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城乃是一片純淨之地, 麒麟城主喜好白色, 城中諸人便紛紛揣度著他的喜好來,一屋一瓦仿佛都是玉石製成, 讓整個麒麟城看起來如同仙人居所。
而林溯帶林曜來的地方卻不那麼的純潔乾淨,地麵上有扔的食物,偶爾有小狗過來覓食,雖是努力的擦洗過,可是那裡仍然有些黏膩的油垢。
兩人來到這裡看起來分外的格格不入, 單是那白衣之人便讓路人駐足圍觀, 卻又因為那身上的氣勢不敢上前。
“這裡是?”林曜並未有絲毫的嫌惡厭憎, 隻是淡淡問道。
“師父彆看這裡有些臟,這裡的食物才是最合人心意的,”林溯很是自然得拉住了他的手,一路走了過去。
從栗子到烤肉, 再到那做的香辣可口的各種海鮮,他一路包攬, 時不時給林曜喂上幾顆剛剛剝好的栗子,看著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剛剛出鍋的蝦瞅個不停,索性上了一個酒樓進了房間。
一桌子的美食擺在麵前,於旁人而言麻煩的很的東西, 林曜卻隻用負責吃就行。
而那種難剝的殼在林溯修長的手指下好像不是任何的問題,便是低頭認真剝殼的模樣都好看的很。
“好吃麼?”林溯將新堆放好食物的小碟子放在了林曜的麵前問道。
林曜點了點頭, 微微思索了片刻, 用筷子夾起一塊遞到了他的麵前道:“你嘗嘗看就知道了。”
林溯微怔後欣然納入:“果然好吃, 不過我並不像師父這般好口腹之欲,師父吃就行。”
“你從前在雲殿似乎……”林曜的話說到了一半頓住了。
從前小徒弟在雲殿之中似乎極好美食,可每每端來一小份自己隻用少許,剩下的似乎都被他嘗完了。
“從前怕師父拉不下麵子,看著師父吃著開心的模樣就覺得好像吃進自己嘴裡一樣,”林溯剝好了一塊蝦肉遞到了他的嘴邊道,“從前隻能偷偷看,現在卻是能夠光明正大看了。”
林曜張口,卻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那唇柔軟的很,林溯縮回手指的時候在自己的唇邊輕輕舔過,笑道:“果然師父吃的要比我吃過的更美味。”
林曜沉默不語,可林溯卻並無絲毫不愉快的地方,甚至於心情看起來比平日更好了些。
一桌美食全入了林曜的腹中,幸好的是那些食物雖然美味但是靈氣不足,並不足以產生過多的飽腹感。
夜色微深,桌上的食物收了下去,隻擺上了兩壺清酒,把酒臨風,頭上是漫天星河,樓下是人生百態。
林溯眯著眼睛不知道看向了何處,飲下了一杯酒道:“從前出門在外時,總想著師父若是來了,還會是什麼樣的神情和姿態,如今見了便覺這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的頭枕在了林曜的肩膀上,狹長的眸好似帶了醉意,林曜也啜飲了一杯,抬手輕輕摸著他微硬的頭發道:“傻子……”
“為師父而傻,徒兒心甘情願,”林溯摟住了他的腰,抬頭吻上,彼此的呼吸間都帶了酒意的微醺,“便是舍棄一己之身,能夠換來師父的情意,便也都值了。”
林曜低頭湊近,任由他輕輕親吻著,就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神仙眷侶一般。
不在雲殿之中,而是在普通的客棧之內交.歡,這樣的地方更是容易讓人忘記他們之間的關係,目光所及隻有身上這個人。
“林曜,你隻會是我的,”林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直直的看著林曜的眼睛,就好像用儘生命都會去拿到他所想要的東西一樣。
而隻是這樣一聲稱呼,林溯卻發現若是叫他的名字,那躺在他懷裡的人就越是情.動:“喜歡我叫你的名字?”
“彆叫……”林曜半闔著眼睛道,“喜歡你叫我師父~嗯……”
“可我喜歡師父的名字,曜,像是太陽一樣,”林溯咬著他的唇道,“小曜兒,若是我比師父年長一些,叫這個名字倒也妥帖。”
“彆鬨,”林曜試圖阻止他,卻在一晚上多了無數親昵的稱呼。
夜晚心思朦朧,便是換著花樣叫也不過是情.趣,偏偏這人白日也喜歡叫,還喜歡專門貼著耳朵。
“若是再鬨,為師即刻就回雲殿,”林曜看著他威脅道。
“回雲殿也好,隻是單一一個地方無甚趣味,”林溯貼著他的耳朵,看著那紅了的耳垂道,“我們找點兒新奇的地方如何,比如那頭妖獸的背上,嗯?”
