞起來非常的刺激, 以至於林曜一看見立馬就捏著鼻子退避三舍。
從前沈玨碰上他偶爾不聽話還會沉下臉訓斥幾句, 可是現在真是捧在手心裡麵都怕摔了, 哪裡舍得說上一句的重話。
“小曜兒乖,良藥苦口利於病,”沈玨一手端著藥碗,另外一隻手上則端著圓滾滾的剔好的龍眼肉,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泛著水光,顫顫巍巍的一看就甜的很,“喝完了藥吃龍眼好不好,剛讓人買的,特彆甜。”
林曜對於龍眼有些意動,但是對於旁邊的苦藥卻退避三舍直搖頭:“我沒病,我不喝。”
“不是治病,是給你補身體的,”沈玨耐心的哄道,“你這次身體傷的厲害,不好好吃藥有可能虧損的,除了藥補,還得食補。”
林聽到食補,腦袋從胳膊肘探了出來,看著那水靈靈的龍眼打著商量道:“能不能隻食補,不要藥補,那個一看就好苦。”
不止是對於吃貨,而是對於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一看就是磨難。
[宿主怕喝藥啊?]係統在一旁幸災樂禍,完全沒有了最開始的軟萌,[聽說中藥最苦了,聽說比黃連還苦。]
林曜估計它是沒有學過中醫的,不跟寵物計較,不說黃連,單是中藥他就不想喝,本源世界的藥通通都裹著糖衣,根本就嘗不出苦味來,讓他喝這種藥簡直就是虐待自己的味覺。
“不行,”沈玨雖然態度和軟,但是仍然沒有商量的餘地,“小曜兒乖,你身體虛弱我心疼得很,你之前說讓我好好活著,那你也得好好活著,健健康康的活著,要不然我一輩子都要處在內疚當中了。”
他這話稍微有些重了,林曜的眉頭皺了起來,看著那一碗湯藥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他伸出了手捧過了碗,臉更是深深地皺了起來,剛嘗了一口就吐著舌頭眼角都含著淚:“少爺,真的好苦……”
抱怨還沒有完,一顆甜滋滋的龍眼就進了林曜的嘴裡,剛才苦的倒胃的味覺直接轉化成了甘甜,讓那雙漂亮的眼睛夾帶著水汽眯了起來。
“甜不甜?”沈玨掐了掐他的臉蛋寵溺問道。
嘗了一顆甜到了心裡,林曜對於剩下的龍眼更加垂涎,可是遞到眼前的卻隻有那碗黑乎乎的湯藥,沈玨說道:“喝完這個,那一盤子龍眼都是你的。”
林曜的臉皺的更深了,可是撒嬌耍賴全都沒用,他一邊端著碗喝藥一邊嘀嘀咕咕:“你自己不喝,哪兒知道我苦的要死了。”
“我從前喝過的碗比這個苦的多了,”沈玨疼他孩子氣,看林曜喝完了藥正要誇獎他兩句塞個甜頭,誰料那被湯藥滋養的紅潤的唇直接貼了上來。
軟軟的舌尖還在沈玨的嘴裡溜達了一圈,彌漫著湯藥苦澀的滋味。
林曜傳遞了苦味,看著沈玨愣著的表情滿意的不得了,挑了挑眉正要自己去摸龍眼吃,卻被沈玨直接拉住了手腕,抱入了懷中。
雙唇再接,林曜本來想拒絕那種苦澀的味道,可是隨著沈玨長驅直入的卻是甘甜的滋味,甜的人心尖發顫,吻的人迷迷糊糊,不自覺的就軟了身體。
“從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壞?”沈玨記得大夫的囑咐及時止步,蹭著他的鼻尖道。
林曜聲音都是軟的,但是特彆有理:“這叫同甘共苦。”
“說的好,”沈玨眼睛裡麵的笑意更盛。
林曜要喝三個月的湯藥,沈玨就變著法子的哄他喝藥,今天是龍眼,明天是蜜餞,後天就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最新鮮的蜂蜜,饞的林曜幾乎直掐他的腰,感歎他的壞心眼。
