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慧文沒搭理她，走進教室，先衝著各位轉頭望過來的家長點點頭。
她臉上化著得體妝容，唇邊掛著藝人般的標準微笑，打扮得卻挺低調。渾身上下，隻有手裡拿的那隻油亮亮的包看得出是哪個奢侈品牌子。
“不是要去什麼會議室嗎？”她小聲問薛星辰。
薛星辰先坐下來，“不知道，班主任怎麼走掉了。”
話音剛落。
劉韻走進教室，抱著電腦和資料，對各位抱歉地笑笑說：“今天會議室的投影儀出現了故障，家長會就在教室開了……座位不夠，同學們去隔壁的空教室給爸爸媽媽搬張椅子來吧。”
一片“嘩——”
大家都吵吵鬨鬨地走出去，三五成群，給家長搬椅子。
很快回來。
劉韻重新插電腦的時候，先把本次考試的年級排名傳下來了，印足八份。很快傳到黃慧文手裡，她隨手翻到最後麵，一眼竟沒找到自己女兒的名字。
愣了下，然後目光往上找。
直到她翻完兩頁都沒找到“薛星辰”這三個字。
動作不由有點僵。
薛星辰唇邊帶著笑意，等著她媽媽大吃一驚。
都準備好說辭了，務必要在媽媽麵前把南曉雲吹得一頓天花亂墜才行。
“媽媽……”
黃慧文反應過來，臉色猛地變了變，急急地問：“薛星辰，你是什麼時候被學校除名的？？？怎麼不跟家裡說呢？？”
薛星辰：“…………”
薛星辰又一次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
她抬手把紙再往前翻了翻，用力地指了指說，“我、在、這、兒、呢！”
黃總倒抽一抽涼氣，“真的假的。”
“怎麼突然進步那麼大？”
完全是臨城三中爭著當墊底的學生實在太多。她稍稍認真一些，名次就像坐火箭似的，從倒數的第一名變成倒數的第一百多名了。
“等等等等，我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她放下這張紙，趁著家長會還沒開始，掏出手機，很快撥通，“喂，老薛，我在給女兒開家長會，你猜怎麼著！”
由於她語氣太激動，薛敬國一下完全沒分清她是哪種情緒。
聽見事關女兒，立刻緊張起來：“怎麼了？她是打同學了還是打老師了，難道打了家長？”
“孩子人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行，你冷靜點彆罵她，孩子還小，打架正常的。”
“……什麼東西，我在跟你講正經的，你女兒現在可有出息了。這次期末考試進步一百多名呢！”
薛星辰在旁邊聽著，無語地翻白眼，“媽媽，是期中考試。”
“啊？哦哦是期中考試，”黃女士糾正了下，喜形於色地告訴電話那頭，“總之就是你女兒現在學習搞得特彆厲害。”
“……”
察覺到同學們毫不掩飾的目光。
薛大佬難得，萬分尷尬地低了低頭，“你說輕點媽媽！”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是丟臉的事情嗎？”
那頭薛敬國語氣還是緊張著的：“啊？學習，什麼學習？閨女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學習？？”
“夠了，”薛星辰拿過她媽媽的手機，掛掉電話。
“行，不讓我打電話。”
黃慧文癟了下嘴，特彆自來熟地轉過頭，跟旁邊家長搭話：“你家孩子考得怎麼樣啊？”
“也不錯？”
“誒呦，我家閨女從小就特聰明，鬼精鬼精的，還記得三歲那年她發燒我們不給她吃冰淇淋，她氣得直哭，然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我們拿備用鑰匙打開門，看見她那張小床上還放了袋生米。”
“沒聽說過彆家小孩自閉還知道要抗袋乾糧備著的吧？”
這個段子，黃女士以前逢人就講，一直講到薛星辰長大。
薛星辰覺得自己快沒臉待在教室了。
“……”
南曉雲坐在第一排，隱約能聽到兩句後麵傳來的對話，翹了翹唇。
她跟她媽媽關係很好的樣子啊。
很快家長會開始了。
還是老生常談的那些話。開始的幾分鐘，大家給班主任麵子，還能做出個認真傾聽的模樣，往後就掏出手機，各位老總們很忙，微信消息都不會停的。
薛星辰指了指南曉雲的背影，壓低聲音，說了句：“媽媽，你看見她了嗎。”
“嗯嗯。”
薛星辰：“她是年級第一！”
黃慧文：“哇！”
薛星辰：“老師都說她能考上清華北大！”
黃慧文：“哇！！”
旁邊家長無語地看著她們。
“……”
南曉雲似有所感地偏了偏頭，隱約對上背後的兩束目光。
“……”她心想，不會吧。
應該是自己感覺錯了？？？
“誒呦，那孩子長得真乖。”黃女士看見她的側臉就覺得很喜歡，語氣裡有點可惜意味，“你要是個混小子多好，把她電過來，再大的紅包媽媽都包給你。”
“……”
薛星辰突然閉嘴不說話了。
—
過了大半小時，班主任講完幻燈片裡的內容，又叫來好幾個任課老師發表講話。底下的大人幾乎都在看手機，隻有小孩們認真聽著。
因為他們的手機被大人收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家長會差不多結束。
跑過來一個老師，跟劉韻說了句什麼話，劉韻走進來又是麵帶歉意地笑笑說：“家長會差不多結束了，走之前，還請各位家長幫個小忙。”
“會議室的投影儀修好了，大家移步跟我去會議室拍張照片。”
“……”
底下沒什麼反應。
配合地站起身，跟著劉韻往外走。看來各位都很了解這種麵子工程的重要性。
—
薛星辰沒有跟著黃慧文一起去會議室擺拍，她站在走廊末，等著南曉雲走過來。
“……”
“老師，”視線對上，薛星辰突然問，“我這次考試進步那麼大，有什麼獎勵嗎？”
南曉雲在她麵前站定，揚唇輕笑，點點頭：“你想要什麼樣的獎勵？”
“你讓我自己說？”
“嗯，”南曉雲點點頭，“你自己說。”
薛星辰目光閃了閃，沉默片刻，唇角勾著意義不明的笑問，“小老師，你讓我隨便許願，又沒辦法滿足我的話怎麼辦？”
南曉雲老實巴交地說：“那我不答應你唄。”還能怎麼辦。
薛星辰驀然彎了下眼角，身子湊近她，若有若無地把她逼到牆角處，抬手揉她的發頂，“我開玩笑的。考第一名，那麼不容易。”
“作為大殺四方的獎勵，你有什麼要的嗎？”
南曉雲表情有些怔愣。
因為她一直都考第一名，所以考第一名就變成她應該做的事。
考到了至多得到句稀鬆平常的：“繼續保持。”
可能是最近實在太累。
她聽見這句“考第一名那麼不容易”眼眶竟然有點濕。
南曉雲忙低頭，忍住了，抬眸笑得溫溫柔柔：“我不要什麼獎勵，硬要給的話……一本你自己寫完的五三怎麼樣？”
薛星辰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沉默半響。
她感歎地說，“真是人不可貌相……好抖Ｓ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