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過了麼。”對方無奈地歎息道：“在第一次的時候便說過了。”
“什……麼……？”
“是禮物。”黑暗咧開了嘴，一點一點地將少年包圍。
“是獻給你的禮物呢。”
無論錄播室內外，都是一片死寂。有一種時間停滯，所有聲響都消失殆儘的錯覺。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神情微妙地看向在黑暗中不知所措的少年。蘇菲慢慢地，慢慢地握緊了拳頭，鮮紅的指甲刺進了肉裡。
“……不要！”夏珥無法自製地站了起來，恐懼如同爬蟲甜膩地吸附在皮膚上。少年近乎歇斯底裡地對著電話的那端大叫,尖銳的聲音近乎悲鳴：“我不需要這種禮物！！”
“沒關係。”惡魔毫不在意少年的歇斯底裡，他像是在欣賞著腳邊人的垂死掙紮，用滲著甜蜜的聲音低語：“你隻用查收就可以了。”
“不——！”
“好孩子。”安撫般的低語宛若咒語緊緊地束縛住夏珥，將他整個人都吞噬下去。“那麼，接下來的禮物……”
“不、不要……”少年的聲音染上哽咽，近乎哀求。他抱著頭，好像這樣就可以從黑暗編織的牢籠中逃出來。“我不想聽……不想啊……”
惡魔笑了，帶著寵溺。
“趙明曜。”
那一瞬間，夏珥感覺腳下的地麵仿佛突然開裂，一股墜入黑暗深淵的絕望在心底蔓延。
這時，一隻手輕輕地握住了少年顫抖的手。夏珥驚恐地回頭，慘白的臉上儘是無助和驚慌。
是蘇菲。
女人綻放了一個蒼白卻堅定的微笑，紅豔潤澤的雙唇緩緩開合。
「不用擔心，有我在這。」
無聲的言語和手上傳來的溫暖稍稍驅散了周圍的寒意，少年無措濕潤的眼漸漸柔了下來。夏珥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來，終於有一種再度回到這個世界的感覺
。
黑暗沒有再開口，仿佛在溫柔地等待夏珥的恢複。
夏珥扭頭對上玻璃另一端邢傲國擔憂的目光，他投去一個略帶蒼白的安撫笑容。就在此時，低沉的聲線再度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少年剛放鬆了一點的身體再度緊繃。
“……我們來玩個心理測試吧。”
低低的，溫柔的，感覺不到起伏的語言像是融化了耳膜流入腦髓。
“有十小朋友在兩條鐵軌附近玩耍，一條鐵軌還在使用，一條已經廢棄；隻有一個小朋友選擇在廢棄的鐵軌上玩，其它的小朋友全都在仍在使用的鐵軌上玩。”
宛如講述著入睡前的童話故事，那個聲音誘惑著所有人。
“這時候距你100米來了一輛火車，而你正站在鐵軌的切換器旁——可將鐵軌彎向正常鐵軌，或是廢棄鐵軌。小朋友們在距你200米處——你已經無法去將小朋友們安全帶離。那麼……”黑暗的笑容染上惡意：“你們會選擇哪一條？”
所有人都愣住了，沉默在黑暗中彌漫開來。
你們。
即是包括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都在咀嚼惡魔的問題，做著艱難、苦澀的決定。
選哪一條——就是讓哪一方死。
“……那麼，回答呢？”
夏珥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蘇菲。紅豔的女人靜靜地沉思，然後恍然地發現夏珥求助的目光。蘇菲歎了口氣，無聲地說道：相信你自己吧，用你的答案。
黑發的少年越發無措了，這時候，遠處警察們的竊竊私語零落地傳入耳中。夏珥沉默了一會，開啟了沒有血色的唇。
“……我選正常鐵軌。”
“嗯哼。”對麵的黑暗靜靜等待著夏珥的解釋。
“即使正常鐵軌上的小孩人數遠遠多於廢棄鐵軌，但是，”夏珥有些無力卻堅定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所有的人，都沒有要為彆人的過錯而負責的義務！”
“固然，如果選擇廢棄鐵路就可以拯救絕大部分的小孩。但是，廢棄鐵路上的小孩明明沒有錯誤，那又為什麼得為那9個小孩付出代價呢？如果我選擇了那9個小孩，就等於股息了犯錯的一方——況且……”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聽著。
“那條鐵路既然是廢棄鐵路，肯定存在一
定的危險。如果隻注意到鐵路上的小孩，卻沒有想到火車上的乘客——那裡麵的人遠遠多於小孩子啊……”
錄播室內外一片沉默，蘇菲讚許地看著黑發少年。
“……這是，你的答案？”黑暗的那端靜靜地開口了。
夏珥明明想肯定，卻僵硬得無法動彈。
“嗬……”低低的、沉沉的笑聲與黑暗共舞,對方用著甜蜜的、讓人沉淪的聲線低低地誘惑著。“那麼，你想知道真正的答案麼？”
夏珥沒有開口，相當於默認。
“親愛的。”那個人這樣笑著說，用著他那低沉、緋靡的聲線。
“其實你什麼也做不了。”
然後便沒了聲息。
沉默再一次降臨在錄播室裡，夏珥在對方掛斷的一瞬間明白了所有。
是啊，他什麼都做不到。他與火車的距離隻有100米，僅僅隻有100米。
所以，他根本無法拯救任何人，無論是陳沃民、神田天香——還是趙明曜。
惡魔，是這樣暗示著。：，，，