陽春三月的時候,林曜的身體也好的七七八八,婚禮的事情開始籌備,對外隻說是哪個小戶林家的閨女在沈玨快死前不離不棄的,這大少爺最終熬了過去看上了。
沈家老爺之前的事情讓人跌破了眼鏡,這少爺的事情又讓大家跌破了眼鏡,不過豪門內部的事情大家也就猜測紛紛,真想要去探究什麼卻少有。
紅綢纏繞在花樹上,沈家到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可是林曜走到了門前聽到了裡麵說話的聲音。
一道正在哭泣的女聲,而且聲音很熟悉:“少爺,求求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求你收了我吧。”
沈玨的聲音透著冷淡:“你現在出去我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否則你就不用在沈家待了。”
“少爺!”春柳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沈家容不下爬床的丫頭,你這個樣子實在難看,”沈玨聲音極冷,“把你的衣服穿上,如果讓林曜知道了,我長多少張嘴都說不清楚。”
“我會跟他說清楚我,我真的不是想搶少爺,我就是想生下少爺的孩子,我會安安分分的待著,不會打擾少爺跟林曜的,求求您了……”
[宿主,她要挖你牆角哎,]係統暗搓搓的往裡麵奔了一圈,[被屏蔽了被屏蔽了……]
[這不是很正常,]林曜聽了幾聲就轉身離開。
春柳喜歡沈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人心善惡全部都在一念之間,棋子自己落入棋格,接下來也要看他們自己怎麼走。
[你不阻止啊!]係統尖叫!
[我們是仇人,我為什麼要阻止,]林曜笑道,[我相信他能處理好。]
春柳在那天過後也定下了人家,隻不過不是這座城裡的,而是來這裡的客商,隻等林曜他們的婚禮結束以後就能夠婚嫁。
沈家四處張燈結彩,一道嬌俏的身影卻進了城裡的官邸,本來被攔住的人出示了身份被放了進去。
紅色的嫁衣穿在一個人的身上會有多美,沈玨無緣得見,可是那些喜婆卻齊齊的吞咽口水。
一身正紅襯得那皮膚更加雪白通透,不施粉黛,卻生生在那清冷的麵孔上壓上了一層的嫵媚之色。
林曜年歲尚小,骨架本就纖細,穿上這改做的喜服彆人隻會覺得這新娘身量高了些,蓋上蓋頭就不會懷疑其他了。
“新娘子生的可真漂亮,”平時說話粗獷的喜婆一個個現在溫柔的宛如二八少女,“我接親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新娘子,沈少爺一定等的都著急了。”
似乎想起了什麼,林曜輕輕笑了笑,頓時將那滿屋子的紅色都壓了下去,一笑傾城,再美的裝飾在美的人身上就隻能淪為裝飾。
一笑惑亂萬物,幾個喜婆心裡驟然生出了同樣的想法,這樣的人要是被外麵的那些男人看見了,就為這一個人還不知道爭搶成什麼樣子。
鞭炮聲響起,蓋頭上了頭,一片紅色當中,林曜上了花轎,搖搖晃晃一路的嗩呐聲響。
[這是宿主第一次穿女裝吧,感覺怎麼樣呀?]係統似乎也隨著這樣的氛圍開心了起來,完全跟街邊那些想看新娘子的小孩兒沒有什麼兩樣。
[你要是喜歡看,我可以經常穿,]林曜對於這個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女裝而已,小事。
所謂的林家是跟沈家隔不了幾步路,轎門被推開,沈玨的手伸了進去,林曜的手初初搭上,就被一拉入懷,直接整個人抱了起來。
周圍歡呼聲一片。
“呦,沈少爺娶妻也著急啊!”
