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鄭玉成這個不那麼光鮮的陽謀————多少是有效的。
他給陳增解決的麻煩,無異於給陳文潛出的一道難題。強買強賣的這個人情,的確令陳文潛近期都很難考慮把辭呈遞給鄭秉義了。占了便宜說走就走,難免顯得不識好歹。
暑假結束、秋季學期的第一天,陳文港拿學生證去注冊,在政教處蓋了四年級的印章。
他大四了。
出來的時候霍念生在外麵等著,兩手抄在兜裡,嘴角向他勾起來,風度翩翩的模樣。
他伸出一隻手,陳文港把手搭在他手裡,他們走下台階。
到了人多的地方,又自覺鬆開了。
校園裡熙熙攘攘。
新生報到日提前兩天就開始了,乍眼看去到處是鮮活稚嫩的麵孔,對明天充滿憧憬。
陪同報道的家長團和親友團拿著校園地圖,一邊比照一邊各處問路。
霍念生等著陳文港又給一個新生指完路:“對了,你家那個房子……”
“有什麼問題嗎?”陳文港轉頭看他。
“沒有。我在想那個花壇裡是不是可以種點什麼。”
“以前好像種過夜來香……但是聽說晚上會產生廢氣,就鏟掉了。”
“月季呢,怎麼樣?會不會有點俗套。”
“俗套點更好。都說好花不常開,我不喜歡這樣,我更喜歡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
“那就月季吧。”霍念生說得好像馬上要去住,“可以再養幾盆薄荷,驅蚊驅蟲。”
他步子大,走著走著發現身邊的人落在後麵,霍念生回頭:"怎麼了?"
陳文港收回神來,一笑跟上:"我在想月季種什麼顏色的。"
其實有時候,他還是會懷疑現在的時光是假的——霍念生活著,就在他身邊陪著他。
就在陽光底下,兩人並肩走在一起,甚至在討論將來種什麼花草。
在他生命裡沒有過比現在更好的時光了。
但種什麼都是要人打理照顧的,同居其實是他們還沒討論過的問題。
陳文港突然又聽霍念生道:"有個店你可能會喜歡,是俞山丁給你找的。&#34
;
他有了點興趣:“這麼神秘,是賣什麼的?”
霍念生賣關子:"晚點帶你過去自己逛。"
“就不能透露一點,滿足我的好奇心嗎?”
背後突然有人喊:“陳文港!”
新生報到工作還沒完全結束,廣場上用水馬割出不同學院的學生通道。工作人員有老師有學生,統一穿著紅馬甲,套著馬甲的遊盈就在廣場邊上抓住的人:"彆走,正要找你呢。"
霍念生主動避讓到一邊。陳文港問:“有什麼事要幫忙嗎?”
遊盈說:"現在新生剛剛進校,學校做迎新活動,組織新老學生對談。高年級的要出一批人,給新丁講講大學生活的建議和經驗,你行不行?對了,形式是直播。”
“公開的直播?”
“對,每個新生都能看,比線下方便,也正好麵向社會宣傳學校。”
陳文港想了想,應了下來:“應該可以。但怎麼會想到找到我的?”
遊盈突然露出了一個森森的笑:"實話告訴你,不行也得行。這活動剛剛才提出來的,一時半會兒我去哪找合適的人,指導老師出的主意,你們上學期評選校園之星這些候選人都得上。你們出了風頭,也輪到給母校做點奉獻了吧?”
聞言陳文港也笑出來:“你呢?”
遊盈說:“放心,我也陪你們,我又組織活動又客串主持人,也夠奉獻了吧?——不說了,就這樣,你有什麼個人賬號回頭記得發我啊。要給你們宣傳的。"
陳文港說好。
走之前她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前天我看到戚同舟來報到了。他沒事吧?"
陳文港好陣子沒見過戚同舟:“他能有什麼事?”
遊盈搖頭:"沒什麼,關心一下學弟而已。見麵的時候感覺他興致不太高。"
陳文港不動聲色看了霍念生一眼:"有機會我找人問一下吧。"
霍念生說的地方與其說是一家店,其實是個聯合展館。
門口一個黑底白字招牌,“懷舊市集”,陳文港頓住腳,好奇看了兩眼,霍念生已經拉著他往裡走。彩色玻璃杯、台式縫紉機
、雙反膠片相機、鋁製暖水壺、鴛鴦戲水繡花枕套……
陳文港一下笑出來:“俞老板怎麼想的?虧他找得到。”
霍念生攬著他肩膀:"走吧,看看都有什麼好東西。"
陳文港被他牽著轉了兩排攤位:“這些都是新的,我還以為跳蚤市場。”
霍念生說:“都是掙錢的噱頭。你高興就轉轉,不高興我們就回去了。”
陳文港也沒什麼可不高興的,至少還有商家惦記著你的那點情懷,搞點哄你高興的商品。他們逛到了玩具區,這裡比其他地方好玩,有遊戲機、寵物蛋和五顏六色的人物卡。
他看到一個綠色的漆皮青蛙,拿起來擰了兩下發條,彎腰放到地上看它蹦跳。
他沒看到霍念生在背後,用溫柔的目光注視他。
旁邊有個背影十分熟悉,蹲在地上,研究一套小人書。陳文港一扭頭,那人正也回頭,卻是遊盈惱記的戚同舟。他在身上擦手,忙忙亂亂站起來:“文港,怎麼這麼巧。”
陳文港也扶著膝蓋直起身:"是好巧。你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他撓頭:"我和一個朋友逛到這附近,正好遇到有這個市集。"
許久不見,戚同舟有點貪婪地注視他。
陳文港禮貌退開了一點:“你朋友呢?”
“他去洗手間了。”
“文潛,你來。”霍念生陰魂不散地出聲,“看看這是不是你說的那個跳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