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隊跟裝修公司不掛鉤,是包工頭自己接活,全靠熟人之間口碑推薦,盧晨龍不知哪個門路找來的,性價比很高。工程質量可以打包票,隻是審美上就少了一道設計師把關。
霍念生收到陳文潛發給他的幾張照片,問他哪個地磚合適。
他笑了笑電話打過去:“要我幫你參謀?”
陳文港問:“那霍少爺願意幫忙麼?”
霍念生讓他安排時間,開車帶他去家居城看樣板間。
"我想搞得簡單一點。"路上陳文港提前看官網,"所以就不用全屋定製了,那些從設計階段就要跟施工隊溝通,也有點來不及。原來的老家具可以繼續用,甲醛還少一點。"
霍念生轉著方向盤,目視前方:"你說了算。"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心裡有種微妙感,仿佛就是尋常夫妻在去五金市場的路上,商量家裡未來的模樣。考慮到陳文港他們家的房齡,還是買不起新樓盤,隻能買一套二手老房。
這個想法會讓霍念生暗自發笑,但其實那個感覺並不壞,或許是足夠新奇。
整整一天他們逛了有五六個家居旗艦店,高端品牌和大眾品牌都走了個遍。
霍念生展露出十分的耐心,哪怕要貨比三家,換句話說就是什麼都沒買,他也沒有太不耐煩。陳文潛有時回頭看他,見他心不在焉地在展台邊上,跟其他低頭挑選的顧客都不是一個狀態。但他時不時又拿起點什麼,跟導購比比劃劃,仿佛下一刻就準備拿去付賬。
霍念生倒真的在思考他那套房子。
可能他自己的房產裡,都不曾有一套需要如此費心。畢竟隻要他說出個意思,自然有大把的人給他搞出儘心合意的效果。隻是兩個人轉悠的時候,和坐享其成的感覺並不太一樣。
看到一個玻璃造型的壁燈,看到一個淺色的布藝沙發,看到圖案彆致的馬賽克牆邊櫃……腦中不免要想,這個東西抬到家裡要擺在哪,放不放得下,跟風格搭不搭。
因此家裡還得先確定個風格
,現代簡約還是美式田園,要不要把牆刷一麵波西米亞藍。
又或者,以後住的時候是不是順眼又順手,跟誰一起在裡麵生活……
無怪做廣告策劃的人講這年頭賣的不是產品,是場景。
他一轉頭,陳文港在試坐床墊,雙人床上鋪的是一套花色很典雅的床笠。導購小姐還在慫恿他躺下試試。而霍念生代入那個場景,就隻想把那幾個綿軟白胖的枕頭疊在他腰底下。
但其實自從上回在車裡,霍念生還真的沒再碰他。
那個要哭不哭的表情在他心裡浮現了好幾天,威力太大。過後霍念生還是來找他,大概有四五次。約會依然是俗套的行程,可個餐廳吃飯,看剛上映的電影,看色雷舞和聽音樂會。
或者陳文港想乾什麼,霍念生也像今天這樣陪他一下。
照之前某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最後一站總是在酒店房間。現在似乎改了步調,不想再每次見麵都為了上床。就算分彆前親得難舍難分,霍念生都沒做到最後一步。
對此陳文港卻也沒提任何意見。
他甚至不覺得奇怪。
相處越久,才越顯出他身上一種超脫凡俗、寵辱不驚的特性——有□□關係,可以,沒有,他也無所謂。好像什麼都隨著霍念生來。可到頭來拿捏的還是霍念生。
霍念生想想就算有人在陳文港麵前俯首稱臣,他可能還是一樣微微笑著,說:"是嗎?"
這想法同樣讓霍念生為了自己發笑。
這天行程的尾巴上出了一點小意外。
導購小姐當他們是一對置業的情侶:"這個乳膠床墊我們在做活動,如果二位今天就決定下單,可以送一對擺件。做工精致,你看這個小衣服,都是手工縫出來的……”
陳文渚拿過她說的那對小人,一個西裝新郎,一個婚紗新娘。衣服可以穿脫,放倒時眼睛會閉上,是小朋友喜歡玩的東西。她說:“其實單這個擺件就不便宜,隻有今天有贈……”
霍念生突然說:"你自己先看一會兒。"說完抽身而去。
陳文港等了兩分鐘,意識到什麼,把人偶還回去。
他一路找去了安全通道,但裡麵空無一人。樓梯間下麵傳來一點動靜,他循聲下了兩層,才看到一個人
在地上躺著,額頭上一片紅,破了皮,頭頂紅色消防箱凸出一個可疑的銳角。
霍念生正蹲在他身邊,翻看他的手機。
陳文港推開門又反身關上,靜悄悄到他旁邊。
霍念生淡淡笑了一下:“你來乾什麼。”站起來,打開相冊,直接全選所有文件夾,刪除,回收站清乾淨。然後才把手機丟回狗仔身上:"相機呢?"
狗仔連聲道“沒有了沒有了”,在他冷峻的目光下,終於又摸出個卡片機。嘴上卻一時慫,一時狂,把相機叫出來,又叫囂這是妨害人身權利,毀壞他人財物
隻是仍躺著不爬起來,不知是從樓梯上摔了,還是怕爬起來要挨頓打。
霍念生抽出SD卡,正要折了,想了想,又隻是塞進自己兜裡,嗤笑一聲,把相機也扔回他肚子上。相機和手機撞在一起,狗仔嗷一聲,打了個挺,接著嘴硬,罵他侵犯言論自由。
陳文港看著這一幕,沒說什麼。
霍念生把門推開,讓他先出去︰“行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