“哈哈哈哈,這樣就抱著跨火盆吧。”
“少爺莽撞了,”林曜抓著他的手臂輕聲道。
沈玨微微側頭在他的耳邊說道:“我等不及。”
在正堂被放了下來,林曜站穩,這個時代需要拜天地拜父母,賓相在那裡高聲喊著,鞭炮聲也響著,劇烈的聲響將那一隊隊持槍的人闖入帶來的驚呼聲都掩蓋住了,直到一聲槍響,所有賓客紛紛回神,剛才的喜色轉為了驚慌。
賓相被趕到了一邊,夫妻對拜到底沒有拜下去,軍靴踩在地上的聲音響起,伴隨而來的是王旅長嗬嗬的兩聲笑:“沈家這婚禮怎麼沒有邀請我呢?”
“請帖送過去了,聽說王旅長百事纏身本不好強求,”沈玨一手護住了林曜,帶著笑容說道,“今日您能得空過來喝一杯酒,沈玨不勝榮幸。”
“喝酒是有必要的,”王旅長看了看沈玨,隨手從桌上拿起了一個酒壺倒進了嘴裡,咂了兩聲隨手扔掉。
破碎的聲音隨著酒壺落地而響起,王旅長靠近了沈玨,往他的身後瞄著林曜道:“你這新娘躲躲閃閃的,今天賓客這麼多,都想看新娘長什麼樣子,蓋頭掀開給大家看看唄。”
“王旅長說笑了,”沈玨心裡下沉,看他的態度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不管林曜的消息到底是怎麼泄露出去的,也不能讓他身後的人有事,“以前成親沒有這樣的規矩。”
這分明是強人所難,人群裡精明的都看了出來,這王旅長今天不是來吃酒的,而來找茬的。
“那是以前,”王旅長擺弄著手上的槍道,“現在我就要看。”
他似乎想看沈玨顫抖的模樣,一旁的沈夫人心都跟著懸了起來,本來被包的紅紅的小少爺也跟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寶兒乖,不哭,”沈夫人看著王旅長調轉過來的視線,連忙讓奶娘把人抱走,可是沒出正廳就被持槍的攔住了。
“王旅長今天若能放過沈家一碼,日後必當報答,”沈玨當眾說道,“之前的孝敬隻是沈家每年收入的一半,若是今天得救,往後沈家每年的全部收入都會孝敬給王旅長。”
他相當舍得,周圍的人卻大嘩,沈家的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家底有多深不知道,但是日進鬥金是他們看著都眼饞不已的。
這每年的孝敬這麼多,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王旅長也嘶了一聲,看起來頗為意動,畢竟軍架子想要搭起來,很多時候是需要錢的,享樂也是需要錢的。
為了一個美人把後盾丟了,似乎有很多的不值當,王旅長圍著沈玨繞了兩圈,也在打量著蓋著蓋頭的林曜。
身量的確纖細又漂亮,比女人高些,床上那回事就是關了燈其實都一樣,可偏偏就在他打算放棄一看的時候看見了沈玨握著的那隻手。
膚白如玉,整隻手上哪裡有半分的暗沉暈黃,即使隻露出了指尖,可那白中的一抹微粉也盈人的很。
這樣漂亮的手,比那些孝敬上來的玉器擺件還要精致十倍,王旅長從來沒有見過。就隻是看了個大概,他的腦海裡麵就在呈現出怎麼把玩了,不止把玩,要是能親上一親似乎也美的很。
看一眼又不打緊,大不了他不搶就是了,王旅長看著沈玨略有些緊張防備的目光,本來要走到前頭了,卻忽然猛地扯住了那蓋頭掀了下來。
蓋頭掀飛落地,林曜一時驚訝卻也躲閃不及,即便沈玨眼疾手快的將他埋入了懷中,然而那驚鴻一瞥之下,還是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呆滯之中。
