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兒子在家也是這幅尊容,突然有了對比,陳增心裡一陣說不出的不爽,忽然大聲斥責:“隻知道玩玩玩!來了人也不知道倒水!”
陳光宗和陳耀祖莫名看他,不知道老爹突然發那麼大脾氣乾什麼。
陳文港笑笑,哪還嗅不到這家裡古怪的氣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原因吵架,他也不去多嘴。兩個侄子不情不願地暫停遊戲,倒了水,三人大眼瞪小眼,直到陳增喊了開飯。
他一個人張羅好了飯菜,陳文港的大伯母還是說不餓,不吃。
勸了好半天,她才出來上了桌,臉色依然不好,整頓飯都在指桑罵
() 槐,陰陽怪氣。
吃完把碗一推,又回到臥室躺著去了。
陳增麵上顯出一些尷尬,他讓陳文港不用介意,草草收拾了一下,兩人喝茶聊天。
陳文港今天來,為了什麼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但他打太極的段位也練到家了,提到陳香鈴名下的房子和商鋪,他隻是裝聾作啞,再問就是女孩子要有點嫁裝,這也沒多少東西。
陳增和他打了不少感情牌,連家裡的老相冊都拿出來懷舊——那相冊更老,也不知從哪個角落翻出來的,一股子灰塵味,裡麵有陳文港的爺爺奶奶,還有他父親和大伯小時候的照片,陳文港都是頭一回見。
最後也沒什麼用就是了,還是各說各的,陳文港作完客,拍拍屁股就離開了。
又過了四五天,他再次接到兩個侄子的電話。
這次陳光祖跟陳耀祖找他,是因為爸媽冷戰了好幾天,陳文港的大伯母惱火之下,不做丈夫的飯、也不給他洗衣服了,每天隻管自己和兩個兒子的生活。
結果這樣一來,陳增也大為惱火,嫌她花錢沒數,工資不再往家裡交。這一場家庭矛盾火上澆油一樣愈演愈烈,夫妻幾次出手,連電視都砸壞了,他們倆的遊戲機也險些遭殃。
陳文港不得不又上了一趟門,作勢勸了幾句。
有沒有用不清楚,他也耍了個心眼,給了陳光宗和陳耀祖一點零花錢,出了門以後,讓他們倆把那本老掉牙的相冊拿出來,把裡麵一些照片挑挑揀揀,自己帶回去收藏了。
他的大伯陳增應該沒再看過相冊,後來一直也沒有發現。
這些老照片膠片都沒了,陳文港拿去掃描了一下,留了個底,原版買了個相冊裝起來。
他把這一冊跟書架上其他三冊放在一起——除了他小時候的那本,另外兩冊有一本是他自己的作品集,還有一本是他和霍念生的合影,今年更新的照片裡,還多了哈雷的影子。
之後到了中秋,陳文港和霍念生去逛街市,見有攤位在賣大閘蟹。他在大伯家吃飯那次,基本沒怎麼碰,這時候想起來,他們買了一筐,給鄰居分了一點兒,剩下的自己帶回去吃。
新鮮上市的蟹蒸熟了,膏黃豐滿、肉質鮮嫩,拌一點薑醋,兩個人開著電視,倒了一點黃酒,除了螃蟹,霍念生還做了幾道菜,給陳文港慶祝生日。
他這個生日過得樸素,是陳文港自己要求的——他的導師回國之後,這段時間學業自然繁忙一些,還要兼顧工作,抽空準備婚禮,挑選訂做禮服都是抽時間去的。
對於這個補辦的婚禮,雖然霍振飛覺得是兒戲,但還是妥協了。
至於陳文港,他雖然表現得平平淡淡,不甚在意,明顯最近心情很好。他經常在雜貨店買東西,老板最近搞購物送貼紙活動,有天霍念生回家,就見陳文港認真地在看文獻,專心致誌,但哈雷被貼了滿臉亮晶晶的彩色亮片,五顏六色,戴了張威尼斯麵具似的。
到了晚上,霍念生又去書房,發現自己筆記本電腦的外殼還貼滿了小王子。
他欣賞了半天,也沒有揭,就那麼帶著上了幾天班。
有天到公司,總秘猶豫半天,委婉地問:“霍總昨天是照顧小孩去了?”
霍念生說:“沒有。”
他又問,“怎麼?”
Amanda走過來,疑惑地從他背上揭下一張小仙女的貼紙。
霍念生想了一會兒,早上陳文港給他打領帶,溫柔地摸摸他的背,囑咐他好好工作。
在一乾下屬麵前,他無所顧忌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