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照你的意思是,你這病症逐漸減輕,不用徹底根治也無所謂?”明玄很快又回到正題。
“差不多,如果不會加重的話。”周淮無所謂地往前走去。
“我師傅之前也囑托過我一些事,大概能和你聯係上,你不想知道是什麼囑托?”明玄快步跟上周淮。
“不是很想。”周淮抬眼看了看不遠處正翹首以盼的杜冉冉,快步抬腳往她走去。
“行,那就不告訴你。”明玄挑了下眉,有些無奈地跟了上去。
“都到了就出發吧。”謝江看了眼寥寥無幾的人,有些興奮地看著山頭。
“你怎麼說服明玄大師跟我們一塊去的?”杜冉冉很有興趣地瞄了兩眼明玄,湊近周淮問道。
真的,周淮覺得這一群人裡頭也就隻有杜冉冉一個人把明玄當貨真價實的大師看了,好像她還一直希冀著明玄能幫一幫他。
“走吧。”周淮拎過東西,牽上杜冉冉很快趕上在前方的謝江一行人。
“誒,不等陸煙?”杜冉冉回頭看了眼落在後頭的陸煙,有些擔心地看了眼她明顯不是很好看的臉色。
“明玄昨晚和我說過了,他是陸煙之前的師兄,自然會照顧好她的。”周淮隨著杜冉冉話音落下,回頭看了眼徐徐朝陸煙走去的明玄,放心說道。
“但他們好像關係不是那麼……”杜冉冉在看到明玄身影的那一刻,閉上了嘴,好像是她多心了,那麼多年沒見了,自然是有些生疏的,但畢竟關係在這裡,再怎麼樣,看到師傅的份上,明玄總得對陸煙照顧一些才對。
“你過來做什麼?”陸煙對於走過來找她的明玄有些驚奇。
“見沒人和你一道走,我就過來了。”明玄開口道,話裡帶了幾分理所當然。
他這話一出,陸煙眼眶一熱,覺得自己險些就要掉下眼淚來,明玄此人終於良心發現不在冷待她了?可是這也是不是說明,他也就是真的隻將她當做師妹來看,攪動心湖的自始至終也隻有她一個人。
“我離開這裡去巴黎,你不說要聯係,現在我回來了,其實你也沒想過要再找我的是不是?”終歸是不死心,陸煙緊緊捏著拳,一路往前方走去,眼睛卻死死盯著明玄。
“有的時候,不是要順著自己心意來的,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師傅總說你雖有靈根,但不能將這一行學得太深?”明玄歎了口氣,又開始不正經,“因為女孩子嘛,就是太感性,你曉得一件事情明明不可能也不合適,但是就非得不撞南牆不回頭,或者更恐怖的,撞了南牆還是不肯回頭。”
陸煙緊緊咬牙,她看著明玄漫不經心的雙眼,總覺得他話裡說的“一件事情明明不可能也不合適”意有所指,不知道他是不是知曉了她少女時期的心意和現在依舊放不下的心情,才說了這麼一番話。
然而她是有脾氣的,且這脾氣也不算是很小,明玄在小的時候更是領教過一二。
於是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所以我知道為什麼師傅說你是可塑之才說你極具天賦。”
“為什麼?”明玄微微側目,斑駁陽光落到他眉間臉頰,眼瞳泛著微微金光,終於顯得有些專注。
“因為你沒有心。”陸煙的臉色倏地冷了下去,她快步抬腳往前走去。
杜冉冉挽著周淮走的正好,兩人過一小會兒就要微微湊近說些話,陸煙快步往前走了好幾步,但又實在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們,可是細觀周圍,才發現留下來的全是有男女朋友的,沒辦法,發完脾氣之後她還得放緩腳步,和不緊不慢的明玄走到一起。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對他這般熱臉貼冷屁股,今天還要受他嘲諷,陸煙的臉色就越發蒼白了。
“好端端的,乾什麼生氣?”明玄慢慢跟上她,但兩人依舊走在隊伍最後頭。
“沒生氣。”陸煙快速回道。
注意到陸煙正看向杜冉冉和周淮,明玄雙眸微微眯了眯,過了好一會兒,才躊躇問道:“我聽說,你和周淮在巴黎就認識了?”
“嗯。”陸煙輕微點頭,之後看向明玄,發難般問道,“從哪裡知道的?”
這個問題是真難道明玄了,他微微側目,不再看她,聲音相較之前顯得有些輕微:“不太記得了,總歸是聽彆人說的,也許昨天晚上聽到的。”
陸煙覺得有些不對勁,說不上來明玄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她看著他細微的擰手的小動作,覺得他剛說的這個理由像是用來糊弄她的,但又始終沒辦法確定。
這個時候,明玄又問:“你覺得他怎樣?”
