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穿著清涼,手機鎖在了儲物櫃裡。俞山丁扶著膝蓋,也再彎腰查看情況,聞言一摸身上—————隻一條褲衩。鄭寶秋連忙起身跑去拿,轉身卻一愣,口中喊了聲"表哥"。
戚同舟六神無主地蹲在那裡,下意識一抬頭,身邊便多了個人。
他都沒發現霍念生是什麼時候來的。但公平地說,霍念生也目中無他。
鄭寶秋顯然更依賴自己人,抓住戚同舟的肩膀,往後拉了拉,示意他讓讓。戚同舟無奈讓開,看著霍念生屈著一條膝蓋,跪在地上,輕輕喊陳文港的名字。
聽到他的聲音,陳文港終於有了反應。
霍念生隻覺左手一緊,被他死死抓住。陳文港力道奇大,幾乎要捏碎他的手骨。
他的另一隻手仍緊緊捂著臉,露出的半邊麵容泛著白皙光澤,看不出任何問題。
霍念生心裡反而安穩下來,由他捏著,他指揮鄭寶秋:"你掏掏他兜裡,有沒有一個……"
一個分裝用的小藥盒。陳文港如果帶在身上,會固定裝在右邊的口袋。
霍念生皺起眉,頓了頓:“算了,我來吧。”
再一次,他體內似乎出現另一個自己,姻熟地從老地方摸到藥盒。霍念生單手不方便,交給鄭寶秋,打開裡麵是不知什麼成分的兩片白色顆粒。然而霍念生知道這是阿昔唑侖。
鄭寶秋倒出一粒藥,狐疑地遞過來。
霍念生扶著陳文港的後腦,把他的頭支起來一點。
熟悉的氣息讓陳文潛不再抗
拒,他就著霍念生的手把藥吞了,本能地壓在舌根底下。
霍念生換了個姿勢,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騰出右手,安撫地拍著陳文港的後背。俞山丁拿來一條乾淨浴巾,這東西在泳池入口備了很多。霍念生給了他一個眼神,俞山丁反應過來,連忙展開。霍念生接過來,用浴巾把陳文港連同自己一條胳膊裹在裡麵。
陳文港終於放緩了手上的力道,隻是虛虛搭在臉上。
他靠在霍念生懷裡,一臉一身還都是濕漉漉的酒漬。霍念生扯起浴巾,輕柔地給他擦臉。
這邊的動靜再次引來一片窺探目光,但被俞山丁等人擋住了大半。霍念生向鄭寶秋吩咐了兩句,無視欲言又止的戚同舟,重新用浴巾裹好陳文港,打橫把人抱了起來。
大概阿普唑侖針的藥效開始起作用,陳文港那根尖銳的神經叫囂的聲音小了。
他蜷在霍念生懷裡,似醒非醒,依稀聽到俞山丁的聲音問“去哪個房間”。
又聽到霍念生叫他還不去按電梯,不要囉嗦。
行走帶來的顛簸仿佛騰雲駕霧,但眼前是一片安全的黑暗,陳文港閉著眼沒有睜開。
不知過了幾分鐘,還是半個小時,他被放在一張床上。
身下一片雲朵似的柔軟,他陷了下去,像要沉入海底。
陳文港的分量對霍念生來說算不上負擔,相反他抱了滿滿一懷,走了一路,心裡不知為何竟似酸似軟,恍如隔世的熟悉感折磨著他,像抱著什麼失而複得的極其珍貴的東西。
霍念生到了707,包房是個套間,他用腳踢開臥室門,把陳文港安置在臥室床上。
陳文港一脫離他的懷抱又不安地掙動起來,霍念生連忙摸摸他:"文港,彆怕。"
他脫了鞋,衣服都沒脫就跟著上了床,把人撈進懷裡:“彆怕,文港,我在呢。”
哄了一陣,陳文港緊繃的身體漸漸攤開,他伸手摟住了霍念生的脖子。
霍念生親了親他的鬢角和臉頰。
他低下頭,發現陳文港已經清醒,眼睛睜著一條縫,黑色的瞳孔幽幽地望著霍念生。
霍念生不禁又親了親他的眼,繼續拿那張浴巾給他擦半濕不乾的衣服。
沒多久醫生拎著醫藥
箱來了,是俱樂部醫務室的,工作人員打了個內線電話後放他進來。
霍念生帶他進臥室:“你給他打一針安定。”
醫生有點猶豫—————俱樂部這些成員,無不是有錢有勢的,床上躺了個人,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精神懨懨的,也能看出長得漂亮,又莫名叫他過來打個安定,很難讓人不往糟糕的方麵想。不讓他看見也就罷了。總不能無視他的職業道德,專門叫他過來,稀裡糊塗當幫凶吧。
醫生遲疑地建議:“不如讓我先看看情況?”
倒是床上的人開了口:“已經沒事了。”陳文港解釋:“我有點驚恐障礙。”
霍念生坐在床邊,順順他的頭發:"打一針吧,睡一覺起來就好多了。"
陳文港又閉上眼:“都可以。”
醫生彎下腰問他:“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自己想不想打?”
陳文港說:"也不會有大問題。最多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霍念生道:"算了,那你給他檢查一下吧。"
最後針還是沒打。醫生給陳文港簡單看了看,聽了心率,初步排除心臟病發作的可能性,然後拿了包寧心安神的中成藥顆粒過來,衝了溫水喂給他服了。
“休息一下就行了,有任何不妥隨時來叫我。”
霍念生把醫生送走,再回到床邊,便見陳文港把自己裹在被子裡。
他側躺著,弓著脊背,顯得有些柔弱,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雖然沒用安定,大概也折騰得夠累了。就這麼短的功夫,他一閉上眼,呼吸就有變得綿長的趨勢。
霍念生本想叫他起來換個衣服,終究沒出聲,給他壓了壓被角。
他傾身靠在床頭,聽著陳文港沉穩的呼吸,心不在焉地想什麼,時不時在他背上拍兩下。
如果有人在旁邊看到霍念生,他此時臉上卻麵無表情,藏著許多叫人看不透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