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跡(1 / 2)

王管家說的是有人求見,甚至不是拜訪這樣的詞。

宋嘉月奇怪,片刻以後見到人,更詫異。

想要見俞景行的人竟然是前一段時間離開侯府的福安和雪桃。

這實在超出宋嘉月的預期。

福安和雪桃都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而雪桃已作婦人打扮。

宋嘉月猜,他們兩個人大概已經成親了。

無論是福安還是雪桃,身上雖無華服錦衣,但眉眼間看得到知足,他們應是對現在的生活滿意的。宋嘉月看著福安牽住雪桃的手,兩人跪下給俞景行磕頭。

“小的和雪桃前些時候在此地定居,晌午無意瞧見侯府的馬車,方曉得是大少爺來彆院了。若不是大少爺,小的和雪桃不能走到一起,大少爺的大恩大德,小的夫妻二人沒齒難忘,特來拜謝。”

福安這番話說得頗為誠懇。

俞景行表情卻冷冷的,眉頭輕皺道:“起來吧。”

他一個眼神,麥冬和秋月即刻上前去將跪在地上的福安和雪桃扶起來。

然而俞景行的態度卻使得福安臉上流露出幾分苦澀。

宋嘉月也注意到俞景行的不對勁。

這讓她感覺,對於福安口中的一番道謝,俞景行是不怎麼受用的。

當初福安和雪桃的事情暴露,被捅到俞通海和朱氏麵前去。俞景行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是模棱兩可,而她直覺俞景行也希望他們不會因為那事而被苛責。

那個時候,俞景行不承認自己想管他們的事。

但是福安今天既然會主動來道謝,說明和她有一樣的看法。

宋嘉月眼珠一轉,悄悄打量俞景行。

倘若他之前的不承認,並不是什麼口是心非,那麼……

把從福安犯錯被俞景行打發到外院做事,到他和雪桃的事情暴露,再到今天俞景行的態度,這種種重新梳理一遍。電光石火之間,宋嘉月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會不會——

俞景行當初看似隻準備打發福安去外院,實際上卻是想他離府?

福安是跟在他身邊很多年的人,處置起來會有許多顧慮。麥冬那時為福安求情,宋嘉月雖不知是什麼事,但這足以見得麥冬認為事情有轉圜的餘地。

麥冬同樣是俞景行身邊的老人。

對福安的處置,假如一下子做得太過,容易叫底下的人離心,徒生禍患。

如果一開始目的在這,他不認自己想管福安的事便說得通了。

可是,為什麼?

“我沒有做什麼,你不用同我道謝,以後也不必繼續惦記這些。”俞景行的聲音把宋嘉月的神思拉了回來,“下一次你們若再來,我不會見。”

這話不可謂不冷酷。

福安麵色發白,卻並不敢反駁,隻又磕三個響頭,攜雪桃失落而去。

“王管家。”

俞景行喊住正要退下的人,“他們今日若帶了東西上門,叫他們拿走。”

“是。”

管家恭敬應下他的話,這才退了下去。

福安和雪桃走了,宋嘉月的思緒依舊十分混亂。

她垂著眼,暗暗揣測裡麵藏著的其他因由,不自覺聯想起前幾日的那些。

一場特地演給彆人看的戲,吐血昏迷,福安被趕出府……宋嘉月看一眼俞景行瘦削的側臉,刹那一刻,心底陡然生出的念頭讓她有一些惶恐。

如果,如果俞景行這麼做,是因為覺察到有人想害他呢?

仿佛一下能說得通了。

對於宋嘉月而言,卻太過驚悚。

儘管她沒有從裡獲知過類似的信息,儘管如此,但無法抹除這種可能。

俞景行身體不好和有人想害他這兩者並不衝突。

裡沒有提也不代表一定不存在。

隻是猛然意識到的這種可能性,讓宋嘉月止不住心口發涼。

她一直覺得宣平侯府的人挺不錯的,她原本以為這些離自己有點遠。

即使所有猜測都是真的……

俞景行希望她插手嗎?她又能幫到俞景行什麼嗎?

宋嘉月陷入沉思,感官也變得遲鈍,沒有注意到俞景行在看她。

待她回神,驀地發現周遭的丫鬟小廝都不知去了哪兒。

廊下隻有她和俞景行。

宋嘉月慢一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神,不覺咬了下嘴唇。

俞景行擱下茶盞,溫和問道:“在想什麼?”

不敢說也知道不能說,宋嘉月硬著頭皮否認:“沒有想什麼。”

俞景行微笑:“在想福安的事?”

宋嘉月沒有吭聲,他繼續問,“還是在想我怎麼這樣?”

這是想要和她聊什麼?

宋嘉月抿唇,一雙眼睛看著俞景行,等他先一步表露心跡。

“他當初是因為犯錯,才會被調去外院。後來也是因為事情做得不對,才會被趕出府。”俞景行慢條斯理道,“我是對他寒了心,才會對他冷淡。”

“你也曉得我身體不好,為這些事費太多心神不值當。原本來這彆院休養,想著可以躲閒,倒不想又為這些事鬨心。他既已從侯府大門出去,便與我無關了。”

“喝茶。”俞景行一麵說,一麵執壺倒一杯茶遞給宋嘉月,“至於彆的事,你不用操心,該處理的,我都會一一處理好……哎,小心燙。”

提醒來得太遲。

宋嘉月已被一口熱茶燙得直吐舌尖。

俞景行立刻探過身,要察看她的情況:“燙著了?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