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生拍了拍他的背:“真不是給我的?我以為你要求婚用的。”陳文港不想騙他:"這是心血來潮,我還沒想過你會不會接受。"霍念生問:“那現在怎麼辦,拿都拿來了,你不打算給我戴上?”陳文港接過盒子,裡麵靜靜躺著兩個銀色的戒指,做工是精致的,是他想要的造型。
其實這個設計跟霍念生前世帶來的那枚有點像,未嘗不是一眼打動他的原因。但到底真的像不像,原來那兩枚具體什麼樣,已經無從對照,隻剩下隱約模糊的印象。
不是不後悔,甚至是懊惱,他曾經親手戴過——前後加起來不到一分鐘。霍念生有多想給他戴上,他就多急著拔了丟回去,仿佛多套一刻都要灼手。
如今陳文港自己成了準備戒指的這個,他才體察到一點將心比心的感覺,他不敢回顧那是多傷人的舉動,要是霍念生下一刻就報複地把戒指扔還回來可能還讓人舒服一點。
他抓著霍念生的手,一點一點往上套,呼吸不穩,心尖也是顫的。但霍念生毫不知情,並沒那麼乾。陳文港垂著眼,看著霍念生把另一枚戒指戴在他無名指上。
上天的確重新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卻不覺得特彆輕鬆。這是僥幸。
陳文港扯了一點笑意出來,騎在霍念生腿上,把臉埋在他頸窩,急切地親吻他的喉結和脖子,霍念生不明就裡,找到他的嘴唇,激烈回吻。兩人進了臥室,霍念生就把他按在床上。
床品乾燥柔軟,帶著陽光的味道。
窗外
暴雨如注。
□□後的男人容易說胡話,霍念生突然道:“既然戒指都戴上了,下一步是什麼,結婚?”陳文港瞪大眼看著他,神色懵懂空白,還沒從餘韻和他的意思裡反應過來。
霍念生翻了個身,把玩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捏那個硬圈,又問了一遍:“要結婚嗎?”陳文港終於理解了,鬼使神差,怔怔地問:"怎麼結啊?"
霍念生心血來潮,但興致勃勃地談起這件事:“到拉斯維加斯或者彆的地方,總有能舉行儀式的地方嘛。不管在國內承不承認,也是個定下來的意思,想不想?"
陳文港覺得他像在開玩笑。但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他一時沒敢回答。
霍念生跟他抵著額頭:“怎麼,不然你還想找彆的男人?我以為普通人走到這一步,都是要栓根繩子定下來的。你看,所有人都覺得我不會結婚,我倒覺得走進婚姻試試也無妨。"
陳文港微微笑起來,抱著他脖子收緊了雙臂:"好,但普通人不會栓繩子。"
霍念生跟李紅瓊開玩笑說結婚是往脖子上吊根繩,他現在自投羅網了:“以後跟你解釋。”陳文港還是輕柔縹緲地回視他,躺在枕頭上,麵容映著台燈的光,靦腆而溫柔。霍念生想到句話,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他胸中湧起求而不得的躁動,他是在捕風,陳文港也是在捕風,因為人都是茫昧的動物,總是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為了手中握住一點東西,還是要孜孜不倦地追逐不休。
雨還在下,聲音催人入眠。
陳文港眼皮漸漸沉了。
翌日睜開眼,一切重新想起來,他躺了一會兒,將手伸到眼前。天還沒亮,戒指還在。其他的不確定是不是做了一場虛幻的夢。霍念生被弄醒了,翻個身懶洋洋把他撈回懷裡:“起這麼早乾什麼。”陳文港含糊地應一聲,扭著頭問他:"你還記得你昨天說什麼話嗎?"“什麼?哦。當然記得。"霍念生意識清醒了一些,“你要反悔了?”“沒有。”陳文港撐起半個身子,珍重地親他眼瞼,“我愛你。”
Amanda帶江彩回國是在一周之後,陳文港親自開車去機場接她們。
那天接到江彩的電話以後,陳文港跟霍念生提過一次:“你是她哥哥,你是怎麼想的?”霍念生依然一副遊離
的態度:“生老病死,各安天命,讓她節哀吧。”江彩好像瘦了一點,但也不太明顯,下頜尖尖,一張巴掌大的臉上好像就剩兩隻眼睛。陳文港接過她的行李箱,調侃:"在國外你吃不飽飯嗎?"
江彩連連抱怨累死了,但終於知道要懂一點人情世故,突然想起來什麼,又邀功似的說帶了榴蓮糖、椰子糖和其他當地特產,箱子裡有分給陳文港一份。
她壓根不擅長這些人情世故,寒暄得很刻意,不知誰教給她的。回到市區已經是晚上八點,三人打算吃點東西,在火鍋店落座。江彩情緒平定,講起那天的失態,甚至有點不好意思。
她表現得滿不在乎:“其實挺好的。至少我過去見了她最後一麵,到最後是我在病房伺候,羅姐讓我跟我媽把話都說開,好的壞的確實說開了,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陳文港翻了翻菜單:"人這一輩子沒幾個親近的人,尤其是父母,能珍惜還是要珍惜的。"江彩說“哦”了一聲,把兩隻手放在桌上。陳文港問:"你之後有什麼打算?"江彩又"啊"了一聲,這次聲調是往上揚的,她茫然地看回來。
陳文港看就知道她根本沒概念:“你要明白現在就你一個人了,你母親不在,隻能你自己為自己打算,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霍振飛怎麼給你安排,這些你都要去跟他商量。"
江彩想想都十分抗拒:“我為什麼要聽他的?最不濟等我成年,他總不能再管我了吧。”
陳文港遺憾地告訴她:“他隻要想管你就可以管你,他有的是辦法。不用我說,你自己也能感覺到,你現在的處境就是夾心餅,霍家認了你是認了你,對你有善意的人可沒幾個。你隻要進去就不自由了,身不由己這是肯定的。"
他給她倒了杯茶:"你媽媽是不是也跟你解釋了?"
江彩訕訕。
在最後的日子裡江晚霞的確不停在耳邊念叨這些,而且拽著她的手叮囑,要去討好陳文港,跟他拉近關係。她是個沒怎麼被生活善待過的女人,因此非常清楚誰有善心可以利用。
但江彩覺得不是那樣的——這段時間的經曆難免讓她多想一些事,陳文港是好人不假,如果她想跟他改善一下關係,也是出自真心的。她沒想討好誰,也不是想博取同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