“莫要胡鬨!”林曜看了那背部寬敞平坦的妖獸一眼,甩袖就要離開,卻偏偏被林溯直接拉著坐在了上麵。
他雖是神情緊張,話語中全是抗拒,可是在這樣的地方,隨著那妖獸四肢向前震動,他卻比哪一次都要情.動的厲害。
在那之後,林溯就被關在了雲殿之外,看著那差點兒甩上鼻尖的門,輕輕環著手臂靠在了門上道:“師父,我知道了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敢在那個妖獸身上做,還敢換一種妖獸,飛行的那種應該更刺激。
師父分明是喜歡的,也渴望離經叛道的,可是那樣彆扭的性子卻需要他慢慢的去糾正。
林曜當然是喜歡的,那種感覺既刺激又享受,相當的棒,但若是那樣放任下去,隻怕那不知道節製的人敢把所有的妖獸都試個遍。
[宿主,為什麼你們騎個妖獸我也會被關小黑屋?]係統的語氣十足的不滿,有屏蔽太討厭了,那樣的場景居然沒有看見,遺憾……
[因為你思想不純潔,]林曜撐著頭看著雲殿的門。
不肖擴散神識,他就知道門外的人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隨著他的慢慢回應,小徒弟對他的警惕在逐漸的放鬆,可是一想到要下手殺掉他,他的心中總會有所遲疑。
滅魂草這樣的東西跟它的名字一樣,能夠湮滅神魂,摧毀仙魂,林曜曾經滿大陸的尋找滅世之人時偶然得到了一株。
想要直接將滅魂草種入滅世之人體內基本不可能,可是這種草卻是能夠通過雙修時的仙魂交纏轉入另外一人體內的,隻是先前納入之人也會受到同樣的摧毀破壞。
不到萬不得已,林曜不想用這樣的東西,可是事情已經走到了他無法用力量去抗衡的這一步,曾經那株滅魂草也將會派上它應有的用場。
“為師想去你曾經住過的地方去看看,”林曜這般要求道。
“師父想去,徒兒自然帶您去,”林溯的眉宇間都是一片的溫存,他直接蹲下身坐在地上,趴在了林曜的腿上道,“師父想了解我之前的生活麼?”
“想去了解一下,”林曜低頭摸著他的頭發道,“我們不用靈氣,走著去好不好?”
“走路太辛苦,之前徒兒出行總是喜歡騎著馬,師父也試試?”林溯抬頭看著他道。
“好,”林曜答應了。
一匹白馬鬃毛飛揚,渾身沒有一絲的雜毛,看起來神駿極了,林曜看著那嘶鳴不安的馬,隻是上前去摸了兩把,那之前不馴的馬匹就安靜了下來。
“沒想到師父還會馴馬?”林溯站在他的身後道,“師父懂得真多。”
“為師自然也有凡人的時候,馬這種生物,你不能被它嚇到,才能將它馴服,”林曜拉住了韁繩上馬,第一次朝著林溯伸出了手來。
林溯眸色微深,拉住了那素白的手飛身上馬,直接拉住韁繩將人抱在了懷裡道:“師父休息,我來駕馬。”
“好,”林曜自無不可。
馬蹄輕揚,順著道路跑了出去,不快不慢,倒是足以欣賞周圍的風景。
他們不趕路,好像就隻是四處走走,馬累了就停下,遇上了客棧就休息,若是遇上不識好歹的匪人行俠仗義一番彆有趣味,若是遇上想要相交的友人便攀談一番,各自離去。
“還生氣呢?”林曜坐在一棵歪脖子樹上用樹枝騷.擾著林溯的下巴,“為師並非存心勾引,是他自己非要攀談,往日你與友人談話是為師也沒有阻止。”
“師父若阻止了,徒兒必定欣喜萬分,”林溯抬手拉住的他的手腕,直接將人從那樹上拉了下來抱進懷裡,“不過就算他覬覦,師父也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那你生氣什麼?”林曜任由他抱著。
“不是生氣,是緊張,”林溯飛身上馬,直接駕著馬往前而去,“若師父對我情根深種,我何須憂心他人覬覦我懷中人。”
“凡事總要慢慢來的,一口吃不成胖子,”林曜眉宇間若有所思,“為師會好好思索你所說的問題。”
林溯能夠感覺到他在緩緩的接受,那樣若有似無的醋意不過是推進罷了,不過他雖自信能夠將人捆在自己的身邊一生不離,卻也怕那顆心萬一遺落在了他人身上。
若是隻得到身體而得不到心,那麼他恐怕會毀了那個讓他落了心的那個人,從此兩人便再也任何可能了。
幸好的是他懷裡的人冷情的很,對他狠心,對彆人卻是一分情意也無。
就這樣晃晃悠悠的趕路,他們在三個月後到達了林溯曾經居住的地方,兩進的院子看起來狹小的很,卻著實乾淨雅致。
那收拾的婆子本是忙碌,聽見敲門聲來開門,雖是認得主人家,卻在看到林曜時愣在了當地:“這是仙人下凡了?”