他們顧不上去發現新娘是一個男人這樣的事實,他們所在意的是那樣美好的麵孔。
城中曾經風靡過一張美人圖,美人如畫,一雙眼睛蘊藏著萬千星河,好像一顰一笑都能夠把人的神魂勾走,據說是根據沈家的書童畫的,隻可惜書童本人卻經王旅長證明是個醜的。
如今看來,美人比畫上還要漂亮,不看那臉頰,隻看那隻手和露出的脖頸,便是渾身如同羊脂玉一般,那被摟住的腰肢柔韌纖細,不用去感受,一看就知道觸感好的不得了。
沈玨能夠感覺到懷裡人的顫抖,而王旅長一開始的漫不經心也轉為了狂熱,直接伸手想去拉,卻被沈玨帶著人躲了開。
“王旅長,這是我的妻子,不是隨意能夠冒犯的,”沈玨口中厲色,心中卻荒涼一片。
亂世之中誰的拳頭大誰說話管用,他本來打算婚後帶著家人離開這裡,找另外一片樂土定居,可是誰曾想就這麼被發現了。
王旅長好色如命,可換了彆的男人也大抵都是這樣,一方絕色,誰不想抱在懷裡看他受不住的婉轉哭泣,誰不想將他抱在懷裡輕憐蜜愛。
隻可惜若是之前還好,現在王旅長的耳邊根本聽不進去任何的話,他隻知道那美人漂亮壞了,什麼關了燈都一樣的話,這樣漂亮的美人當然是要開了燈看著他渾身被玩出水才能滿足。
“把人給我拉開,”王旅長一聲令下,士兵在過去拉開沈玨的時候那眼睛都在發亮。
“放開我!少爺……”林曜想要抓緊沈玨,卻被人從身後摟住了腰,帶著煙酒味兒腥臭的嘴直往他脖子上湊,話語癡狂,“美人你真是漂亮死我了。”
林曜一把托住了他的臉,卻被那胡茬紮手,王旅長看著他眼中的驚慌,渾身都開始發緊,他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人,托在臉上的觸感也是好到爆炸,可是看著身邊圍繞垂涎的人,心裡那種不滿和占有欲升到了極點。
這樣的美人當然要藏起來玩,他頂上還要有上司,那群人要是知道了,這美人還指不定在不在他的手裡。
那手腕纖細,一隻手就能夠整個握住,王旅長將林曜整個扛起就往後院走,沈玨幾乎目呲欲裂,可是即便他恢複了身體健康想要掙紮卻也打不過那些當兵的。
百無一用是書生,他從來沒有那麼恨過自己的無力,如果林曜今天被帶走了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不能,他不能放任那樣!
來客們得了空子就跑,也沒有人攔著,沈玨求救無門,府裡的家丁也都被槍指著不敢動彈。
“小曜兒!”沈玨一聲,林曜掙紮的力道王旅長幾乎控製不住。
沈玨踩到了士兵的腳尖,正要掙脫卻聽一聲槍響,難以置信的看到了自己的胸口。
那裡不是涼意,而是劇烈到讓他恐懼的疼痛,讓他隻能無力的倒下,落在了一地的血泊之中。
“玨兒!!!”沈夫人驚恐的跑了過去,撲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你騙我的代價!”王旅長隨手正打算再開兩槍,手卻被伸過來的一隻素手阻止。
聲音潺潺,直接浸潤到了心裡:“彆再殺人了,要不然我也會自殺。”
“殺什麼人,老子是那種趕儘殺絕的人麼,”王旅長想起來他這停下是為什麼,直接槍都丟掉,隨便找了個房間踹門進去,來不及關門就將肩頭的林曜摜在了床上。
美人漂亮的像鋪陳在床上盛開的罌.粟花一樣,王旅長幾乎可以想象那親上去的感覺,隻要想一想,渾身都能著起一把火,恨不得把自己都給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