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七十四葉(2 / 2)

扁舟 車厘籽 13800 字 7個月前

一時間,有什麼異樣的情緒湧上胸腔,將之前無法察覺地失落感一瞬間填滿。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不管有多難說出那些有關告彆的承諾,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要看看她。

就這麼想著,廉晟回眸看了她一眼。

站在路燈下的女生戴著一頂鴨舌帽,儘管光線被遮擋,那雙琥珀棕的眼睛依舊熠熠生輝,異常耀眼。

隻是這麼一眼,他已心滿意足。想要上前抱抱她,卻怕過多的寒暄會使離彆更加艱難。

思及此,廉晟壓下心中所想,雙眸不偏不倚地盯著她,最終隻是歪了歪腦袋衝她一笑。

而後,他沒再說什麼,回過身朝同樣回眸的白溪威說了句“走吧”,便再次邁開步伐。

黎冉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白甜,相反的,節目錄製結束那一天的電話,她便知道先前的事情會在近期有個了斷。也就是說,這次任務的凶險程度隻會比之前更甚。

她沒料到廉晟會一句話不說就這麼乾脆利落地離開,在此番場景的襯托下,最後的那一抹笑倒像是真的在做告彆。

這樣的想法占據腦海的時候,她什麼也沒想,朝他跑了過去。

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廉晟下意識地想要回眸,然而還未有所動作,後背的衣襟突然被緊緊攥住,硬生生地拽住了他的步伐。

“等一下,我就說幾句話。”

自身後響起的聲音含著淺淺的呼吸聲,焦急而又無助。

廉晟沒動,就這樣任憑她抓著自己的衣服,默認了她的請求。

“廉晟。”

黎冉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

“我知道守護國家與邊疆是你的義務和使命;我知道家國麵前不應拘泥於兒女情長;我知道——”

“你先屬於國家,而後才屬於我。”

她頓了頓,低眸不敢看著眼前人的背影,“小白說我善解人意,說我不矯情不造作。但如果可以,我隻想自私。”

腦海裡突的浮現許久前黎謙隔著電話,那段自豪卻又溫柔的話語:

“男孩,要麼穿著校服誌在四方;要麼穿上醫裝救死扶傷;要麼穿上西裝運籌帷幄;要麼穿上軍裝鎮守一方!”

她斂了斂眸,琥珀棕的眼裡頓時蘊滿了淚水。眼前在頃刻間漫上霧水,變得模糊不清:

“我的心胸可能就是那麼狹隘,比起放任我的男孩去鎮守一方,我隻想把他束縛在身邊,我隻想讓他活著。”

僅此而已,一個簡單的要求。

“可是我知道不能...我不能這樣。”

黎冉向前走了一步,鼻尖蹭到他的製服,貪婪地感受著屬於他的每一寸氣息。他的身上,有一股清冽的味道,讓人聞著就覺得乾淨和心安。

須臾,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湧上眼眶的溫熱,啞聲道:

“所以廉晟,你看我這麼懂事,早點回來好嗎?”

因為她知道,每一次放手,都有可能是永彆。

廉晟眼瞼輕顫,心軟地想要回頭看看她,卻被黎冉先一步製止。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還摻著幾分認真的緊張:“彆...彆回頭!你回頭的話我會更加鬆不了手,求你了,彆...”

她話還沒說完,廉晟劍眉一擰,果斷強硬地轉身。

手中的衣襟輕而易舉地被扯走,沒了可以依靠的存在,黎冉下意識地抬眸看向眼前人。

然而隻是短短的一秒鐘,她短暫地觸及那雙黝黑又滿是心疼的雙眼。下一刻,帽簷被猛地壓低,連帶著腦袋都隨著隨即而來的力道順勢低下。

頃刻間,眼前壓下一片陰影。因著周圍光線昏暗的夜色,視線範圍內頓時陷入了無聲的黑暗。

黎冉眨了眨眼睛,隨著一次低頭,蘊在眼眶內本就耐不住的淚水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地,“啪嗒”一聲,在地麵暈出一個圓圈。

下眼瞼濕噠噠的,和沾了水的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相碰,能感受到的隻有冰冷和濕漉。

廉晟:“冉冉,對不起。”

頭頂,男人低沉的嗓音說著最不靠譜的話,刺得她心尖一痛。

她不知道他是在道歉自己數次的離開,還是在道歉自己無法完成她的請求。

如果是前者,她不在乎。可如果是後者,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廉晟虛握了握垂落在身側的手,心底深處是沒有儘頭的悲哀和無奈。

他說不出“等我回來”的字眼,明明隻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明明是任何一戶普通家庭間都會有的日常用語。

