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1 / 2)

這人瞧著是個正經道士,做的卻不像什麼正經事。

宋嘉月警惕後退兩步。

梁紅梁玉已經在同一刻圍上來,秋月中差點把花一扔,連忙到宋嘉月身邊。原本閒閒坐看宋嘉月采花的俞景行也起身走到她麵前,側身護她在身後。

仿佛頃刻之間擁有銅牆鐵壁般的堡壘。

將危險隔絕在外。

像這樣突然麵對一個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陌生人,宋嘉月一直認為保持警惕很有必要。然而其他人的反應也確實讓她感覺……這個陣仗是不是有一點兒大?

她默默從俞景行身後探出腦袋。

於是看到,那個至少是爺爺輩的道士眉眼不動覷一眼他們,反而笑了笑。

“你們這麼多年輕人,對付我一個老人家,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老道笑起來慈眉善目的,用略顯蒼老的嗓音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知道麼?”

“道長說得極是,小輩唐突,請勿見怪。”俞景行上下打量幾眼老者,一麵揣測其身份,一麵示意梁紅梁玉退下,微笑問,“不知道長怎會突然出現在此地?”

老道聽言,首先將方才捉到的野山雞又努力藏一藏。

半晌,他笑嗬嗬問:“小子認得我?”

雖然心裡已經有所猜測,但遠遠不能確定。俞景行正欲否認,卻見老道滿麵紅光上前一步,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既然你認識我,要不……借個火?”

“借個火,待會兒分你個雞腿。”

見俞景行隻笑不說話,老道狠一狠心又說,“加一個雞翅,不能再多了!”

“好。”

俞景行眸光微沉,笑一笑,答應下來。

宋嘉月:“……”

她也聽見了,有沒有雞腿和雞翅?

……

彆院廚房外,圍滿丫鬟婆子,探頭探腦看裡頭一個穿道袍的老者忙忙碌碌。眾人無不好奇此人是誰,又覺得他非要親自下廚稀奇,是以湊起熱鬨。

宋嘉月沒有去湊這份熱鬨。

她正忙著一心一意盤問俞景行這個老道的身份。

宋嘉月相信俞景行做事有分寸,不會無緣無故把一個才見過麵的人帶回來。何況老道疑心俞景行認得他……因而宋嘉月估摸著,俞景行少也已經猜個七七八八。

“這位道長是什麼人?”

“你剛剛怎麼認出他身份來的?他是不是其實很厲害?”

俞景行眼簾微抬,見宋嘉月滿臉好奇,含笑引此刻圍在他身邊的宋嘉月到旁邊的玫瑰椅坐下。他側身執壺,斟了兩杯熱茶:“這位道長戴五嶽冠。”

宋嘉月眨眨眼:“五嶽冠?”

“嗯。”俞景行頷首,“道教全真一派中,德高望重的大師才能佩戴五嶽冠。”

道教她是知道的。

傳說中的:“愛信信,不信滾,不要打擾我飛升。”

至於全真教……

當宋嘉月聽到這三個字時,腦子裡馬上冒出來“丘處機”三個字。

不過,她也知道,俞景行提到的全真教和她所知的全真教多半不是一回事。

所以重點在——德高望重的大師。

“我幼時體弱,父親派人到處打聽醫術高明之人。後來,便得知全真教中藏有一高人,欲求其為我治病,不過沒有下文。”俞景行笑,“因為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自然沒辦法替他治病。

隻是那個時候聽過不少關於這位高人的描述,鶴發童顏、鶴發鬆姿之類的。

也僅僅是聽說而已。

不曾親眼見過,根本不曉得那位高人是什麼模樣。

如今除去知道那位高人名叫謝歸真,餘下的便都是一些聽來的消息了。

宋嘉月了然般點一點頭,又一次覺得——俞景行是真的可憐。畢竟這麼看,曾經要找張神醫為他治病找不到,要找這麼個高人,結果還是找不到。

現在雖然說有張神醫願意為他醫治,但……

擁有過希望,最後卻又不得不麵對失望,怎麼一個慘字了得。

“外麵流傳那位高人的說辭,其中一條是其心性如孩童一般,且不拘小節。”俞景行道,“所以我心裡頭有些猜測,至於究竟是不是,須確認過才曉得。”

“如果是那位高人……”

宋嘉月擰眉,輕輕歎氣,“其實倒正好替你看一看。”

裡原本存不存在這麼一號人物,宋嘉月不怎麼記得起來了。

她沒有厲害到過目不忘,不可能什麼都一清二楚。

既然外麵能流傳著這個人醫術高超的說法,定非空穴來風。她也曾在資料書上看到過,道教很多煉丹家為防止中毒,同時會鑽研醫學,甚至醫術了得。

“卻也不必。”

俞景行垂下眼簾,輕笑道,“分他的雞腿和雞翅,夠了。”

……

謝歸真在廚房裡鼓搗出一鍋野山雞煲。

丫鬟婆子幫他將東西端到膳廳,又依著宋嘉月的吩咐,另添上一碟鹵肘子、一碟雞絲冬筍、一碗鮮肉小餛飩以及灶上熱著的一籠三丁包子、一籠翡翠燒麥。

俞景行請謝歸真道長坐,自己也帶宋嘉月入座。

丫鬟擺上乾淨碗碟,奉上熱茶。

謝歸真看一看眼前擺著的各種熱騰騰飯菜,眉開眼笑。

他欲提筷,又做矜持狀:“哎哎……也用不著,借我個火就夠啦!”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俞景行掀唇微笑,“都是小輩該做的,若有照顧不周,請道長多多包容。”

這是拿他之前的話將他堵回來。

謝歸真朝俞景行瞥去一眼,悶笑兩聲,不再客氣,便要動手吃飯。

這時,一雙筷子卻先一步從小砂鍋裡夾走一個雞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