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前塵往事(2 / 2)

陳文港輕笑了一下:“連你都這麼相信他,所以你沒發現什麼端倪嗎?”

小萍唉聲歎氣:“不關我相信不相信的問題,霍先生來那麼頻繁,我說話直接你不要介意,他就算還有其他相好的,都得多兩個分身才夠用吧。我覺得他……你對他挺重要的,真的沒必要多想。唉,好了好了,我錯了,新年第一天就犯蠢,你就當什麼都沒聽見行不行?”

陳文港溫和地說:“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

過了一會兒,他卻又開口,頭一次向她吐露了一點類似真心話的想法。

陳文港說站在他的立場上,其實能夠接受霍念生選擇其他人一起生活。

當然,還是不要為了聯姻去騙婚——他相信霍念生不

() 會這麼跌份——但霍念生確實對他太好了,

好過了頭,

他已經付出了過分的耐心和精力。他對陳文港來說像跟救命稻草,而陳文港隻能把他往水麵下拖。所以如果霍念生有天意識到自己的付出和回報不對等,從而決定找一個合適的人生伴侶,陳文港可以退出,還可以祝福。他隻需要一個體麵的告彆就行了。

小萍不知為什麼,突然怒其不爭起來,說陳文港的想法太喪氣,太妄自菲薄,不應該。

陳文港沒有和她辯論,他承認自己控製不了消極的想法,以後也許就不會這麼想了。

哈雷在外麵跑夠了,一陣風似的衝回來,叫了一聲。陳文港起身拉開玻璃門,把它放進來。他把哈雷牽到衛生間,用寵物濕巾給它擦爪子,然後回到客廳,哈雷陪他們一起看電視。

小萍靈機一動,指著它問陳文港,想沒想過真要是分開了,狗應該跟誰。

陳文港無奈地看著她笑:“你這個口氣像是在問離婚了孩子跟誰。”

她說:“差不多一個意思,所以你舍得嗎?這是你的狗還是霍先生的狗,你們分得清嗎?”

陳文港被問到軟肋,隻能告饒:“舍不得,那就當我剛剛也犯蠢,我們扯平了,OK?”

小萍哈哈笑起來,開始反思他們是怎麼回事,大過年的淨說這些怪話。

她換了個動畫片,屋裡兩個成年人都不太有興趣,哈雷卻很喜歡,支起耳朵,頭也不回地盯著屏幕。陳文港示意就看這個,它高興地叫了一聲,尾巴一下下甩在他的小腿上。

許多年後,陳文港回首往昔,是哈雷把他扯出了那段人生中至黑至暗的日子。

而霍念生,已經成了他生命的底色,他融入了他的血脈,成了他體內的一根骨——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他成了構成他的一部分。

這過程是一點點發生的,微不可見,水滴石穿。

陳文港吃了兩三年的藥,中間劑量增大過,又慢慢調小了。期間換過醫生,不同的醫生給過不同的說法。有個認為他的情況較為嚴重,需要長期服藥。有個覺得他還年輕,這麼吃下去對身體消耗太大。後來重新做了檢查,為了減輕對肝腎的負擔,才一點點把藥徹底停了。

但這麼多藥物還是有效的,他的大腦裡不再有不堪重負的自我譴責的聲音,他也很少再有那些突如其來的落淚了。實話實說,回想起來,還顯得有些丟臉。

過去這些事情,已經成了霍念生可以拿來打趣他的東西。

陳文港從不生惱,也不否認,隻是溫柔地看著他。

很大程度上,他們或許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但人生依然是一場茫茫難渡的苦海。

對許許多多作繭自縛的人來說,四麵八方,不知何處是岸。

在小萍眼裡,陳先生依然很少笑容。他沉著穩重,待人溫和,無疑,他的病情是有所好轉,隻是在他的生命裡,笑的能力似乎不一定會再回來了。抑鬱症是一種難以徹底治愈的疾病,有人形容過,一條無法擺脫的黑狗。無處不在,無孔不入,陰險莫測,蠢蠢欲動。

它就算離開,還是潛藏在暗處,還等待著在將來某一天卷土重來。

以至於霍念生依然小心地待他,像待一個危險的玻璃器皿。

陳文港對於他是個什麼樣的麻煩心裡有數,隻是他也沒法讓自己恢複得和正常人一樣。

他重新撿起了畫筆,他往畫麵裡添加了顏色,用彩鉛,用水粉,他用的都是素雅的色調,幾乎看不出內心的陰霾,但也不濃烈、不熱切。他以此作為打發時間的愛好,這興趣又不是特彆充沛。他有時在當做畫室的空房間一坐就是幾個鐘頭,有時好幾天都不會過來動一筆。

他還在自學法語,隻是記憶力和注意力都恢複不到從前的水平,每天看兩個小時就放下了。霍念生還問過他怎麼想起學這門語言,陳文港說隻是大學上過選修課,隨便看看。

他感慨了一句,說歲月不饒人,算了,果然都忘得差不多了。

有時他回想以往認識的一張張麵孔,都很難立刻叫出熟悉的名字。

陳文港對此說不上特彆沮喪。就算如此,他也變得更堅強、更理性了。無力感並沒有消失,隻是那團籠罩他的黑霧漸漸淡了,他姑且可以看見彆人,也可以看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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