可在他們之間,在他這裡,卻成了不敢輕易奢求的渴望。

帽子被向上掀起的時候,眼前覆上了一片溫熱。黎冉的視線內一片昏暗,隻偶有光線從指縫間滲了進來,鮮少落在她的眼睛裡。

廉晟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吻了上來。

唇瓣被吻住,帶著溫柔卻又纏綿的色彩,在這夜色中不斷擴散。

黎冉慢慢地闔上雙眼,他的動作越是輕柔,不舍的情緒蔓延得越是徹底。

被鬆開的時候,她下意識地眨了眨雙眼,細長的睫毛不偏不倚地掃過廉晟柔軟的掌心。

手心酥癢的同時連帶著心尖也像是被羽毛拂過那般,勾人心弦,讓他將將斂起的情緒再度不受控製。

廉晟的眼底一暗,掌心再次傳來癢意之時,他突然撤去了覆在女生眼上的左手,轉而托住她的臉頰一側,驀地抬起。

方方喘了一口氣的黎冉還未反應過來,男人又重新覆了上來。雙眼失去了手掌的遮擋,迸發的光線令她不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微睜的眼眸,視線所及之處,是蘊著淚水模糊不清的一張臉。他的眉眼被眼眶的溫熱虛化,緊閉的雙眸眼尾極其狹長,看不清神色的時候顯得十分孤冷。

“唔。”黎冉說不出一個字,隻能一昧地去承受。壓製的渴望失去了克製的字眼,隻剩下猖狂和索求的本能。

比起黎冉,廉晟更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在此刻。過往出任務時的灑脫和無謂已經蕩然無存,每一次披上這身軍裝負重前行之際,他掛念的隻有放在心上的女孩。

“啪——”

帽子失了重心,最終還是落在了地麵上。沒了帽子的束縛,他吻得愈發霸道不加收斂。

耳邊有直升飛機螺旋槳呼嘯的聲響,黎冉的睫毛輕顫,心裡已經猜到了即將到來的分彆。

果不其然,唇上一涼,她被擁入了一個結實有力的懷抱。男人抱著她的力道似是想把她揉入骨血,貼著她耳邊的呼吸聲低吟而沉重。

聲音越來越清楚,廉晟眸光一凜,不假思索地撩開她的長發,在她的鎖骨上輕輕一咬。

堅硬的牙齒磕著她的鎖骨,雖力道不重,但多多少少還是有強烈的痛感。

黎冉“嘶”的吃痛一聲,眉眼落滿不解,“你乾嘛咬我...”

廉晟沒著急回答,而是俯身沉默地替她撿起掉落在地的帽子,乾脆利落地扣在她的腦袋上。

就著這個姿勢,他斂眸幾近抵著手背,薄唇一張一合,那溫柔的解釋一字不落地隨風飄入女生的耳中。

黎冉攥著他的衣袖,眼眶通紅,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因為那句話的觸動。

驀地,落在眼前的陰影儘數撤去,原本被擋去的光線在頃刻間鋪在了她的身上。指尖的軍綠迷彩隨著光線的覆蓋悄無聲息地溜走,沒有一點告彆的征兆。

她看著空蕩蕩的掌心,心裡也是空落落的。

再次抬眸的時候,男人挺拔的背影已經模糊不清。不是距離的遙遠,而是水霧的肆意彌漫,錯失了他離去的身影。

黎冉一抽一抽地哭著,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突破牢籠的禁錮,不值錢地往下掉。眼尾的緋紅落在白皙的臉頰上愈發令人心疼。明明周圍沒有一個人,可她還是伸手捂著嘴,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那個瘦削的身影在路燈下漸漸蹲了下來,被刻意壓低的哭聲下,她自始至終一直凝眸盯著遠處,仿佛在倔強地不肯暴露脆弱。

她後悔了。

分彆時害怕不舍加劇而不敢看他,等真的離開卻後悔自己如果方才仔細地看看他就好了。

有人言:車站有兩個地方最感人,入口和出口。一個是不想讓你走,一個是等你回來。

她想,無論是哪一個,她都不喜歡。

不想讓你走的不舍和難過,等你回來時的牽掛和思念。前前後後,她體會的都是孑然一生的寂寥和孤獨。

身邊人潮洶湧,等待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她孤身一人望著入口亦或是出口,卻可能會永遠等不到她的男孩。

隻要一想到這點,酸澀湧上鼻尖的同時彌漫在她的胸腔內,不知不覺奪走了她的笑容。

黎冉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鎖骨,光滑的肌膚上此刻還能摸出那凹凸不平的咬痕,方才那帶著霸道又繾綣的曖昧之舉現在想起來仍然燙得她耳朵發紅。

夏日夜晚的涼風拂過臉頰,將她散落在身側的長發儘數吹起。風也溫柔,它說了許多,終於將那空蕩蕩的胸腔注入了一點暖意。

不久之前,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平淡地解釋著自己的“傑作”,明明是暗藏粉紅色的旖旎氣氛,他卻說得認真又虔誠,一字一句,咬字極其清晰:

“心臟,在鎖骨下方約10厘米的位置。”

“痛在這裡,心,就不會有機會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卑微渴求的冉冉。

其實做一個善解人意懂事的孩子真的很累很累。她明白一切卻要用笑容去掩蓋,她心中多有不舍卻還是要顧全大局放手任他離開。

教官的壓帽道彆和捂眼吻(因為知道冉冉不舍看到自己,所以特彆體貼地順著她的心意)

兩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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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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