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何家駿那條新聞在網上鬨了兩天也就不了了之。

社會新聞層出不窮,有後續報道說何家賠了筆錢,服務員同意私下和解。

再然後就沒下文了,陳文港不覺得特彆意外。

這社會有光亮的一麵,也有陰暗的一麵,不管好是不好,每一天就這樣運行著。

這天是他預約去看醫生的日子,天公不作美,頭天夜裡就下起瓢潑大雨。

到早上,雨勢終於小了,但還沒有停的意思。

他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去醫院,拿著傘,打了輛車,一早悄悄地走了。

黑雲壓城城欲摧,天氣糟糕,就診的人卻一點不少,在醫院裡擠擠挨挨如過江之卿。

鄭家有家庭醫生,也有固定的私立醫院,但去那裡等於沒有秘密,一對賬單就知道他看過什麼科。自然,看精神醫生並不算丟人的事,隻是他還是不想為人所知。

精神科室單分出來,單獨在一棟樓上,患者密度稍低。

饒是如此,做完各項檢查,跑上跑下也耗了整個上午。

看診的醫生五十多歲,耐心聽完他自訴,說起話也慈眉善目:

“驚恐障礙一般是由焦慮情緒引起的。它有可能無緣無故就會發生,也有可能因為某些特定的場合讓你緊張,還有相當一部分患者,是經曆了親密的人重病或離世,因為長期的精神壓力激發對死亡和失去依靠的恐懼。你說你的父親十年前過世了,不排除和這有一定關係。那時候的創傷可能藏在你潛意識裡,長大之後突然發作,也是有可能的。”

陳文港把手放在膝蓋上,笑了笑。

這其實也是老生常談,他久病成醫,聽過無數遍。

母親去世他還太小,父親去世的時候,讓他明白什麼叫天塌了。

但那時候他還有勇氣往前看,他的生命裡還有朝陽,不是殘破的一團。

霍念生是他失去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又翻了翻檢查報告:“你是植物神經紊亂,不屬於器質性疾病,不放心的話可以再去心內科查查。按我的意見,不想服抗焦慮藥也沒問題,吃點穀維素和維生素B1,再給你開瓶阿普唑侖,急性驚恐發作的時候吃一片就行了。最主要的還是那句話,保持樂觀的心態和健康的作息,少碰煙酒咖啡,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能積極尋求治療,相信很快就能痊愈。”

陳文港起身道謝。

他提著裝藥的小塑料袋走出醫院大門時,雨終於住了,天空仍是灰白的,空氣幾分凜冽。

每到下雨天,老城區孱弱的排水係統總是岌岌可危。街邊積著一窪窪的水,倒映著行人來去匆匆的腳步,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太多表情。沒有患者喜歡在醫院長久逗留。

穿過人行橫道,過了馬路,一輛轎車駛過。

陳文港猝不及防,被濺了半身的水。

也得虧他脾氣好,什麼都沒說,隻是往道路裡側躲了躲,擰身上濕淋淋的衣服。

老街路況不好,也是沒辦法的事,到了雨天,稍微一過車就成水簾洞。

肇事車輛卻去而複返,慢慢地又倒回來。

車窗落下,露出俞山丁的嬉皮笑臉:“陳老弟,真對不住!你這是來看病呀?”

俞老板務實得很,有錢的時候是“先生”,沒錢的時候是“老弟”。

陳文港聽得想笑,他走過去,俞山丁一條粗壯的胳膊架在窗上。

副駕座位上扔著一大袋藥。醫院的袋子是半透明的,裡麵包裝盒模模糊糊,隻能看出個顏色大小。但那些藥並不難認,大部分是老年人慢性病的處方藥。

俞山丁往陳文港手裡瞥,卻沒辨認出他拎的是什麼。

“你這一身都怨我了。”俞山丁咧嘴一笑,“你去哪?我送你。”

“沒關係,不用了。”

“上來吧,我得負起責任呀。你這樣去打車都不好打,沒素質的司機要拒載的。”

他沒有把那一兜藥拿開的意思,陳文港便繞去後麵,一拉車門,愣了。

他沒料想霍念生也在車裡。

霍念生今天穿得很商務,黑漆漆的董事套裝,暗色領帶,像剛開完公司會議,膝蓋上放著平板,密密麻麻的文字。陳文港自覺移開視線。

霍念生在跟下屬講電話,但並沒攔著俞山丁自作主張。

陳文港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他身邊,關上車門。

俞山丁今天開的不是霍念生那輛張揚的勞斯萊斯,他問陳文港去哪。

陳文港又猶豫一下,卻不是回鄭家,報了個律師樓的地址。

這是金城一家知名律所,他要去見的是鄭秉義的禦用律師。

這種大律師平常忙得很,難得安排出時間,臨時要改無疑不便,給人添麻煩。

霍念生終於掛了電話,笑著和陳文港打招呼,仿佛隻是稀鬆平常捎一個朋友。

“你和俞老板剛剛一起談了筆大生意?”陳文港問。

“其實是這樣,前陣子我和他打賭,他輸了,願賭服輸,給我當一個月司機。”

“我也是迫於無奈。”俞山丁豪爽大笑。“其實頭些年我生意失敗,險些破產,當時隻有霍總願意注資,拉我一把才算東山再起。我隻好故意輸給他。”

霍念生笑罵:“你還是省省吧。”

陳文港配合地露出一點笑意。

俞山丁自來熟,又插科打諢了幾句。

俞山丁體格健壯,火力也壯,外麵天涼,車上依然我行我素開著冷風。霍念生是西裝革履,他倒不怕,隻有陳文港半邊衣褲被水浸透,貼在身上,靠體溫陰乾,衣服又冷又重。

他不習慣俞山丁這車,不知不覺,真皮座椅陌生的皮革味也讓人胃裡翻騰。

陳文港把身體抵在靠背上,有一搭沒一搭聽另外兩人繼續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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