這麼一句類似於相親之前或之後必定會被問的一句話成功地讓陸煙瀕臨奔潰邊緣,然而她內心此刻儘管再澎湃,但麵部表情還是很好地控製了下來,她看上去沒什麼興奮驚訝或者憤怒的表情,但臉頰處還是因為明玄而氣得微微漲紅,她很快衝明玄說道:“周淮可是結婚了,你問這個問題乾什麼,該不是想轉行做紅娘?”
“他不是問過你該如何診斷他嗎?”明玄擰了擰眉。
“是啊,然而我學藝不精,甚至不能確定他身體出了什麼情況。”
“這個好說。”明玄的表情終於從剛剛那句“紅娘”帶給他的衝突中回過神來,“你要是願意醫他,我自然會幫你。”
明玄說完,幾乎是死死盯著陸煙的表情,從多年前師傅說過的囑咐過的,到現在的突生的變數,他都不好明說,無論怎樣,還是要讓陸煙自己來做這個決定才是。
“學我們這些的,怎麼可能會對周淮奇怪的症狀不感興趣?但是我確實是沒有這個水平去醫他。陸煙抬眼看明玄,“我知道你可以的,你為什麼不幫幫他,他和冉冉姐都是很不錯的人。”
“如果你想試試,我可以幫你。”明玄沒有回答她那個他為什麼不幫他們的話,隻問陸煙,“你確定不要插手這件事?”
“當然。”陸煙點頭,又有些疑惑,“既然你可以,為什麼要問我?”
“很多事情原先是有定數的。”明玄移開目光,緩緩抬頭直視呆在天穹最頂上的太陽,眼瞳微微刺痛,他又垂下眼睫,看向地麵的目光有些迷蒙,“不過有定數,也會有變數。”
“有變數又怎樣?”陸煙看著明玄眯著眼沒注意到山路上的小石子,他微微踉蹌了一下,她還沒反應過來,手倒是先伸過去將人扶住了,“有的變數,你怎麼能說是不好的?”
“這個事不後悔吧?”明玄再度確認,沒甩開陸煙扶著他的手。
“我後悔什麼。”陸煙擰眉,“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碰見你了!”
這話其實不是這樣的,陸煙在心裡暗暗添了一句,最後悔的,其實是當初師父說了之後,她竟然也真的乖乖去了巴黎,不然憑她少年時沒皮沒臉愛撒嬌的本事,誰知道能不能打動明玄這個人,然而現在回來又重遇,卻沒之前那些膽量了。
明玄好像對陸煙說的話並不放在心上,又好像識破了她的謊言,無所謂笑道:“然而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周淮他的病症,很嚴重?”陸煙想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對於看不破的症狀,沒有一個行玄術的人能不好奇。
“不算嚴重。”明玄搖頭,“但確實奇特,從前還沒有遇見過。”
“那你能解?”陸煙又有些憂心了,她看著明玄有些泛白的衣角,實在是害怕他能力不夠接不住這個飯碗。
“可以說能解,也可以說不能解。”明玄搖頭晃腦裝出幾分高深模樣,“畢竟源頭不在我,你雖然學藝不精,但總該知道,任何超乎身體以外的病症,不是惹上什麼邪祟,就是因為超乎了原先的人生定數,後一種要是想解,那必須得重回到定數改變之前。”
陸煙點頭表示理解,但對於明玄對於她多年學藝上的質疑極其不理解,於是她實在是不想繼續說下去了,乾脆扶著他的手一鬆,施施然上前去找杜冉冉,開口道:“冉冉姐,我師兄說會幫你們的。”
明玄從前不覺得自己耳力如何出眾,但現在,他竟然將前頭陸煙說得也不算響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也自然聽到了杜冉冉那一句驚喜的“是嗎”。
很快杜冉冉和陸煙兩人雙雙回頭,一個眼中帶著無限驚喜,像是在說“大師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且一定會有辦法”,另一個眼中也帶笑,隻是好像在說“你說我沒事,但我自然有辦法叫你沒有好果子吃”。
明玄無奈歎氣,時隔多年,除了昨天感受到陸煙的彷徨害怕和喜悅之後的失望這一類很安靜的情緒之後,今天的她又恢複了正常,還是那個一不開心就會想儘辦法坑他一把的陸煙。
他正要慢慢移開目光想想之後再怎麼和她們說這件事的時候,竟然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周淮的視線,他目光沉沉,沒有杜冉冉那麼驚喜,隻是有些奇怪,為什麼他突然又答應了?
陸煙就在前麵看著他,再怎麼樣也不能說是被她坑了,畢竟收了周家不少錢,況且剛剛他也問陸煙了,陸煙也是個不想按定數走的,既然如此,他自然是可以放開了治一治。
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夫妻願不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