“這是我娘子,”林溯拉了林曜的手道,“今日不肖收拾了,王婆今日先回去吧。”
“好嘞,恭喜公子,娶了這麼個天仙似的娘子,”她嘴裡說著好話,匆忙的關上門走了。
林曜在那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道:“隻怕不出半日,什麼娘子的話便要傳遍這座城鎮了。”
“師父不喜歡這個稱呼,那就改一個,叫夫人怎樣?”林溯蹲在他的麵前道。
“為何都是女子稱呼,”林曜微挑了挑眉毛道。
“那……相公?”林溯笑著道,神色間毫不遲疑,“奴家已經嫁給相公了,何日圓房?”
“小娘子生的甚美,自然不能苛待了,”林曜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便明日吧。”
“今日累了?”林溯握著他的手問道。
“今日想先看看你住的地方,”林曜起身,拉著他的手朝那臥室之中踏了進去。
他跟這個院子,甚至這個城鎮都是有著很多的格格不入的,可是人站在這裡,林溯卻覺得心中那抹從前揮散不去的缺失正在慢慢的消散。
燭火幽微,這裡的夜晚跟雲殿很不一樣,帶著屬於夜的靜謐,周圍都是漆黑的,隻有那被燈罩罩著的燭火跳一跳便愈發的亮了起來。
外麵蛐蛐的聲音響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的倒是十分的有節奏,林曜看著這樣的拔步床脫下衣衫坐了上去,有木頭輕輕吱了一聲,他有些不適應的站了起來,似乎生怕那床塌了一樣。
“師父彆怕,這床結實的很,就是再躺個我上去,也能夠承受得住,”他的話中帶著玩笑,卻因為下午答應的話而沒有動手動腳。
兩床被子,睡覺的時候躺的極近,幾乎呼吸可聞,躺在這裡,他們就真的像是平常的夫妻一樣。
[老夫老妻多好啊,]係統嘀嘀咕咕,[如果真的那樣,大可愛會傷心的。]
[閉嘴!]林曜直接將它屏蔽,正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卻感覺到了身邊的打量,他睜開眼睛看著林溯漆黑至極的眸道,“怎麼了?”
“沒事,睡吧,”林溯將胳膊搭在了他的身上,閉上了眼睛。
他一切如常,可是林曜閉上眼睛的時候卻莫名的有幾分不安。
剛才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林溯能夠聽到他跟係統的對話。
可是那怎麼可能,本源世界超脫於這些世界之上,任憑林溯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從這個世界獲取到那樣的力量才對。
林曜這樣告訴自己,可是仍然覺得不安的厲害,而為了避免這樣的不安,事情必須儘快解決。
時間過了子時,林曜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那被封存於琉璃之中的滅魂草宛如一顆丹藥一般被他送入了口中,那一層層的琉璃被逐漸的消融著,滅魂草的力量幾乎讓神魂震顫不已。
他微微側身,主動吻住了那身旁似乎熟睡的人,輕輕探入就被那人反守為攻。
“師父在做什麼?”林溯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屋子內一片的昏暗,他們看得清彼此,卻無法分辨那本來漆黑的眸色有多麼的幽暗。
“我說了,明日……”林曜隻需要摟住他的肩膀輕輕暗示,就能夠輕輕鬆鬆的點燃這個人身上的火焰。
“的確是明日,”林溯被那樣主動綻放的風.情吸引,從來都是他主動索取,麵對這人唯一一次的主動,便讓人格外的激動,也格外的……難過。
深吻咬上了那唇,原本兩條被子被扔了一床下去,木頭的床搖晃了起來,抑製不住的婉轉纏.綿壓過那蛐蛐的聲音,在這個深夜裡幽微卻又綿軟。
打更的人經過,隱隱聽到了一些聲音,差點兒摔了手中的燈籠,可再仔細聽時,卻發現之前的聲音已然完全消失不見。
“嗯……輕一點,輕一點,”林曜感覺身上的男人仿佛在一瞬間發了瘋一樣,卻也硬生生的將他的仙魂逼了出來。
仙魂舒展,九尾簌簌的連那尾巴尖上都仿佛帶著纏.綿的感覺,揮舞著去觸碰林溯的仙魂。
他的仙魂無形,無窮無儘,卻仿佛能夠容納一切一般,將那九尾纏繞,仿佛要一生不棄。
隻是在那九尾的體內,卻有一枚琉璃裹著的東西緩緩遊移,小的幾乎看不見,卻順著那尾巴的尖端滑入了林溯的仙魂之內,琉璃破碎,滅魂之力讓那接觸的尾巴瞬間宛如被什麼撕裂一般破碎,連帶著林曜的身體都在發抖。
隻是碰觸一點兒,就有那樣的威力,可那滅魂草進了林溯的仙魂之內,他卻恍若未聞的咬住了林曜的喉結,即使感受到了身下身體的顫抖,也不過是苦澀至極的笑了一聲,捏住了林曜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怎麼回事,任務沒有完成?]林曜問著係統。
係統也是莫名其妙,突然從被屏蔽狀態扯了出來,一臉懵逼道:[沒有啊,宿主你做了什麼?你對我的大可愛做了什麼?]
“任務當然不會完成,”林溯抬頭,唇角帶著剛剛咬出的血跡,看著林曜驚訝至極的神情,就那麼輕描淡寫的將那在他仙魂內不斷破壞著的滅魂草扯了出來,丟在了地麵之上。
滅魂草遇空氣而化,沒有琉璃包裹,也沒有納入仙魂,隻不過初初接觸地麵就化成了一縷飛灰。
林曜的仙魂還在不斷的顫抖著,破壞的力量一直在持續,可他卻沒有心思去顧及那個,而是真的驚訝的看著林溯道:“你聽得到我們說話?!”
“聽得到,”林溯笑的渾身顫抖,“從抽取了三方城主的仙魂開始,偶爾聽到的,師父為了所謂的任務想讓我死是麼?”
他們分明還做著最親密的動作,可是心卻已經離了十萬八千裡裡遠。
係統磕磕巴巴:[怎麼回事?不可能啊,大可愛怎麼能聽到我們說話?]
林溯笑了一聲,湊近了林曜說道:“師父知道什麼叫做不死之身麼?不死之身就是即使師父捅進了我的心臟,破滅了我的仙魂,我也能原模原樣的複生,除了我想,沒有人可以殺死我。”
林曜的呼吸完全屏住,他曾經聽說過有人超脫於原本的世界之上,可是那樣的概率是百萬分之一,接近於沒有的概率卻硬生生被他撞上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黴。
“我背叛了你,自己也會死,”林曜能夠感覺到仙魂的破碎,這本就是同歸於儘的方式,既然殺不了他,也就隻能宣告這次的懲罰任務也是失敗的。
“我說過,我會生生世世跟師父在一起,我沒有準許師父死亡的時候,師父不能死,”林溯握住了他的手,仙魂的力量不斷的注入,那狐尾處原本破敗的仙魂被硬生生的撕扯掉,疼得林曜渾身都在冒冷汗,可那被撕扯掉的仙魂隨著無儘力量的注入,竟重生生長成為原本的模樣。
與此同時,林曜能夠感覺到那曾經下的封印術的破碎,那是封印林溯記憶的力量,可直到它破碎了,林曜才發現它淺薄的隻剩下最後的一點兒。
[宿主你還好麼?]係統擔憂不已,可是現在連說話都有些緊張。
“他很好,而且讓你們的任務見鬼去吧,”林溯雖然在笑著,可是那雙眸卻像惡鬼一樣的赤紅,他握著林曜的手腕捏的很緊,“原來師父本來就不想要我啊,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師父旁邊沒彆人,卻脫口一句“他怎麼了?”,原來最初就是任務,在最初遇到的時候就想舍棄的吧?”
林曜抬頭看他:“你有那個時候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